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回学校前,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这还是高中后他们头一回这么齐,本该吃顿丰盛的,可惜于嘉言刚做完手术,饮食上还得注意,几人便选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餐厅聚餐。
晏池因为兼职来得晚了点,姜瑟书跟他一起,然而两边人刚一碰面,姜瑟书和于嘉言就开始用眼神互相扫射对方。
石雨戴着的棒球帽姜瑟书记得于嘉言也有一个……
于嘉言盯着晏池手腕上的皮筋眯起了眼睛……
姜瑟书:真是好样的!
于嘉言:我也想要……
两人奇怪的神色变化殊不知尽被另外两个人收入眼中,尽管晏池和石雨没懂他们俩这是打什么哑谜,但是接下来石雨就发现,于嘉言的眼神儿老往她头上瞟。
傍晚于嘉言送石雨上高铁的时候,石雨受不了了,行李箱转到身前一立,问他:“你老看我头发干什么!”
被抓个正着,于嘉言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脖颈说:“你能给我个你扎头发的皮筋吗?”
“要那做什么?”石雨一愣。
“一种象征啊!”于嘉言举起手腕在她面前使劲晃了晃,完了又忍不住嘿嘿地笑,靠近石雨小声说,“这样别人就知道我有主了嘛,我看晏池也有。”
闻言,石雨的表情几经变换,她突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小时候奋力追赶的大聪明吗……最后,石雨还是把自己的皮筋给了于嘉言,但不是正用的那个,她今天是半扎的头发,皮筋用的是很小的黑色的那种,根本套不到于嘉言的手上,后来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了一个很早以前备用的粉色皮筋。
真的是很早了,上面还有一个打着蝴蝶结的金毛狗头……是石雨现在基本不会用的款式……
石雨捏着那个皮筋都没好意思前递,“这个你要吗?只有这个了。”
“要要要!”于嘉言可不介意什么粉色不粉色,狗头不狗头,立马伸出手期待地等着。
石雨低头瞅着那只抽筋似翻滚的五根手指头,终于忍不住笑了下,这家伙怎么跟戴戒指似的。
“好啦,这下满意了吧?”
石雨给他把狗头挪了位置,转到手腕内侧,这样大概就不会太丢人了,她想。
然而下一秒,石雨一松手,于嘉言又给转了回去。
“……”
石雨无奈,索性不管了,“对了,我们的事你还不打算告诉阿姜他们?”
于嘉言:“再等两天,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马上告诉我啊,再等两天我吓死他们。”
石雨:“于嘉言,你怎么越长大越幼稚了?”
于嘉言:“我哪里幼稚?”他打量自己一眼,很疑惑,“哪里你觉得幼稚!!”
话音一落——
石雨:“……”
于嘉言:“…………”
于嘉言:“对不起……”
“行了,快到点了。”尴尬没有蔓延很久,石雨提醒道,“我得走了。”她右手转动行李箱,左手拉下于嘉言的脖子在他嘴巴上轻吻了一下,动作极其自然。
于嘉言:“!!!”
脸上热意不止,然而等回过神,石雨已经进了安检,于嘉言心里痒得厉害,又毫无办法,只得赶忙追到栏杆处喊她,“到学校了记得给我发信息!”
石雨笑着给他摆了摆手,神情里多少有点不掩饰的“欺负”了人的愉悦。
……
晚上。
石雨刚到学校就收到了于嘉言发的一条消息。
打开的那瞬间她很沉默,只是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
随着乐团巡演的临近,姜瑟书这下是真的忙了起来,乐器这东西练的就是个手熟,不管她能力是不是已经足够,都必须保持住一个练习频率,才能确保演出当天不出意外。
并且很不凑巧的是,她专业课的作业也马上要交了,时间很紧,每天基本上就是教室宿舍两点一线,中间还要再找时间去乐团。
晏池很清楚不该这时候去打扰她,已经很累了,自己再去找她除了给她添麻烦要顾着自己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自觉多将注意力多放在别的事情上,短暂的聊天里说的最多的也是“要注意休息”“早点睡”。
反而是姜瑟书似乎从那天后感觉到了什么,提出一个想法说,如果晏池愿意,可以跟她一起泡图书馆,反正除了专业课的她还有别的课业要做,这样两人起码有一段时间能安心坐在一起陪着对方,虽然只是学习……
晏池当然是愿意的,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见她就很好,况且他这几天也有一个打算——大学期间不管哪个专业,老师都很推荐这时候学生多去参加比赛,不光是能有奖金,更重要的是给自己未来的履历多添一份光彩。
像他们这种大一刚上课没多久的,老师其实基本不会多提,毕竟啥都没学会呢,指不定连比赛要求都看不懂,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就比如晏池这种之前自学过这方面知识,有一定能力的,老师就会特殊提一下,然后自愿参加。
这次比赛不算什么行业内知名的赛事,只是国内几所院校联合创办的一个针对在校大学生的比赛,所以选手总体质量还是相对较低的,晏池这次参加除了一如既往地想争取那点奖金外,最主要的还是想收获一些经验,看看自己目前能到什么水平。
于是某天之后,每到周六晚上图书馆的角落里便准时出现了一对低头奋战的小情侣……
于嘉言的“报复”计划也因此失败,因为他隐晦的炫耀根本没有用!
