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黄文海的禀报,黄品先是愣了一下。
那两个治栗丞虽然明面上与他没发生过冲突,但发行国债最受益的部分就是治栗内史下边的太仓。
按常理,就算是同样受了杨端和的折腾,这两货对他也该是最热情的。
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这两货谨小慎微到有些过分。
几次去那边拿账册都只是打个招呼,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与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个时候过来拜访,晚了些不说,也没什么必要。
轻蹙着眉头琢磨了一下,黄品猛得拍了一下额头,反应过来。
登门的是真正的治栗内史,而不是日常主持太仓的那两货。
不过黄品并没有因为即将见到历史课本上都因开凿郑国渠而留下浓墨的郑国而立刻迎接出去。
而是大步出了厅堂后飞奔向府邸的后门,打算拉着蒙毅一同去见郑国。
对郑国敬仰是不假,能见到课本上耳熟能详的工程大牛的激动也是真的。
但是否参加朝议与坐堂都随郑国的心情,完全是半退休的状态。
再加上郑国年事已高,听闻身子骨并不算硬朗。
这种状况下能亲自登门,怎么可能是随意的串门。
为了保险起见,必须拉上蒙毅一起过去迎接。
“和我还用的着这样客气?”
看到黄品冲着自己飞奔过来,蒙毅先是好笑的调侃一句,随后眉毛一挑道:“与你说个……”
“先别说了,治栗内史登我家的门了。”先是打断蒙毅,随后黄品一把拉住蒙毅的胳膊,快步走向正门,“这位出一次门可不容易,我一个人去接怕出什么纰漏。”
蒙毅想甩开黄品的胳膊,结果根本甩不开,只得边脚下紧倒蹬边无奈道:“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事的。”
“你知道这位要来?”黄品疑惑的看向蒙毅,“是因为不同意国债之事?”
蒙毅见黄品这么疑惑也没松开他的胳膊,翻了一眼黄品故意调侃道:“有没有这个意思不知道。
就是听说你给旁的朝臣做了吃食,他也要过来尝尝。”
黄品被蒙毅说得有点不会了。
这是个什么鬼理由。
难道是郑国开始老小孩了?
想再仔细问问,见离府邸的正门已经没多远,蒙毅又跟在一旁。
黄品便打消了这个,向着正门再次加紧了脚步。
“你是安国侯,爵位还在我之上,担不得你如此行礼。”
郑国并没有托大,一直坐在车上等着黄品出来,而是在家臣的搀扶下走进了大门。
看到黄品与蒙毅急匆匆的从院落里出来,先是惊愕了一下便立刻躬身行礼。
郑国先是马上停下摆手打断,随后仔细打量了几眼黄品,微微颔首道:“真是有人样子,难怪能总是胜了胡人。”
看到黄品依旧恭敬将腰躬得极低,行了一个晚辈的揖礼,郑国摇头笑道:“让你不要行礼并非是客气。
而是老夫还礼有些吃力不能还礼。
不过已经先告诉过你,你这个亏得认吃。”
黄品没想到郑国说话还挺风趣,直起身子应道:“与您还谈什么爵位,单论年岁就该给您行礼。
若是论您给后世子孙造的福祉,给您磕一个都不过分。”
郑国再次仔细打量了几眼黄品,见神色不似是调侃,再次摇摇头道:“若论功勋,老夫可比不上你。
你把老夫捧得太高,也把你自己置的低了些。”
蒙毅对郑国拱了拱手,笑眯眯的抢先接口道:“若论今日之事,他给您磕一个确实是不算过分。”
“你到他这来,就是为的说这个事吧。”
边拱手回礼,边笑吟吟的点出蒙毅的目的。
郑国先让搀扶他的家臣退到一旁,随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神色庄重的对黄品躬身行礼道:“墨门,隐门弟子墨国见过钜子。”
(此情节完全因剧情杜撰,考究党别当真。)
郑国的话让黄品跟遭了雷击一样,雷得目瞪口呆。
“老夫该是第一个让你如此惊愕之人吧。”
直起身子,喘息了两下,郑国看到黄品惊愕的样子,先是跟个孩子一样十分得意的傲娇一句,随后朝着厅堂努努嘴,“再惊讶下去老夫可要站不住了,赶紧入了厅堂歇息歇息。”
回过神的黄品赶忙走过去亲自搀扶住郑国,边往厅堂里走边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若知道您也是墨家子弟,钜子之位小子可不敢舔着脸应下。”
顿了顿,黄品又极为疑惑道:“听您跟郎中令的话,好似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能不能先与小子讲讲到底怎么了。”
郑国微微一笑,道:“隐门弟子做不了钜子,不然如何称得上一个隐字。
再者,就我走路多上几步都要喘息的样子,你觉得能当钜子?
不过这些不是最主要的,而是你确实是钜子的最好人选。
至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个我并不知晓。
硬说有事,也是我身为墨门弟子,做了一件弟子该做的事。”
郑国的回答相当于没说,黄品只得一脸问号的看向蒙毅。
蒙毅起初也极为震惊,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郑国当年在韩国时就是水工,而天下工人又有哪个与墨门没些关系。
当黄品看过去的时候,蒙毅早已经没了任何惊讶,笑着开口道:“哪能是那么轻描淡写。”
想了想,蒙毅走到黄品身旁,将声音压得极低,把今日相府里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在听了蒙毅的讲述,黄品不但仿佛又被雷了一次,还有种想哭的赶脚。
当了墨门钜子确实得了些便利与好处。
可好处也不是凭空得来,是对墨门也是下了大力气的。
尤其是先期拉拢西横的时候,心眼子耍得飞快,都要耍得冒火星了。
当了钜子之后更是既要对墨门学说进行改革,又要给诸多墨门子弟进行安置与指引方向。
虽说大多都是提出个大方向,具体操作由墨门子弟自己去做,可依旧是一件很耗心思的事。
加上钜子之位注定的角色就是墨门的主心骨或是顶在前边的保护伞。
总让黄品有种带着负重拽着墨门往前走的感觉。
郑国今天对李斯的背刺,第一次让他有了宗门弟子被长老护佑的那种感觉。
另外,如果蒙毅的讲述没有任何夸张的话,老郑简直不要太生猛。
不但句句在杵李斯的肺管子,字字在揭李斯的伤疤。
还直接把国债的造册给提前定下日程。
只要政哥没有反悔的意思,可以说国债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再没有其他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