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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天生自卑

    在场只有沧孑像个挂着虚假淡笑的木头人,一根红绸带覆眼,他只是站在这里,似乎在看、在听,实则什么也没注意。

    打眼一看是温柔,再细究只感觉对方很像静默的杀人机器。

    ……

    烛九被围在人群中。

    蓝方巾女人现在心态转变,已经无法再平等地看待烛九,她心里嫉妒,坏心眼打量她,不屑道:“挣钱容易守财越难,有些人唯唯诺诺,一看就没什么大出息,注定接不住这财运。”

    烛九窘迫地垂下头,攥紧拳头细声细气说:“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但是我一般不守财,拿到就花光。”

    众人:“……”

    “你做什么能一下花光那么多?”

    烛九羞赧道:“该省省该花花,望春楼里常潇洒,千金一掷当榜一,醉卧榻上无归期。”

    “……”

    喵的,还挺顺口。

    不对,什么败家女!天降横福不买房不修炼不炒股,转头去投资楚倌!

    她是真没出息啊!

    蓝头巾女人企图伤害烛九,可惜后者一推就倒,她毫无快感,反而更憋闷气愤了。

    贼老天一定是不开眼才把机缘给这样无能懦弱的人!

    蓝头巾女人大为愤怒,转变攻击角度,道:“那你娘呢,爹呢,道侣呢?孩子呢?如今富裕了也没想着带她们过好日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烛九只能实话实说,“举目无亲,只能独享万贯家财,姐姐不用担忧我,我花的完。”

    众人露出复杂的目光。

    她虽然有钱,但她孤独!她没有爱!

    烛九粉拳一攥,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每晚抱着不同美男入睡也很温暖。”

    “……”

    这话说完,众人哑声寂静了,眼珠直勾勾盯着烛九身后。

    烛九知道墨怀樽那几人正在注意她,也看见风止意过来了,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猜到对方亲自过来可能想照顾她一下,但她不想去啊,去那干嘛,对着道侣和两个前男友、三个暧昧对象的脸大口吃饭吗?

    想想就窒息了。

    她现在这几句话一说,欸~风止意总不好阻止她这个“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愚蠢”之人奔向更快的死亡、更好的人、更美好的未来吧?

    烛九调整好茫然无知的表情,随着众人视线转头看身后。

    按照预想,她应该在对方眼中看见不喜,但没有,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明澈如初的眼,只是比从前更加宁静沉重。

    他没有笑,烛九品出三分忧郁的苦。

    风止意没有对她的言语发表意见,只是传音提醒道:“你身负钱财,周边虎视眈眈,离开公众视线恐会横生不测,不若去绝崖驻地躲一遭,过了今晚再做打算。”

    烛九望着这张脸,听着这熟悉的嗓音,神魂仿佛顷刻穿越时空,回到那座总是雨落绵绵的小城。

    她常常透过风止意的伞檐,不经意瞧见远处飘摇的落花。

    烛九觉得指甲缝中有些凉意,就像被银色的雨丝打湿。

    但这一次,他伞下无她,隔着两个世界。

    烛九没料到风止意会这么说,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欲言又止。

    “我也不去什么偏僻之地……”

    显然没把对方的提醒当一回事,愚昧至极。

    围观群众恨不得以身替之,见过蠢的,没见过抱大腿都抱不明白的色中饿鬼。

    风止意眉心微拧,他说明利害后见对方执意如此,也没了继续劝诫的意思,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时,忽听一道嘹亮戏谑的声音响起。

    “去什么望春楼,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有最有名的清倌么?何必舍近求远。”

    楚弋这话一出口,原本离去的人流忽然就停滞寂静了,眼神不约而同看向楚弋身边的……沧孑。

    全九幽人都知道,沧孑以前是在人类城池楚倌中卖身浑日子的低等妖,在妖族就跟拼多多似的,谁来都能砍一刀。

    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少皇,过去那些不是黑历史是什么?

