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隐蔽且被刻意隐瞒的尸坑,应该肯定有很多,这都是不用猜的问题好吧。
就像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且又普普通通的人,几乎没有什么被立刻发掘出来的必要。
除非里面有宝藏,不然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你要是生活窘迫而不得不为之,还是可以原谅的,当然要在大众都能接受的范围内。
当然如果里面没有宝藏,只是有一些可怜人的孤魂,你最后还去肆意破坏了他们的安宁……那你就真的该死。
也不知道你是真坏还是装傻,反正大家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你该还的永远都逃不掉。
不管是何历史原因,结局都是以死为尾的悲伤,总是会有人不得不去悲伤。
我们能做到,也许就只是力所能及的记住他们。
不管是名字也好,还是什么有关身份的证明也好,多多少少记住一点就好。
像这样的尸坑,也不能永远被埋没下去,该有的血性不能断,至少在年轻这一辈不可能。
首先!
要克服的就是,如何在看到腐烂尸体的时候不会轻易吐出来,这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忍耐力。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吐,不是不能吐,你起码忍个几分钟。
给老前辈点尊重吧!
虽然这些虚头巴脑的,有时候只是形式上的些许不必要,但人生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毕竟这才哪里到哪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年轻人的缺陷和优势还没有完全的合二为一,没有发挥出自身最大的力量。
你以为,就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想得美,现在只是你自己在闯荡和修成自己价值观的时候,还没到那些老家伙修理你们的时机呢!
别太自恋,走好眼下的路才是对自己最负责的选择。
……
当然,也不是说现在那些不在场的老东西就不为难你们了,还是会背地里使绊子的。
脚下的尸山血海已经蔓延到脚脖子,叶宿清虽说已经走出了几步,但是她那眼睛就和被针缝上了一样,只留一点点的缝。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清路都怕她被自己给绊倒。
脚上的绣花鞋华丽丽的,已经被血泡得有点串色了,紫一块红一块的,看上去像是被打肿的胖脚丫。
在那血水里一搅一搅的,都感觉是在熬骨头汤,血气腾腾的还挺上色的。
时不时从水里冒出头的发面五指山,咣当咣当的响着奇怪的声音,似乎是皮肤脱落时和水花碰撞时发出来的。
不会溅到自己身上吧?
叶宿清光是这样就绪的想着,就已经快要崩溃了,努力的给自己洗脑。
“这只是水而已,只是水,走在水里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不会不会……!”
“好怕怕~~”
叶宿清正害怕呢,煋原这个不用脸的还在一旁幸灾乐祸,一会有他好看的!
话说煋原怎么这么冷静,难不成他就是从这样的尸山里爬出来的?
那可能就不奇怪了。
“不会有什么怪东西抓住自己的脚的,不会……绝对不会……嗯?!!??”
叶宿清很不巧的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正死死的钳住自己的脚腕,是一点都挪动不了了。
然后她想到了求助煋原,虽然他肯定不靠谱,但这一点救命稻草还是要抓住的。
“喂,你个唱戏的快来帮我!有东西勾住我的脚了……!”
“什么?是吗?太棒了!你快制服它吧,我给你加油!”
“你不帮我吗?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一起更安全,你……”
“哎!你不是说我们各走各路吗?我凭什么听你的话啊,再说了这都已经走了半程,你的法力也应该恢复了,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这次换作煋原是转身就走,混乱摆弄的戏服也是很调皮的招招手,然后随着他的动作一跃而下就隐入了黑暗。
叶宿清独站在混乱嘈杂的光线下,周围若隐若现的残肢断尾皆是惊心之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脚上湿漉漉的缠着什么东西,似乎是类似头发之类的,黏黏糊糊的勾着脚脖子,只要微微一动就会溢出满脚的浆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无意冒犯到前辈们,我只是想过路去找一个人,很重要的人……”
“这么感动的故事能不能给个优惠,让我走呗……”
“别再蹭我的裤脚了,里面都快灌满你们的脑浆了……!我有洁癖……”
“放过我这个可怜虫,可能也不是那么好……”
“我间接的杀了我全家,杀戮了许多无辜的人不说,还时常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害朋友坑爱人,祸害世间,危害世人……我是真该死,但不后悔”。
“我杀的都是畜生,还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来会有多悲哀的人……”
“即使我没有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利,但是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
“我就是坠入地狱,也不会改过错误……就算这只是一场梦,该承担的责任也是逃不掉的!”
