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氏觉得这件事应该很好办,作坊里的这些女工都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不可能有人心疼银子不舍得把孩子赎回来。
却不曾想,还是出了没料到的状况。
有几个妇人不打算赎回孩子,在她们看来,孩子跟着上官清悦是件难得的好事。
带头说起这件事的就是谢氏。
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对李氏哀求道:
“李姐姐,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厚颜无耻,可我一个没了夫家娘家也不要的妇人,根本没能力把我女儿安然的养大。
既然清悦姑娘发善心买了她,那就让我们家大丫在她身边当个丫鬟伺候她吧。我谢春香求您了!”
她这番话说的非常有道理,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妇人也跪下来哀求,李氏只觉左右为难。
到最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冲着众人摆了摆手道:
“都别跪着了,地上凉。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只能尽力跟女儿说一说,若是她不同意希望你们也别为难她。
其他人记得明儿带上银钱,来找我。银钱不够的也一同过来,咱们签一份还钱的契书。”
说罢她不再理会众人,拿着那一沓契书转身快步离开。
……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上官云心成亲的日子,因而整个清悦山庄都愈发的忙碌起来。
李氏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一群人围着准新娘试穿嫁衣。她干脆倚在门框上静静地观看,没有打扰。
“哎呀呀,姐夫真舍得花钱,这嫁衣的料子不仅触手柔软丝滑,还泛着流光溢彩。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
小楠蹲在地上,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裙摆上触摸,满脸都是羡慕。
小石头见状也蹲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不用羡慕,等将来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买更好的料子做嫁衣,保证艳压群芳!”
他话未说完,就被小楠伸出手指点在脑袋上,一使劲儿整个小人儿都歪向一边。
“你个小土豆莫要乱说话,我才不会因为一套嫁衣就嫁人的!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这辈子我要当个人人称羡的女神医,才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去干那劳什子相夫教子的事儿!”
“咳!”
上官清悦突然很大声的咳嗽,试图阻拦自家傻妹妹的高谈阔论,奈何小姑娘背对着门口,一无所觉。
还十分关切的问道:
“姐姐,你可是身子不舒坦?我这就给你把把脉。”
“咳,不用不用,方才就是觉得喉咙有点干。
那个,娘,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吭声啊?”
小楠起身的动作猛地一僵,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哎哎直叫:
“哎呀,蹲太久脚麻了,哎呀小石头快过来给我扎两针。”
李氏没好气的看着小女儿在地上耍宝,没好气的瞪了她两眼才走到上官云心跟前笑着道:
“这嫁衣太美了,咱们是不是得找个时间给云心添妆?到时候我可得好好挑几件拿得出手的物件儿送你。”
百里南晴笑着点头:“就定在这还成婚的前一天。”
她不经意扫到李氏手里拿的那一沓纸,疑惑问道:
“咦?这不是村里那些孩子的身契么?她们竟是不要么?!”
所有人一听都惊讶的围拢过来,上官清悦更是眉头紧皱。
李氏长叹一口气,把契书递给女儿,将作坊里的事儿详细的说给众人听。
“一开始我也很生气,可回来的路上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也理解了她们。因为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厚着脸皮这么做。
毕竟香雪和疏影自从跟在悦儿身边,比之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上官清悦粗略数了数这些卖身契,问道:
“娘,是所有人都这么打算么?”
“只有三个打算把孩子赎回来,这三家都是娘家日子过的不错的,想来是打算把孩子送回娘家养着。
其余的,都是这个打算。里面还有两个男娃,摆明了不想将来夫家找她们麻烦。
唉,真是造孽!”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上官清悦不再烦心,而是看向百里南晴问道:
“母亲,父亲那边准备的如何了?打算请的那位大儒可有眉目了?”
“但愿吧,之前已经去过两次都扑了空,这一次但愿他能运气好些。
咱们开的可是正经的书院,将来可是有可能考出去状元的,没有几个学识渊源的先生可不成。”
提到这个百里南晴就想叹气,那位钟离老先生性子孤僻极难相处,也不知她家夫君能不能搞得定。
“无论那位大儒能不能请来,下个月月初我都想让书院正式开学。”
上官清悦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看向李氏继续道:
“到时,这些孩子就都送去书院读书。我身边有她们三个就够了,不需要再添人。”
李氏听后眼前猛地一亮,
“好主意,还是悦儿聪明!我本以为这事儿会是个甩不掉的麻烦,没想到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于是,村里人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卖了的孩子又坐着马车回了村里,而后直接被送进了清心书院。
这事本就没打算瞒着,所以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有人打算趁着天黑,悄悄翻墙进书院去瞧瞧自家孩子,却还没等走近就被一队手握大刀的护卫给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书院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人守护,他们小老百姓可惹不起。
四月,村里的梨花都已凋谢的差不多,可风景依旧美如画。
因为大片大片的酢浆草都开始爆花,还有药田里的药草以及忘忧客栈周围一望无际的黄色油菜花……
初六这一日,艳阳高照,清心书院大门前两排身着统一衣裳的护卫手里各拿了一挂鞭炮,同时用火折子点燃。
瞬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人们险些误以为要过年了,纷纷从各处跑过来围观。
村里的幼童更是一路尖叫着飞奔而至,有热闹就很可能意味着有好处,万一贵人撒个铜钱或者糖块什么的,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于是,不到半刻钟,书院周围就围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