    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在他面前提啊,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起。

    楚弋会,他刻薄嘴毒还记仇。

    当时在沧澜境内他跟沧孑有些小矛盾。

    众人目瞪口呆,楚长老心肌梗塞,叶长老欣慰地摸了摸叶琉璃的头,自家孩子还是很省心的。

    烛九也目瞪口呆,她心想楚弋这人欠揍也是应该的,太合理了,出门还是当不认识吧。

    大家觑了觑沧孑,见对方笑容满溢到阴郁,身边却不知何时盛放着一朵朵黑色的花朵。

    身边隐隐有赤金色的光晕浮现,半妖的威压强盛至极,在场人都惊悸地退了更远。

    楚弋浑不在意地湮灭蔓延到身畔的苦厄花,嫌弃地“啧”了一声,“什么丑东西也想碰我。”

    然后吊着锋利的眉梢,遥声问烛九,“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他不如望春楼的清倌?”

    烛九:“……”

    她现在的身份能说什么,赞同和不赞同都是在厕所打灯笼。

    真的服了,楚弋这都能精准招惹到她,回去关上门看她怎么治他。

    烛九忽略沧孑冰冷的视线,转头盯着楚弋。

    楚弋被看的浑身发毛,蹙起眉,“你看我做什么?”

    烛九自卑且期期艾艾地说:“选项中怎么没有您?”

    楚弋:“……”

    他感觉被冒犯了。

    笑死,他什么身份,跟沧孑这种人放在一起比较?

    烛九用痴迷的眼神将楚弋侵犯了一遍,摸了摸嘴角噙笑说:“我觉得您比他们更迷人。”

    沧孑忽然平静了,分出了几分注意看这场戏剧。

    楚弋:“……”

    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感觉自己被脏东西玷污了,

    他再也无心找沧孑的茬,身体僵硬,一脸恶寒地指着烛九:“你这个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肖想我?谁给你的胆子!”

    烛九受惊地往风止意身后躲了躲,露出一颗头说:“我知道配不上你,不过修仙的前辈们都说了要勇于尝试,敢于冒险,只要能接近你一步,就算让我住豪宅也愿意!”

    她想明白了,有些事是躲不过的,是他们主动招惹她的,桀桀桀。

    烛九又低声对风止意:“我想通了,劳烦止意……公子了。”

    差点说露嘴了,还好反应及时。

    烛九明显看见自己喊了头两个字之后,风止意的目光蓦然犀利,差点没把烛九当场看穿。

    楚弋愠怒扬声道:“风止意,你敢把这个女人带回去别怪我翻脸!”

    风止意是尊敬师兄的好师弟,师兄的意见还是会采纳的。

    不过问题是他还有个大师兄。

    墨怀樽对上他的视线,淡漠颔首,后者便没再搭理楚弋,“嗯,跟在我后面。”

    楚弋冷冽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风止意,沧孑“呵”了一声,讽刺拉满,也无心跟楚弋计较,他的情绪很少会波动了。

    怯懦的烛九老实地跟着自己的男团走了,目的地是天魔宗用来招待绝崖人员的幽篁居。

    烛九走时对蓝方巾女人矫揉造作地叹了一声,仿佛在说“看吧,我真的不孤独”。

    众人:“……”

    呵呵,别看她刚中了奖,其实她还蹭上了绝崖真传弟子。

    今日一过,还有谁敢对她图谋不轨?

    众人嘴里一股酸味,就像刚吃过十个柠檬。

    另一边街角处,百合瞧了眼行为异常的顾一笑。

    这人不知怎么回事,从刚才就格外关注那边,那边的姑娘被为难时,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说什么。

    或许这就是好心泛滥吧,之前救她不也是这样么?

    ……

    风止意虽然心善照顾她,但也不是一直在她身边,明天就是排位战了,他们还有些事要去天魔宗商讨,于是六人全都入宗谈事,另有弟子带她去幽篁居客房。

    楚弋走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烛九对着他迷离地舔了下唇,楚弋恶心的转身就走。

    烛九露出邪恶的笑容。

    真好玩儿。

    月上弦和闻人瑟绝努力装作不认识她,没有多看。

    幽篁居的建筑风格符合九曲朔州外的生活习惯,不是洞窟。

    烛九一个人在客房,正当下午,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困。

    烛九在美人榻上睡了过去。

    夜色降临,她骤然被一道气息惊醒。

    烛九假装没发现,仍然睡得安详。

    楚弋阴森地站在她面前,冷笑道:“还不起来?没见过在别人家睡成猪的。”

    烛九爬起身,惊喜道,“猪公子,啊不,楚公子,你怎在这儿?”

