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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君之脸大额上似可跑马

    李凌峰手执毛笔,一笔一划开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毛笔字生涯,看着竹纸上仿若蛆虫在爬一般的字体,他也忍不住有些头疼。
    “哈哈哈……李兄弟,你这个字写得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啊…”蔡进聪慧,练了几遍后已得要领,扭头一看李凌峰竹写在纸上的字不由低笑出声。
    周夫子还在菊斋里游教,他想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不由憋的面红耳赤,黝黑的小脸黑里透红,十分精彩。
    李凌峰幽怨的看了蔡进一眼,心中多少也有些无奈,倘若他不会写字,说不定还能学得快点,但是毕竟自己之前是会写字的,而且写了十几年,现在突然用毛笔,怎么拿怎么别扭。
    但是难是击倒一个人的理由吗?
    对别人他不知道,但对他来说不是,他怎么说也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挫折就轻言放弃呢?
    深吸一口气,李凌峰又继续埋头练字。
    蔡进见李凌峰投身到了练毛笔字中,没有再笑话他,而是也跟着执笔练了起来。
    练字的时光过得很快,周夫子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和戒尺以后,对着座位上翘首以待的各位学子说了声“放堂”然后走出了教室,等周夫子离开后,课室里全部都是熊孩子“嗷嗷嗷”的叫声。
    “喂,你踩到我还敢走?”胡金宝气焰嚣张的看着李仕仁。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嘈杂的从课室瞬间安静下来,一些老生看到始作俑者之后,不由得对新来的学子投去同情的目光,剩下的则是冷眼旁观,眼里带着看戏的兴味。
    李凌峰正埋头书写,教室里突然的安静让他疑惑的抬起了头,就看见课室后面走出了一个老生,此人年龄大约十三,一身士子巾服穿得歪歪斜斜,学士帽被皱巴巴的揉在手中,挑着眉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的堂兄。
    李仕仁脸色有些不好,除了被人当作猴看的尴尬,还有被人欺负的屈辱感,他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满是怒火却不好发作,手指因攥紧拳头而泛白。
    别以为他没看见,这个人刚刚出脚绊他,被他眼尖躲开了,现在又倒打一耙冤枉自己踩了他一脚,简直欺人太甚!
    胡金宝仗着他爹是海子塘的地主胡老财,从小蛮横无礼,不学无术,在书院天天打架,年纪小小却暴戾恣睢,欺压同袍,经常被夫子用戒尺鞭打却冥顽不灵,依旧我行我素。
    胡老财是海子塘有名的大财主,家里妻妾成群,只为了替胡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奈何事与愿违,娶了几个老婆都生不出儿子。
    在连续七次得女后,胡老财又将胡金宝的娘也就是五姨娘秋娘抬进了胡家的大门,想要一举得男。可能是时来运转吧,这个最后进门的五姨娘肚子争气,一举为胡老财生下了胡金宝。
    胡老财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得了这么一个小子,当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从小就纵着胡金宝,以至于其越来越不服管教,三天两头在外面惹是生非。
    胡老财这些年来可没少在外面替胡金宝擦屁股,最开始的时候,胡老财花重金请了先生去家里为自家儿子蒙学,奈何胡金宝本性顽劣,经常想方设法捉弄夫子,最后连续把三个夫子都气走了。
    胡老财没有办法,又从邻县花重金聘请了一个教书先生去胡家教学,毕竟胡老财给出的聘资确实让人拒绝不了。
    财帛动人心魄。先生打虽然听过胡金宝的名声却还是硬着头皮上门了,没想到胡金宝依旧死性不改,趁着夫子午睡时将其胡须一捡到都“咔擦”了。
    夫子气得捶墙,连夜和胡老财请辞,留下一句“顽劣如斯,人难教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家就大病了一场。
    于是,胡金宝的大名越传越远,以至于胡老财再也请不到夫子教导儿子,无奈之下将胡金宝送往云水镇的县学,一开始胡金宝还有两分稀奇,乖了几天,但还没等胡老财高兴儿子终于不惹事了呢,胡金宝又因为打架斗殴,霸凌同窗被退学了。
    胡老财没有办法,只好把儿子送来海子塘的村校福德书院,因为他与村长相熟,且又允诺适当减少村里人佃租,村长无奈下只好同意了。
    来福德书院前,胡老财对儿子那叫一个三令五申,还放出了如果儿子不好好读书就再娶一个姨娘为胡金宝生个弟弟继承家财的狠话,胡金宝发现自家老爹动真格了,来福德书院收敛了不少,就算屡次三番有小动作,但也没有闹得太大。
    古今狗改不了吃屎,又恶性重发,玩心大起。
    刚才他看见李仕仁放堂后起身走到了教室后面找室友,经过他时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想伸脚把人给绊倒,可奈何这个新生太不识好歹,自己绊他是给他面子,他还敢躲?