看着对面俩人一个啪啪打电脑,一个闷头搞作业,他除了生出那么一丝我是不是也该努力了的想法外,更无语的是突然发觉自己这样做好像确实太幼稚了。
……
乐团的巡演时间就定在11月底,姜瑟书的生日差不多就在演出的前一周,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个特别的日子,无奈也只能为彩排让步。
这天,除了习惯的忙碌一切都很平静,然而姜瑟书没想到,到了晚上,却出了一件大事。
快九点钟的时间,晏池把姜瑟书送到楼下后便回了宿舍,这个点宿舍里的人基本都在,空调温度有些低,韩政躺在床上半盖着薄被,邹国康拎着哑铃在锻炼,范博打着游戏,时不时对骂两句。
晏池打了声招呼,正准备收拾东西去洗澡,眼神却在扫过桌面时顿住了。
他摆放东西一向有自己的习惯,尤其自己才出门几个小时,有哪里不对劲很容易就看出来了,明显是有人在他这翻过什么。
晏池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歪斜着没有放好的笔记本,笔记本四角平整崭新,但纸侧不可避免地已经有了些泛黄的痕迹,连着封面上的小白猫的透明UV也暗淡了不少,显然是主人买了很久却一直没舍得用过。
晏池目光停驻在一侧的折痕片刻,翻开内页,里面果然被人粗鲁地撕了两张纸。
他的指尖被按得有些发白,“你们谁今天到我这了?”
“嗯?没有吧,我下午出去了。”韩政就在他对面,开始只是随口一回,但是很快就发觉出来晏池的语气有些不对,他在床上翻了个个,撩开帘子探头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邹国康不明所以,停下手上的哑铃说:“我下午也出去了。”
晏池这话其实算明知故问了,他从开学一来就把自己的习惯跟宿舍几个人说过,韩政和邹国康尽管不大理解,但对他这些生活习惯也表示尊重,平时如果要借什么也都会跟他先说一声,只有范博,每次嘴上说知道了,实际上还是按他的想法来,最后一句不好意思我忘了了事。
如果说以前范博的所有行为晏池都能忍受,但今天的这个事,他没有办法,那是姜姜送他的本子,他带在身边这么久一点折痕都不愿意留,怎么这人就能随心所欲地给糟蹋了?
范博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见,依旧背着晏池在打游戏,不吭声,晏池走到他身后,又问了一遍,“你今天是不是动我东西了?”
范博依旧不吭声。
晏池:“你没带耳机,我知道你听得见。”
正好操作的角色被打死了,范博扔掉手机,扭过头,“晏池,你这是什么语气?”
晏池:“我什么语气?你不经过我允许动了我东西,你认为我需要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
韩政和邹国康互看一眼,这气氛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不妙了,晏池平时就算冷淡了点,韩政也从没听过他这样说过话,他不自觉坐了起来,顶着压力劝了句,“哎,都是舍友,咱们……”
“韩政,你也说了咱们是舍友,你看晏池有把咱们当舍友吗?”
范博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怨气,说到这,冷笑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脚下的椅子因为他后踢的动作在瓷砖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整天装模作样,不让人动你这不让人动你那,我不就急用撕了你两张草稿纸,一点小事你至于么!”
“我看啊,他才不是洁癖不让人动他东西,他根本就是瞧不起咱们!”
“范博,这话过了啊。”邹国康简直怀疑范博今天吃枪药了。
范博:“怎么,你们还觉得我小人之心了?”