“何况有了邪恶的梦境,就是代表了罪恶的开始,我……愿意承担,但请别让我就这样死在这里,还不甘心呢”。
有些遗憾,总不能带着死亡和打扰别人的安宁,去自私的独自消化吧?
……
不知过了多久,叶宿清好像是往前走了几步。
而且说了几句她是不记得了,走了几步好像也忘了,整个人都是蒙蒙的。
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嗨大小姐!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恭喜恭喜啊!”
叶宿清一睁开眼,就看见煋原那张煞白的脸凑得很近,于是她赶紧一把推开了。
抗拒的说道,“别离我这么近!哎?我,我走过来了?真的走过来了!”
叶宿清揉揉眼睛,才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向自己走过的路,那条黑乎乎还血气腥腥的路上已经没了尸山的阻隔。
尸体似乎是解脱般,都渐渐的在一片尘沙之下消失了,之前特意给叶宿清让出的一条路也是逐渐融入了这消散的队列里。
当灵魂得到释然的时候,就像是被点亮的颗颗星子,将这黯淡了许久的坟墓照亮成华丽的谢幕之台。
应该是受不了叶宿清那聒噪的内心独白,或者是觉得后生可畏,便都开始放心的离开了。
这千百年的守候,总算是没有白费吧!
虽然这年轻人还有些浮躁,华夏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还不稳妥,但不用担心——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特训的!
每一个灵魂的自由,都迫使头顶上的沙盖蜕化一层沙皮,很快这里就要坍塌了。
现在不能久待了,老家伙们都要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个窝还是别留着了。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再掉进来,谁来救他?
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特别是在这个世道,能抓住的机会千万别放手。
当灵魂共歌于此间,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该撤的时候就撤吧。
两人踩着脚上的湿鞋子,一路狂奔到远离震荡的地区,才稍微安心的停下来歇一歇。
这才跑出去一段距离,煋原就有些累得喘不上气,娇气的喊道,“我不行了,累死了……大小姐你背背我呗,我走不动了”。
“你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还背你?要不自己走,要不你就死这里吧!”
叶宿清架不住煋原的热烈祈求加星星眼,只得一扭头把脸转了过去,十分厌恶的躲开了他的目光。
煋原倒是直接很主动的,把胳膊架在了叶宿清肩膀上,别说这高度还真的不错。
叶宿清恼羞成怒,使劲肘击了一下,“撒手!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煋原直接接上话,一点犹豫都没有,“谁说我是男的,我是你们常说的娘炮不行吗?把我当好闺蜜不就行了!”
叶宿清黑着脸,只能架着他往前走,“咦~~算了吧,我已经有闺蜜了,你……自己玩您的去吧”。
“你歧视我啊?要不要这么古板,这都什么年代了,就是在那远古的时代,都是很开……唔!”
煋原还没说完话,叶宿清突然死死捂住他的嘴,扯着他就往旁边躲了起来。
“怎么了?”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你耳朵有那么好使吗?我没听见啊……倒是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人发出来的?”
“我要是说女人的第六感你信吗?你不信也要信,反正你也没有这东西!”
“我……好吧确实是没有,但你也不用这么谨慎吧?尸山都踏过来了,不至于事事都这么上纲上线的好不好,别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了”。
“走,你去看看”,叶宿清说着就把煋原往前一推,自己倒是双手一叉腰跟监工似的往那一躲。
煋原立刻就不乐意了,骂骂咧咧的还是走了上去,“你这坑队友的家伙,小心我让你失去我这个唯二的伙计,哼……要不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老子才……”
随着越来越深入洞穴,煋原说出来的话都被渐渐的消磨,听上去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和浑厚壮阔。
“别废话了,你看见什么了?”
