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的账本没猜错的话,应当是金容贪墨了银钱,具体数额写在账本里她还未知晓。她身为季国公之女,家中银钱取之不尽,她疯了才会去贪那二十万银两。
本打算将账本送去军营,现下来不及了。她朝着福贵使眼色,福贵心领神会。季语白用唇语道,去找白灵送账本过来。
福贵福了福身子表示知道了,接着招来一个小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话便点头离开。
“满朝文武都在场,金统领说话慎重。”有人替季语白说话,这人季语白有点印象,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原来是那日在周云阳的画舫上见过。
“小王爷家里钱财不计其数,二十万在她眼里连汗毛的重量都没有。”
“你说她贪墨可有证据?红口白牙乱喷污水可要负责任的!”
金统领没有看季语白,而是朝着皇上跪拜道:“臣能否宣证人证物?”
皇上拉长一张脸,朝着福贵说些什么,接着福贵道:“小王爷人品贵重,断不会做贪墨一事。这话莫要再提!”
明晃晃的偏袒,金统领像吞了苍蝇一般脸部扭曲。
季语白低头抿嘴憋笑,一会后站出身道:“母皇,万万不可。”
朝臣看向季语白,眼中露出疑惑。照理而言,有皇上帮她说话,即便是季语白贪墨这事板上钉钉也不会再追究。为何季语白要阻止?
福贵替皇上开口道:“请驸马细细说来。”
季语白恭敬的向皇上行礼,又转身向朝臣行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如今贵为驸马,为朝臣的表率。即有人举报我贪墨二十万,这事今日不弄个水落石出,以后我将会因此事受人诟病,于臣清誉有损!”
镇国公做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就以季语白做的那些事来说,她就是泡到河水里一百年都洗不干净,区区贪墨二十万两银子,算个指甲盖大的事!
福贵道:“那便依驸马所言,朝堂公审。金统领您可想明白了,凡事都有证据可循,真金不怕火炼,你可要赌下半辈子来做这件事。”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味浓厚。同时也摆明了皇上的态度,她相信季语白没有做这些事。
金统领手抖了抖,她双手抱拳掩饰心颤,道:“臣绝无虚言。”
福贵面无表情道:“宣证人罗琴上殿。”
一个兵士打扮的女子从朝堂门口走进来,季语白发觉这女子有几分眼熟,正是她在军营时候总是偷听她的女子。
真是好笑了,她都没有追究对方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倒好反过来要给她来诬赖了。
季语白一双眼睛落在罗琴脸上,对方眼中闪现惊慌。
罗琴踟蹰的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福贵道:“你需将此事从头到尾如实招来,如有半句虚言,定叫你血溅当场。”
罗琴额头上冒出汗珠子,眼睛不自觉的往董丞相那里瞟,她噎了噎口水道:“小小···官··官。”
福贵尖锐嗓音响起,威吓十足:“好好说话!”
罗琴抖擞的嘴唇,擦擦额角的汗:“是是,是是。”
“驸马好好好·懒惰糊涂···好··大··喜·喜···功。”罗琴说出的字抖出嘴唇,她说得费劲,众人听得费劲。
就她这样说话,明日太阳升起都不一定能将话说完。季语白心中甚是无语,找人做假口供起码找个像样的人来吧,这人简直不堪重用:“要不你回去将我的罪状写出来,明日让金统领呈上殿?”
季语白的冷硬声音传入她耳朵,罗琴吓破了胆,眼中萌生出退意。
一直未曾说话的董丞相站不住了,她走出一步,沉着脸对着罗琴用略带警告的声音,道:“你莫要怕。只要你所言属实,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我们满朝文武都会替你做主。”
罗琴喉咙重重了滑动几下,似是想到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这才镇静下来,她缓缓吐字:“我奉金统领的命令伺候季小王爷,随身在侧,帮她早日熟悉军营情况。”
季语白失笑,罗琴是伺候她的?每日不定时的贼眉鼠眼的来她营帐溜几圈,啥事也没干,跟奸细一般,换个暴躁的统领早就给她打死了:“你指派我身边伺候,有我签字的调令吗?”
罗琴脸一白:“没···没有。”转瞬马上又道:“有金统领的!”
“我是皇上御笔亲封正统领,没我调令你就敢来我身边伺候。可见你听的是副统领的金容的话,不把皇上和我放在眼里。该拖出午门乱棍打死啊!!!”季语白阴森森的吓唬罗琴。
罗琴吓瘫倒的跪坐在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季语白。
季语白觉得很无趣,这人不经吓,说的话漏洞百出。
“季小王爷此言差矣,调动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兵不需要正统领签字。”董丞相说道,她半垂着怨恨的眼眸,阴寒的光不时落在季语白身上,她心里很不舒服。
董丞相道:“罗琴,你继续说。”
季语白也想看看对方搞什么鬼,就没争论了:“嗯,对。你继续编!”