    这他能忍得了吗?
    胡金宝冷嗤一声,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泥腿子,一副穷酸样儿:“我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旁边的学子窃窃私语,这明摆着就是胡金宝要找这个新生的麻烦,他们眼瞎了才会看不出来。
    但开出来又如何,一来他们和李仕仁又不熟,二来他们也不敢得罪胡金宝。所以全都作壁上观,连议论都不敢大声,生怕胡金宝调转矛头找自己的麻烦。
    “我没有踩你。”李仕仁又气又急,毕竟是个小孩子,就算委屈得眼眶都憋红了也不敢轻易反抗。
    “那你的意思是冤枉我撒谎了?”胡金宝拿着学士帽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拍了两下,吊儿郎当的开口。
    李凌峰眯着眼看着胡金宝的动作心里冷笑一声,他这是遇见“校园霸凌”了?
    李仕仁好歹也是自己的堂兄,而且还是一个小屁孩。看见他被人欺负成这样,李凌峰又怎会袖手旁观?
    见胡金宝暂时除了挑衅外并没有其他伤人的动作,李凌峰不动声色的拐了拐蔡进,附在蔡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仕仁面对胡金宝的死缠烂打无力招架,旁边也没有人帮自己说话,不由眼睛都气红了:“你鞋上连个印子也没有,我怎么踩的你?”
    “噢?”
    胡金宝听见李仕仁的质问面不改色,反而不慌不忙的坐在地上,将脚上的靴子脱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在地上摩擦了几下,直到学习上沾满尘土才穿上站了起来,把脚朝李仕仁的方向抬了抬。
    脸上带着三分讥笑:“你眼睛瞎了吗?这么大块印子都看不见?”
    李仕仁瞪大了双眼,指着胡金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你放屁,这是你自己抹上去的,根本就不是我踩的!”李仕仁怒目而视。
    胡金宝看着年轻气得七窍生烟新生,不由哈哈大笑,等笑尽兴以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你们有谁看见是我自己弄的?”
    胡金宝有恃无恐,目光狠戾,围观的众人听见他的话后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害怕引火烧身被胡金宝教训。
    见大家都摇头说没看见,李仕仁怒不可遏,又气又怕,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倔强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反、正、我、没、踩,你待如何?”
    话音一落,胡金宝的脸就沉了下来,“不知死活的穷鬼,你看看我能如何?”
    胡金宝满脸煞气,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李仕仁面前,伸脚就要往李仕仁身上踹去。胡金宝如今已经快十三岁了,比李仕仁大了五岁多,力气自然是不用说的,这一脚踹下去人肯定站不住了。
    李凌峰着急的看着窗外,刚才让蔡进偷偷去请夫子,现下夫子人还没来,胡金宝就动手了。
    他可不是真正的小孩,看到这种场面会害怕,他的灵魂可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让小堂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揍了?
    李凌峰三步并作两步,拾起桌上的砚台,一下就冲到了李仕仁面前,“啪”的一声就将砚台摔在了胡金宝脚下。
    “空口白牙,歪曲事实,不分是非,混淆视听,指鹿为马,张冠李戴,颠倒黑白,卑鄙无耻,下流至极,恬不知耻,在下生平第一次见到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汝之的脸厚简直刀枪不入,君之脸大额上似可跑马!”
    李凌峰骂人不带脏字,小嘴一张一闭,四字成语就如雨打芭蕉般甩出来,字字珠玑,一气呵成。
    李凌峰骂完后,课室里先是响起了一两声压抑的笑声,然后越来越多,以至于所有人最后都大笑出声。
    胡金宝那叫一个尴尬。
    本来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面前的死穷鬼,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一个砚台“啪”的吓了一大跳,刚反应过来正要发作就听见李凌峰对他破口大骂。
    李凌峰口齿伶俐,骂得又快,等他都骂完了胡金宝才反应过来,听见耳边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他难堪得脸上就像被火烧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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