“就是有一些小虫子而已,不信你进来看看就是了,我才懒得骗你呢……”
煋原的声音在此刻还算能听得清晰,但是已经有些朦胧的失措,让叶宿清不由得为他和自己捏了把汗。
叶宿清看煋原半天都没回来,就鼓足气也走了进去。
湿漉漉的裙摆在地上较为干燥的地方,轻轻的留下新鲜的痕迹,算是时间交错之际的一次私心迸发吧。
毕竟谁知道按照宇宙的规则,现在是过去,还是未来是过去。
亦或者是,现在只是过去的重演之梦,而未来就是此刻的现实宇宙,而未来永远都只是在明天而已。
不管怎样迈出这一步,都是未来的你重走历史之征途,感受着现在此刻的无形和有形,去略微预判过去和现在的明天会更好。
“嗯……好俗的套路和感觉?”
管他呢,反正都是破罐子破摔了,就当和这烂宇宙玩到底呗。
……
跑了几步之后,叶宿清很快的就找到了煋原,往四周一看发现他确实没有撒谎。
周围装饰着一些亮晶晶的萤石,还有清一色黑漆漆的岩壁,就只有一点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小虫子在四周爬而已。
确实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叶宿清很镇定的四处探了探。
煋原也表情很自然的问道,“大小姐你不怕虫子吗?我看你很淡定嘛!刚才不是还差点哭出来吗……”
“闭嘴吧你!这大沙漠里除了虫子也没有多少别的生物了,从小看到大的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它们不跑我脸上,就……哎!它会飞?滚开……!”
“……好像也有东西钻我关节里了?你还是自己顾好自己吧!我这都自身不保了……!”
刚说完就打脸,群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齐齐的起飞,像是铺天的富贵一般洋洋洒洒的落到了脸上。
要是稍微反应慢一点,估计鼻孔里都要被塞满了,掉嘴里倒还好……算是加顿肉了。
呸呸呸……呸!!!
被这突如其来的痛击打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靠着自己手里那一点可怜的外挂法力,总算是把地底的这些老祖宗们送走了。
可是一睁开眼四周的环境都变了,恨不得……怎么说好呢,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换了个副本继续玩你。
你愤怒但是没用,哎,好不好玩?
地下还是地下,毕竟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时间可能稍微调整到了贴近现实一点的地方。
较为老旧破烂的地下室,摆放着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医疗器械,上面也是各种针管和药剂数不胜数。
昏暗却极其聚焦的高强光射,永远都照射在冰冷平台上的一个角落,丝毫不会浪费一点点的剩余资源。
而且还不会泄露其他的秘密,只让你看到该看到的。
至于别的什么因为个体差异,而产生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与你丝毫无关了。
因为她或者他叫得再惨,那些钱,都不会是你的。
除非你也做这个,这个无风险高回报的好差事,别急别挤都排好队,想往这里跳的傻小妞傻小子多着呢。
什么,你想问这里是做什么的?
自己看好了,光靠和你说可不一定能说的明白。
取卵针……
过期的止疼药……
精液蛋白成堆……
卖身契,情感诈骗……
高学历选拔……
没钱治病救人……
男模女宠孩子羹……
有时候,有些人……
就只能铤而走险的卖命,去赚快钱……
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死人。
对,这些都是事实,这都是积善成德的好事啊,没有这块钱你们连死都不敢死啊!