罗琴勉强压住乱抖动的声线道:“季小王爷来军营共十三日。四日早退,三日迟到,日常的公务都是金统领在处理。这是出勤记录请诸位过目。”
罗琴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几个本子,上面有御林军的出勤记录,以及公务处理后留下的笔记。
季国公手中拿着一本出勤记录,气的一直翻白眼,这是她女儿干的。四周隐隐打量的视线,让季国公的脸都被刮了三层,热辣辣的疼。她又烦又气道:“你翻这写出来做什么?皇上前面已经提过,她允诺季小王爷一月只需当值十天即可,这月还没过,她已经当值了六天,算是超额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了。”
这些事都是属实的,季语白无可争辩。迟到早退是因为宫玉桑在,她得照顾好孕期的他。至于处理公务一事,就有点冤枉了。
不是她不想处理,而是金统领压根不肯给她公文,生怕自己将她功劳抢了似的。谁还不知道金统领想架空她的权力么!?
季语白接着季国公的话道:“皇上允诺的,你质疑她么?”
罗琴惧怕的跪着道:“没没没。”
她整整声音才继续道:“季小王爷在军营不务正业,为了打发时间,便开始找乐子,举行擂台比赛,御林军因其身份不得拒绝,上下苦不堪言。”
季语白感觉一口天外飞锅盖在头顶。
擂台赛不是金统领搞得么?她当时只是参与了一下,大家也挺开心的。怎么到罗琴这里就全都反了呢!
她好笑问:“你编的有问题,你说这么多跟我贪墨银两搭不上边,是不是没编好,要不我给你点时间重新编?”
罗琴浑身剧烈颤抖,接着又道:“不·不是编的。我们擂台赛后,季小王爷签字给账房让支出银两,给擂台赛获得名次、参与的兵将,还有整个军营的兵将们提升了伙食。”
季语白差点笑出声:“等等,你是在夸我了。确定没说错么?”
罗琴道:“这本是一件好事,坏就坏在季小王爷签字时发觉账目上有不少余额,她大笔一挥给自己支出了二十万两带走了。”
这下镇国公都无语了:“二十万换成金银一个人扛一年都扛不完,你莫不是看妖魔鬼怪的画本子看多了,疯魔了吧。”
“换成银票了。”金统领补充说道。
“你说我儿支出了钱,证据呢?”季国公脸都在抽搐,一万个不相信自家女儿会干这种事,她家金山银山用不完干嘛费那劲?
罗琴从胸口掏出一本账本,交给季国公。季国公本还烦躁的脸忽然大变颜色,她眼睛瞪大了看向账本下一行字。
二十万支出下确有季语白的亲笔签名,而且字迹陈旧程度与旁边字迹一样一样,绝不是新添上去的。
镇国公从季国公手中拿走账本,比对了季语白留在上面的字迹,刹那间沉默不已。
还有几人也在传看账本。
董丞相眼中露出邪毒的眼神:“请军营账房先生郭柳进来。”
紧接着郭柳走进来,她看起来比罗琴镇静许多,她叩拜皇上后道:“微臣作证,当日便是季小王爷从账上支走了二十万,臣多次催促其还钱,这是军营的钱拿走属于贪墨,她都置之不理,扬言皇上的钱也是她的钱,拿自己家的钱不用臣管。臣人微言轻,请皇上做主!”
金容也跟着道:“她不仅公然贪墨银两,还在军营账目管理上任性胡为。每年军营的银两都是额定数目,她好大喜功,大肆办擂台赛,刚来就花了军营一年的额定银两,导致账目亏空,剩下的时间军营将没有一厘钱可花。全军只能喝水饱肚子了。末将屡劝都不听,请皇上和丞相做主。”
朝堂的氛围降了几度,季语白感到事情不对劲,不可置信从旁人手中抢过账本,低头看去。
二十万支出下,‘季语白’三个字赫然落在纸上,与她的笔迹一模一样!
她的心海震颤!
接着又是各类支出,林林总总数百万,无一例外落款都是她的笔迹。
人证物证具在,按照律例,罪名落实,最差的结果落得个革职流放。
最好的结果便是,平阳公府将亏损弥补,季语白革职永不录用,跟她母亲一起辞官离京。
“季语白,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来人将季语白压入大牢听候发落!”董丞相厉声尖叫,接着门口的兵将整齐划一走进朝堂,朝着季语白走来。
季语白的心像他们脚下的砖石,被一脚一脚踩踏在底。心脏砰砰的乱跳!
不能被带走!这些人定然是董丞相的人,她害死了对方的女儿,这番跟着离开,说不定半路上就死于非命!她转头看向高坐上的皇帝,瞳孔震碎!
皇上这个时候竟然昏睡了过去!!!福贵急的满头大汗推皇帝:“皇上,您醒醒啊。”
接着她视线收回,看向季国公。她母亲眉头挤出一道深深的竖痕,显然没料到董丞相提前发难了。
季语白面临两条路
杀出去,
或者找出真相。
一道闪电在脑海劈开!
不对,她没签过字!
“这字迹是人仿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