韩政:“范博……”
“让他说。”晏池看着他,“我怎么瞧不起你们了?”
范博笑了,“从你交往的那些人就能看出来啊,你那个朋友,于嘉言,是个富二代吧?前阵子人家住个院,你看看你多殷勤啊,隔三差五往医院跑,我听说你们也不过就是个高中同学,你还因为复读跟他断了联系,现在这样不是想趁机挽回关系是想干什么?”
“晏池,你扪心自问对于嘉言和我们的态度,韩政邹国康你们也好好想想,平时咱碰人家个啥东西哪次不是斤斤计较的,借个笔记借个笔还要说好归还时间,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宿舍的,就算欠着你了那我们还能跑了不成?”
韩政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晏池,又看了眼怒气冲冲的范博,还是夹在两人中间劝说道:“范博,晏池不就是这性子吗,慢热,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习惯就好了。”
范博挥开他的手,“怎么不是大问题,在我这就是大问题,这不正说明他没把咱当自己人吗?咱们要一起待四年,结果他对咱们这样?哈,对了,他谈恋爱都是我问了咱才知道的吧。”
晏池被范博这么长篇大论地一质问,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现在反而更奇怪,“为什么我谈恋爱就一定要告诉舍友?”
这确实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但范博明显不认同,“为什么不说?我要是谈恋爱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绝对不藏着掖着,你这样——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谈了个富婆,说你吃软饭吧?”
晏池皱眉,“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姜瑟书啊,艺术学院的院花,她爸是个教授,表哥是古董行老总的儿子!真行啊你,晏池,大学没上几天,又是富二代又是白富美,吃的真开啊,你新买的那个电脑怕不是也是人家赞助的吧。”范博说到这里,眼神中突然透出了一抹快意,他瞥到晏池手里还拿着那个难看的笔记本,脑子里不知哪根神经跳动了下,下一秒,他猛地冲上去抢过本子抓了一沓纸狠狠撕扯了下来。
然而,那一瞬间的畅意还没到达嘴角,闷重的一声拳头到肉的声音便随着范博视线的倾斜传到了耳朵里。
“范博!”
“晏池!”
旁边站着的两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晏池动作太快了,等回过神儿来范博已经抱着椅子倒在了地上。
范博本人更不用说,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头顶睥睨而下的人,嘴里的大牙隐约有松动的迹象,他几乎是原地跳起来,朝晏池扑过去,“你他妈的!居然打我!!!!!”
他得手了,也揍了晏池一拳,但却同时被晏池抓住了衣领提在了身前。
晏池神色冰寒,一边的眉峰凌厉地扯动又压低,骨节因为极度的攥紧甚至发出了咔咔的声音,他手上微微扭转,将范博的领口拧至更紧,将本就充血的脖颈逼至更红。
被扔在地上的笔记本惨烈地分散掉在角落,封面上那只白净的小猫彻底沾了灰,混杂着地上食物的碎屑,晏池控制着视线从上面移开,转而带着怒意钉死在范博脸上,“道歉。”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范博压着大吼,“你当小白脸还不让人说了?”
刚才的动静太大了,早就把旁边宿舍的人都吸引了出来,只不过他们的门关着,没人看见里面的画面,范博稳住脚,骂道:“敢做你就别怕人说,整天追在人家屁股后头,我瞧那天在教学楼底下姜瑟书对你撒娇卖乖的时候你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现在难不成是吃到嘴里了嫌味儿不好了?”
“范博,你在说什么呢!”
韩政目瞪口呆,而这一回,晏池再没有留手,他一点也不在意范博对他的那些传言,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撕了那个笔记本,更不该,说那最后一句话。
再一拳下去,范博嘴里马上就见了血,但这人也狠,知道用工具,手旁边有椅子,直接就朝晏池身上砸了过去,邹国康还是勇猛点,见状赶紧去抱住范博,韩政反应过来,也忙去拦着晏池,但这样的阻拦没过几秒韩政就发现不行,实在不行!
晏池的战斗力出乎意料,加上范博之前的挑衅,直接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韩政的力气完全抵不过,偏偏邹国康这个常年健身的,抱着范博还起了作用,这就导致晏池在阻力之下还能压着范博打,最后两个人是放手不行,不放手也不行。
还好没过很长时间,于嘉言在外边拍门了,邹国康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开了门,有了帮手,这才堪堪止住了这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