真是忘恩负义呢,有本事别让自己这么穷啊,这穷病我们可治不了。
当一具具鲜活的身体,躺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时,面对的是化身恶魔的白衣天使。
他们的手法真的很熟练,收黑钱时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冷静,全屋子都是雪白白的装饰,但是……
在旁边的墙壁上,亮堂堂的挂着一幅幅锦旗,写着——医者仁心,无悔折翼。
那血红亮堂的颜色,将屋内的惨白和悲戚衬托得很忙碌,忙忙碌碌的不知道该不该隐藏自己的柔弱。
针管上的血迹融汇成扎染锦旗的颜料,如此新鲜,如此刺鼻的恶心。
躺在那里不知未来,也不记得过去,就连当下的痛苦都是无感的。
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嘴里也只是僵硬且机械性的嘶声喊着,没听出来有点生气的感觉。
扎在身上的管子也成了束缚,不管旁观者怎么推搡,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局内人痴呆似的看不出生的欲望,即使有希望也可能只是暂时的,只能先表示理解……而最痛苦的却是既见全貌的局外人。
想要伸手去阻挠,总是有无形的力量在从中作梗,每一次都是这样,都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就被压下去了。
不知到底是人权,还是宇宙的神威在作祟啊?
怎么有这么大的权利,去终结有些人心心念念的希望呢?
是真坏,还是图好玩,不过最可能的是怕大家拿起武器反抗吧……?
既然这样,大概是要把所有的富商权贵都干掉才行,可是宇宙应该不会同意吧。
哼……
对啊,真正的背后控权者怎么会让自己暴露呢,宇宙永远都是最后的赢家,因为你根本拿他没办法。
你就连他的全貌都看不见,何谈什么突破封禁。
看得到摸不着,还不让管,就让这么真真切切的看着!
这招真够狠的,就直接这样诛心了。
曾经和现在的多数普通年轻人,应该都是这样慢慢冷漠起来的,想不抑郁都难吧。
如果只有诛心才能长大……那自己宁愿就死在童年好了,也免去这层原罪了。
……
万人坑,坑万人,这两个坑还真是挨着的。
一边埋着忠烈不屈的老人,一边活埋着苟延残喘的年轻人,不论往哪边跑都是地狱之眼的一个入口而已。
叶宿清僵着身子看了半天,阻挠几次无果后,她开始将目标放在手术台上。
她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轻声对所有还能听见声音的人,有些失声的说道,“跑吗?我帮你们……”
话都不用说完,几乎所有人都轻轻摇摇头,虽然不整齐但是已经很扎心的了。
还是接踵而至的那种,一排排的扎过来,一丝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干嘛救我们,就说我家里的救命钱还没拿到呢,但还是谢谢你了”。
“签了合同的,虽然他们什么想反悔就都能反悔,但是我们不能……逃跑被抓了一家子都得遭殃”。
“你们非说这勾当不干净,干不干净好像我们谁心里没个数是的,那又能怎么办……”
“宇宙权力机关啊……除了想方设法的扣我们的血汗钱和血命,什么时候想着替我们解决问题了?可笑……”
“我们要是跟你跑了,钱没了不说,人不管死活都还得进监狱……有这样为难自己人的吗你问问,这世道就这样”。
“妹妹你还是别太较真,这任何地下都多了去了这些破事,宇宙都管不过来你还想管?”
“先别待在这里了,这里不安全的……从那里就能跑出去……记住别回头,也千万别让自己落成我这个样子”。
“对了,你以后要是想起来我,们……别把我们想得太坏好不好?我们只是太没安全感了,真的不是坏人……求你了”。
这感觉比吃满嘴的虫子,还要恶心一百倍。
不是坏人?
对某些别人来说可能是警示作用,对有些人也可能会是取笑的笑柄,而对于你们自己来说……
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恶魔,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样啊……身不由己都是万能答案了,就不能再想个别的理由吗?
哪怕你说你就是贱,就是贪财好色也行呢?!!!
这样大家就不会这么同情你了,干嘛这么折磨尚且存有良心的大家伙呢?
救赎别人都不如救赎自己,所以麻烦你们以后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哪怕是生活不如意也别自己硬撑好不好?
非要坠落到地狱深处,才想起来拯救和改变,那时候还有什么屁用!
求你了,先对自己好点,某些天生和宇宙有仇的人不着急的。
他们连地狱都下不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