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之前不是绯袍吗?
宋律,三品以上紫。五品以上绯。六品七品为绿、八品为青。
龙壁后,章惇愣住了。
梁莘却是笑了,提笔在提词板上写下了三个字。
任伯雨弹劾一百零九份奏疏,赵有福站在御台上一边擦汗,一边看提词板,回了一百零九句:代官家言,知道了。
从早朝开始,一直到中午,整个大殿之上,只有任伯雨一人在表演。
散朝之后,章惇往石桥方向走,走了几步,突然一回头,冲着梁莘一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厉害。
这一招,不是普通的厉害。
在这个时候,把这个弹劾狂人给放出来,梁莘也真是有胆有识。
梁莘呢,没出宫,到了外殿,去找韩忠彦了。
“韩相。”
“梁校检。”
两人打了招呼后,梁莘说道:“去我府上喝一杯。”
韩忠彦没搭理。
梁莘继续说道:“令弟,驸马都尉,经营宗室之田,荒田千顷,欺压良善。经营宗室店铺,凡到汴京的布匹,必经其手,任何商贩不得私售。对了,还有盐,你家店铺的盐数量上不对,有贩私盐的嫌疑。”
韩忠彦这才看着梁莘。
梁莘还没说完:“官家认为,令弟身为驸马都尉,污皇室之善名,其罪当诛。韩家店铺,欺压良善,你身为右相不止是失察之过,或为主使。”
“韩相若是不信,派人去街上看看,是不是有宫内总管带人,与侍卫亲军一起,正在查抄你韩家店铺,还有令弟代管的宗室产业。”
韩忠彦突然感觉冷汗直流。
梁莘:“去我府上喝一杯,这事我虽然官微言轻,在赵有福公公那里,还有些薄面,给你家一个公道。是恶仆所为,或是别人假借你韩家之名,或是有别的宗室在搞鬼,自然是可以查得出来的。”
“前面带路。”韩忠彦知道,梁府有一座直通宫城的桥。
听过,没见过。
往梁府走的时候,梁莘说道:“前几天在牢中,我见到任伯雨了,我说他是老实人,被欺了也不敢怎么样,他怒骂我。现在想想,他不是老实人,韩相你才是。”
韩忠彦不吱声,只是默默的走着。
突然,韩忠彦停下脚步:“是,是他们。”
“谁?”
韩忠彦说道:“是他们,我吾弟只是喜好读书,并不懂经营店铺与田庄,是他们。私盐之事,是他们,不是我韩家。”
韩忠彦今年已经六十二岁,而他的六弟才三十三岁。
娶的是赵佶的姐姐,齐国公主(神宗第三女)为妻。
刚才梁莘的话,韩忠彦想的是,他们兄弟二人都是老实人,被欺负了却不知道反抗,默默忍受。
他们,就是好大一群宗室了。
有赵佶的叔叔、堂叔……等好大一群人。
梁莘轻轻一扶韩忠彦:“走,去喝一杯,你慢慢讲,这事有人替你出头。若是能请动公主殿下在官家那里哭几声,这事能办的更好。”
韩忠彦一边走,一边问:“你爹,不会设下圈套在等着老夫吧。”
上次,梁师成拉着韩忠彦看蔡京府抄家,韩忠彦带着旧法一脉虽然大胜新法一脉一局,回去之后,却是好几天整夜都睡不安稳。<div id='g' lass='gontent'><sript type='text/javasript'>try{ggauto();} ath(ex){}</sript></div>
他感觉,梁师成不是好人。
事实上,他错了。
最恶的,就在他身旁,梁莘。
梁家,花厅。
酒菜已经摆好,章惇坐在桌旁正在翻着一份任伯雨弹劾他的奏疏。
内容大概是,章惇这老贼必是以退为进,这会不知道躲在那里,此贼长久以来窃取朝廷大权,欺骗官家,流毒百官,趁着先帝变故的仓促之机,就表现出不忠之意,并且看不起官家你,没有作臣子的恭敬。
如果此贼的用心得到实施,将会在什么地方安置官家你呢。此贼不可宽恕,如果不杀掉他,那么天下大义将无存。
韩忠彦见到章惇在,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却也在常理之中。
官家最近的表现,太异常了。
章惇起身,礼貌性的一拱手,然后将厚厚一沓子摆在韩忠彦面前:“弹劾你的,弹劾你五弟的、六弟的,以及弹劾公主的。”
然后将自己那份也递给了韩忠彦。
“老夫曾经确实有过这弹劾上说的事情,老夫谋划想扶简王登基,当今官家不足以君天下。”
梁莘在旁说了一句:“选赵似,也是矮子里挑高个吧,其实也无人可选了。”
章惇点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韩忠彦坐下,先是翻看章惇那一份,然后是自家的。
章惇说道:“庆历八年正月,宫乱(仁宗朝的大叛乱),没人敢往下查。仁宗曾对身边人说,怀疑是曹皇后的安排的这次宫乱。”
韩忠彦正在看弹劾自己全家的奏疏,听到这话说道:“不可能,曹家要真要叛乱,此时怕是江山已经易主。这么怀疑,是因为当时有废后的征兆。废后也是不可能的,群臣不会允许,后是天下之母,怎么可能轻易谈废立。”
章惇问:“那么,在你看来,是谁?”
“我父有言,宗室。”
韩忠彦这话可不是胡说的,他的父亲是韩琦,三朝宰执。
韩忠彦又说道:“后英宗登基,为何只敬曹娘娘一人,仁宗朝其他人受了多大冷落不用我讲吧,章公也是知晓的。”
确实如此,当时英宗即位,除了对曹太后一人给予足够的敬重,仁宗的其他嫔妃,还有女儿们,待遇非常差。
原因有二。
一是英宗能够即位,是曹家出了力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曹家还是根子深,底子厚。
章惇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看着韩忠彦说道:“你充当一谋士还行,当右相,怕是夜夜睡不安稳吧。”
韩忠彦苦笑。
确实,他没这个才。
他成为仆射,是向太后无人可用,才选了他。
毕竟,苏轼、苏辙兄弟二人,向太后确实不敢用。
章惇又说道:“此时这屋内,有三个人。我确实有谋逆之心,就算是死,也还是那句话,当今官家不足以君天下。此为大恶。这个,更恶,别看年龄小,比老夫更恶。倒是你,一君子面对一群小人,加上一些恶人,你能有什么作为?”
“若是放在仁宗一朝,你必为名相,此时你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