    “……”

    楚弋怀疑她是故意的,但看她胆小怯懦的样子又不大像。

    烛九面颊有一道手指压出的印记,正在缓缓恢复,看着有些娇憨之态,望着他的眼神炙热如火。

    楚弋感觉哪里奇怪,他皱起眉,别开视线,冷傲道:“我有心爱之人,劝你别妄想。”

    烛九:“?”

    这么闲,特意跑来说这事?

    “没事,如果是公子你,我愿意当三。”

    楚弋:“……”

    这句话真是该死的熟悉。

    他眯起眼看了烛九一眼,难道是故意编排他的?

    不会的,他说这话时天知地知烛九知他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旁人知晓。

    楚弋冷冷嘲讽道:“你以为我像你们魔修那么随性?”

    他,楚弋小太子,从一而终,一生只爱一人,哼,不真诚的人总好以己度人。

    烛九崇敬赞叹:“像楚弋公子这么深情的人真是世间罕有。”

    楚弋傲娇冷哼,烛九仿佛能看见他身后高高翘起的尾巴。

    她忍住笑问:“楚公子,那您心里的人是谁,她是什么样的?”

    楚弋一听这问题,还未说话,神色便先软了三分,刻薄冷峻之感消退许多,也有了谈兴。

    “甄有钱知道吗?”

    烛九小鸡啄米般点头。

    “知道知道,十多天前她以一人之力平定爆炸乱潮,重创魔族,消弭风波,当真是力挽狂澜,惊天动地!此等似仙似神的前辈大能,吾辈修士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楚弋唇角扬起,理了理稍紧的衣襟领口,用一种强忍得意的淡漠声音说:“我是她道侣。”

    说完便见烛九露出震惊——恍然——甘拜下风——黯然神伤的一系列表情。

    “竟、竟有此事?看来我真的没希望了,我与她想比,自然是天上地下。”

    楚弋没有爽到,预想中对方应该嫉妒他能有这样的道侣,然后祝福他们姻缘美满,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心里不舒服,这时烛九又唏嘘道:“有钱仙尊那般强悍,万一哪天驾鹤飞升剩你一人怎么办?”

    楚弋:“……”

    他脑子卡壳了,因为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甄有钱那么强,骨龄至少也七百岁,未来要么踏入传说中的飞升境,要么寿命到头,总之是比他先离开……

    楚弋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碎了,慌成一团。

    他面色难看,薄唇紧抿。

    烛九一句话挑起他的焦虑,楚弋稳了稳心神,已经不耐烦跟烛九多说,他来是报白日里的仇,可不是跟她聊天的。

    而且越聊越心凉。

    于是挥了挥手,一把炸了毛的扫帚从天而降落到烛九手上。

    语气刻薄,神色讥讽。

    “这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吗?不知所谓。”

    “幽篁居是你能白吃白喝的么?受了那么大的恩,晚上怎么睡得着?限你在一个晚上时间亲手把幽篁居打扫一遍,明日若有污渍处,一千上品灵石的寄旅费记得交上来。”

    烛九的心情宛若手里的炸毛扫帚,一言难尽。

    幽篁居很大,大到一个人徒手清扫把腰扫断都扫不完。

    楚弋冷酷说完就哼一声,甩袖消失了。

    一阵凉风吹过,烛九:“……”

    太子心眼跟针眼一样小,原来是来霸凌弱者的。

    不过也没事儿,反正她也膈应了他一回。

    烛九拿着扫把,准备躺平一觉到天亮,刚坐下接到楚弋传讯,语气很低落:你是不是会离开我?

    烛九:“……”

    完了,她好像是自己的售后。

    烛九斟酌一二,实话实说道:说不定呢……

    楚弋声音一扬,充满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甄有钱你再说一遍!

    烛九又说一遍:说不定呢。

    楚弋愤怒:你怎么这样说话?甄有钱你彻底惹毛我了!你知道惹毛我的后果吗?

    烛九非常好奇:什么后果?

    楚弋恶狠狠冷笑:我会变得毛茸茸的。

    烛九、星君:(*? . ?*)?

    楚弋吸了吸鼻子:不准离开我。

    烛九试探性道:既然已经变得毛茸茸的,要么叫一声?

    楚弋阴恻恻的:不可能。

    烛九:叫了就答应你,骗你是小狗,下辈子给你当徒弟端洗脚水。

    楚弋秒回: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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