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能死两次,不过种时光就死了两次。
又或者说,她不是死了两次,她从一出生就死去了,剩下的人生时光,活得跟个艳鬼一样。
种时光一死,钟皇后提出来让李弘冀回到西都,李璟依然拒绝。
李弘冀自己也不愿意回来,周宗的女儿又大了一岁,越来越美。
种时光毕竟是他祖父的女人,虽然美,但是和自己的年龄差得太大。
如果说把美貌具象化为自己可以得到的类型,那么对于李弘冀来说,就是周娥皇。
周宗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委婉地表示,李弘冀应该待在王府,而不是总到自己这个江宁府衙门里来。
“周大人见识丰厚,本王还有很多事情想请教周大人。”
李弘冀找各种借口拜访周宗。
周宗这种人精又怎么猜不出李弘冀的少年心思。
可是周娥皇不喜欢李弘冀,她和这个男孩子根本说不到一起去。
李弘冀觉得周娥皇无处不美,然而周娥皇觉得李弘冀什么都不通。
“父亲,女儿不喜欢南昌王,他有些烦人。”
“娥皇,不许无礼。”
周娥皇扁了扁嘴巴,觉得委屈。
她弹琵琶,李弘冀过来痴迷迷地说好听。
她练习跳舞,李弘冀也直勾勾看着,说她的舞姿竟然也这么美。
“南昌王知道我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这个,不知道。”
“我弹的是六幺。”
“南昌王知道我跳的是什么舞吗?”
“这个……我不知道……”
“我跳的是六幺。”
李弘冀忽然哈哈大笑。
“娥皇妹妹真的好有趣啊,怎么什么都是六幺。”
周娥皇瞪了他一眼。
“王爷真是什么都不懂。”
李弘冀特别窘迫。
他确实不懂。
春天来了,李弘冀跑出去打猎,给周娥皇带回来猎到的野猪,血淋淋的。
“谁要这东西啊,血腥味这么重!”
李弘冀有些难过。
野猪特别难猎。
当年自己和玉山姑姑学武艺的时候,得知玉山公主能抓到野猪,他特别羡慕。
在东都这么长时间,他每天都保持练功,精进骑射。
现在,他终于能猎到野猪了,可为什么周娥皇如此嫌弃。
偶尔,周娥皇才能和颜悦色同李弘冀说几句话。
比如,周娥皇也喜爱读佛经,李弘冀就告诉她,玉山姑姑从前就喜欢跟别人说佛法讲道理。
“我知道玉山公主,她最是通透淡然,在佛法方面造诣高深。可惜,我不能见一见。”
“她要来广陵看我,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周娥皇听了,总算有了一些兴致。
锦玥现在跟着白松霜进步很大。
李景逷也适应了白鹿洞书院的生活。
玉山时不时地跑到各处玩,偶尔带着李锦琅。
关于西都的耿仙师,景达也写信喋喋不休地跟玉山提起过。
景遂和景达都劝过李璟,就算李璟喜欢修道修佛,也不能把一个女道士弄进后宫。
娶了女道士,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娶尼姑了,那成何体统。
不过,说来奇怪,这女道士也就在宫中待了一年,并且没什么人见过她的脸,听说在月明之夜飞升了。
“玉山姐姐,这世上真有飞升之事吗?”
玉山叹气。
飞升,那就是不在人世,不在人世,那就是死了。
宋福金搞死了玫夫人,弄死过和夫人,送走了李景迁,手里头剩了一点儿东西,估计是留给钟皇后了。
种时光忌惮宋福金,但是小看了钟皇后。
这个女人可不比宋福金差。
李璟和钟氏不恩爱,但是,如今谁能代替钟氏的位置?
最后,钟皇后成功让种时光飞升了。
呵呵。
为了来到李昪身边,种时光经过了漫长的训练,然而进宫没几年,就被李昪赶出去。
从栖霞寺到重回宫中,种时光步步为营。
可她太着急生孩子,就着了钟皇后的道。
耿仙师死了之后,李璟又在那里颓废。
南唐的军队到底是打是撤,还在那里犹豫不决。
李景遂根本不敢拍板,一旦战略有误,自己岂不是就成了背锅的人。
韩熙载急得要死,求见好几次,终于见到了李璟。
“皇上,如今契丹和晋国战事混乱,中原之地恐怕马上要大变化,这正是我们占领中原的好时机!”
李璟一听进攻中原,终于来了精神头,马不停蹄地要求闽地的军队都撤回来。
然而,还是晚了。
南唐的军队从闽地往西都集结,需要很多时日,刚走到半路上,李璟就听说河东节度使刘知远抓住先机,率先进入汴梁,占据了中原。
伐闽伐了半天,只得到了两个州。
占据中原的时机就这么从眼前溜走。
李璟做梦又梦到李昪了,这回李昪没有说他是蠢货,只是摇摇头,转身不见。
“父皇!!!”
李璟大喊一声。
他醒了过来,浑身都是汗。
明明去年李璟还自信满满地认为,江山和美人,他都能握在手里。
然而,怎么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山和美人就都不见了。
在闽国打成那个样子,必须有人负责。
冯延鲁每天战战兢兢。
“哥,我,我是不是死定了?”
冯延鲁哭丧着一张脸。
从闽地回来,李璟就下令冯延鲁在自家宅院不许出来。
其实也就是软禁。
冯延巳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主动辞官不做。
“我用我的官职,来换弟弟一条命,也值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冯延巳辞官,跪求李璟饶过弟弟。
“皇上,冯延鲁千错万错,罪该万死!看在这么多年他一直追随陛下的份上,就留他一条命吧!!”
冯延巳跪在那里不动弹,烈日下跪了很久很久。
李璟忽然间很心酸,他们俩兄弟,确实不离不弃。
哪怕当初景迁看起来风头那么盛,冯氏兄弟也没放弃过自己。
年少时光啊,一起讨论诗词,欣赏金陵的美景。
为什么当了皇帝,一切都变了呢。
冯延巳跪在那里都要晕过去了,他咬牙坚持着。
李璟命人传旨,冯延鲁作战不利,流放舒州。
冯延巳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
他泪流满面,不停磕头。
李璟心里苦涩涩的,为什么福州就打成这个样子了呢?
若是大胜,会不会扭转时运,是不是种时光就能生下儿子?
江山到手,美人也许不用死?
问题是,没有那么多也许,也许毫无用途。
冯延鲁解决了,下面该解决陈觉。
李璟想杀了陈觉,然而宋齐丘拼命保他,甚至以自己身家性命做赌。
“陈觉一腔热血,只不过功败垂成,如果陛下杀了陈觉,以后谁还为陛下肝脑涂地呢?若是杀陈觉,老臣也愿意一同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