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临了,王孝杰问了陈枫住址,当听到其住在光德坊的刘仁轨原宅时,不由感叹:“这京兆府对你不赖啊。”
京师米贵,长安不易居,皇帝有时会给一些功高劳苦的大臣营造官宅,以示嘉奖,收买人心。当然,这个钱由朝廷出。
但如果因种种原因收回官宅了,往往将宅子交由京兆府管理。
这种地产,属权是朝廷的,又大又显眼,谁也不敢私下变卖,否则说不定等到某一天,皇帝心血来潮又将宅子赏了别人,到头来东窗事发,参与其中的人很难都跑得掉。
所以卖不能卖,租就更难了。没有非常的关系,官府宁愿空着,也不可能租出来,万一失了火,烧个一干二净,算谁的责任?
偏偏陈枫以白身身份租到了正二品大员、开国郡公刘仁轨的宅子。
其笑道:“不过是仰仗朋友罢了。”
“今后有何打算?我知道你若想求个官身是轻而易举的。可你看着读书不多的样子,想做个正经文官就怕不易。若不嫌弃,到我这边先委屈做个参军、书记之类的,襄赞军务。我朝常对外用兵,在军队里建功立业,总比文官要快得多。”
王孝杰乃右鹰扬卫大将军,妥妥的三品大员。其生出招揽之心,想提擢陈枫做自己的幕僚,平常只需他出谋划策,又不要他冲锋陷阵,也算对得起他。
陈枫添了笑容却摆手道:“蒙将军青睐,小子受宠若惊。只是但愿此生能做个富家翁,逍遥自在,足矣。”
这家伙现在手上的商机太多,不论是哪个项目都足以富甲一方。而对他来说,穿越到古代“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什么不过是无脑小说家意淫罢了。
岂当古人是傻瓜?真要和古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就怕会输得一败涂地。古代的政治斗争,血腥野蛮。一旦失败,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夷灭全家,权力斗争不是电脑游戏,输了不能删档重启。
对于招揽陈枫,王孝杰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像他这样的人才,谈笑之间就出了灭敌国之策,这样有主意的人,岂是他想收揽便能收揽的?
可陈枫若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怕也不可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看他带人平疫,一帮子人因此立功并感激于他,就比如京兆府利用职务之便,将刘仁轨这个宅子租给他,就是明证。但也有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
成功平疫虽是一件大功德,但有人因为反对天后而反对平疫。陈枫作为始作俑者,虽然现在名声未彰,但等消息逐渐传开,他必然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
王孝杰点了点头,也不勉强:“只要我还能说得上话,这边大门就为你敞开。将来要是换了主意,随时来找我。”,又向众人道:“吐蕃攻略,都属于机密,不管能不能推进,都不要对外声张。倒不是在下想贪功,将来若能成行,功劳簿上必记上你们。”
最后,又向崔淞道:“崔公子,还劳烦你按照陈枫说的,先列一些书单送过来“”
其留下一个联系地址,便与众人告别。
出了酒楼,崔氏姑嫂还想继续逛街,谁知崔淞领了差事便想尽量办的漂亮些,便道:“现在有要事,先回枫弟那里,明日再逛不迟。”便拉着陈枫回去。
陈宅书房。
里面的布置极其简单。说是书房,连个笔墨纸砚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巨着藏书了。
崔淞好不容易找到几本小册子,打开一看,却是什么房中术,有的还有图画。又见这些图书书页磨损,纸张变黄,显然是翻看多了,有些上面还沾着莫名污渍,便连忙扔至一边。
其对自己的妹夫实在是无语,看向他的目光也颇不友善,责道:“好歹是个太学生,起码摆几本做个样子。”
陈枫讪讪一笑:“淞兄教训的对。以往也没人过来,大意了。弟这就遣人去西市去添置些。”
待两人坐下之后,夏荷则端着茶水过来待客。
对于大户人家,能抛头露面出来待客的丫头,都是家里拿得出手的。可崔淞多看了几眼,只见夏荷容貌平常,气质也普通,丝毫没有店小二形容的那般出众,如何不明白里面绝对另有故事?
但自己上梁不正,当初在金陵丢尽了脸面,还是蒙这坏小子所救才得以脱身,在其面前已经矮了一截,实在无资格教训他。真是悔不该当初!
“依我看,房子还是租在这附近较好,太远了,都不方便。”崔淞思考了片刻,便想设法帮一帮妹妹,管好未来妹婿。
陈枫想了一想,回道:“这里是光德坊,既是京兆府衙所在,离皇城也近,多是些大户人家,房子恐怕不大好赁。”
崔淞听起来却以为是这家伙在推脱,便皱眉瞪眼道:“我不管,你不是和京兆府关系好么?去请他们帮忙!”
长兄如父,见大舅哥莫名生怒,陈枫赶紧赔笑道:“得令!我待会就去找刘少尹。”
见这家伙态度还算端正,崔淞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开始正题:“今日的吐蕃攻略,你再梳理一遍,我琢磨琢磨,还要给王将军列一些书单。”
他之所以如此重视,实在是今日所听到的,都是难得的时务策。其前两科落榜,多因时务策短板所致。这次来长安备考,临行前其父特别交代,要多与陈枫交流探讨时务。
现在吐蕃崛起,是大唐面临的重大现实问题。今日的王陈问对,里面隐隐包含了“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若是能将这三个问题,作为一种解题套路,再遇到类似的时务策,就按这个套路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这样做出的答案才有深度、有见地。
陈枫便不厌其烦地重述了他的吐蕃攻略,其中更详细分析了利益和人心。
听到最后,崔淞躬身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早将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
可陈枫刚打发好大舅哥,却迎来了幼宜的审讯:“快说,那两女的是谁?”
因耳朵已捏在幼宜的手指间,陈枫歪着头举手投降:“夫人饶命!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我连人家年方几何、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哼!我看你还想知道她们家住哪里吧!”
“冤枉冤枉,那两个女子,大的二十来岁,乃妇人装扮。小的,看着和小蕤差不多,还是个黄毛丫头。实在天大的冤屈,不信你问石强。”
听到威胁不大,幼宜这才松了手,却依旧嗔道:“你这人,太不老实。”说着又扑簌簌掉下两行清泪:“人家在家中思你想你,望穿秋水。可你却在外面沾花惹草,乐在其中。”
见幼宜哭得梨花带雨,陈枫忙上前将其拥入怀中,随后抚其后背安慰道:“没有的事,我何曾乐在其中?巴不得像这样天天陪着你,抱着你....”
安慰了好一会,幼宜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又察觉到陈枫的手不老实了。但这次却没阻止,任由一只脏手在自己身上游荡....直到最后娇弱无力、站立不稳,才将其推开。
“淞兄要我在附近帮他赁个房子,这样咱们每天都可以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