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外面的嘈杂人群声都散去了,鲛人这才开口讲话。
“你……不是这里的人,对罢!”
鲛人弯起眉眼,像是发现了望为的秘密一般,显得有些兴奋。它学着望为打量它的眼神,开始打量起望为。
一神一鲛,似乎都在权衡利弊,想找到一个相对温和的相处方式。
望为扼住喉咙的手没有收紧,因为她感受到鲛人在用某种灵力与自己对抗。为了避免自己太具威胁性,吓到猎物,便没有用力,假装自己被抵挡住了。
终于,她撒开手,坐在了鲛人的身旁:“你怎么看出来的?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气味,不太一样。他们,有杀气。你,没有。”
鲛人讲话断句很乱,仿佛这是它新掌握的一门语言。
“他们已经走了,你安全了,打算怎么报答我?”望为懒得多问了,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把正事办了。
“报答?”鲛人显然没想到望为会讲出这句话。
“不然呢?如果没有我,你定然被那些人给抓去了,看他们穷凶极恶的模样,你难逃一死。我冒着危险把你救下,你就打算一走了之?”
望为就差问它直接要鲛珠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开这个口。
对待猎物,还是得有耐心。
“你对,该报答。但,要等。”
它试图用自己那水汪汪如同大海的眼眸打动望为,而望为却无动于衷。她只是感受到鲛人又在使用什么灵力了,这次不会是什么媚术之类的罢?
鲛人内心嘀咕:她怎么,毫无反应?难道,我退步了?
望为神色缓和下来,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既然要从它身上索取,现在不如先打消它对自己的怀疑和敌意。
书上没有教怎么和鲛人相处,那她只能把它当个人来对待了。“我为什么要等你啊?你现在有需要做的事吗?不太难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
后面半句是纯客套。
鲛人眼神一亮,看来是功法起作用了,它小心翼翼地将凌乱的长发都收拾妥帖,露出半张绝色容颜,另外半张面颊有微光倾泄,望为似乎看到是鳞片发出的光。它缓缓道出实情:“我,快分化了。”
分化?什么意思?是进化的意思吗?
看出望为的疑惑,它指了指自己的大鱼尾巴,“成年,变成腿……”它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女性,或者,男性。”
书上只记载过,鲛人会在成年之时有变出腿的可能性,却从未记载过还会变性的。那它现在算是没有性别?
但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鲛珠!
望为做任何事就是这般,目的性极强,但是目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偏题,这让她很是无奈。
“你何时分化?为何要等分化才能报答我?”
“就在,今夜。”它终于说出了一个让望为满意的答案,“因为,力量,分化需要。”
望为善解“鲛人”意:“行,我就在这儿等你分化,结束后我再跟你讨要报酬,你可不能抵赖。”
“你保护我,分化,可以吗?”鲛人的声音缥缈如云雾,细细碎碎散在望为耳畔。
望为点头同意,毕竟它要是死了,今天就白白浪费了。
与其出去找其他的鲛人,遭遇更多的海界未知危机,不如就守在原地。
这个村子约莫也不是鲛人上岸生活的村子,鲛人虽然没说,但望为根据自己的经验,将整个事件大致还原了一下。
都说鲛人身上全是宝贝,这个村里的人估计就是冲着宝贝企图捕猎眼前的鲛人。而它拼命逃跑,结果遇到了她,才有后面这一系列事。
“谢谢,你。”鲛人眨巴着大眼睛,身体朝着望为的身侧轻微挪动了几寸。
望为忽然起身,坐在了旁边破损的桌案旁:“不喜欢你身上的鱼腥味,离我远点。”
鲛人颇为震惊地看着望为,随后就低头开始闻起自己身上的味道,什么奇怪的味道都没有,分明是正宗龙腹香的味道啊!
静观面前女子的模样,如此容颜身姿,虽不知她为何造访,但十之八九是人族中的贵族了。人族的贵族不是很偏爱此香么?还有不少人为此跨界用命来寻找呢!
望为没理会对方的震惊,而是将手臂支撑在桌案上,合上双眼,耐心等待着,不再说任何话了。
空气凝固起来,望为是无所谓,并不想和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非人族交流了。
可鲛人的交流欲却上来了:“他们是,海猎人,可自由,上岸下海。有人,买我命。我叫,邬鸾。”
“……哦。”过了半晌,望为才堪堪睁眼,吐了一个字。
之前问的时候不说,现在说,她也没那么感兴趣了。
“你,叫什么?”
“我没叫啊。”
望为故意答非所问,轻轻移动目光,却见鲛人的表情又是一副被什么震惊住的模样。
“我,是问名字。你的,名字!”
“莫为。”出门在外,还是说假名保险。
不过听到了这两个字后,鲛人邬鸾脸上的震惊不减反增,它用手指飞快在地上写下一个字。
“是,这个字吗?”
“莫”字。
望为点头,这算什么问题?
“你,是这里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你对此有什么看法?”望为不懂眼下的情况,但直觉告诉她,面前的鲛人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邬鸾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跟她在这儿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她的确想追问下去,然而这时,不远处又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糟糕!是,海猎人!”邬鸾察觉到危险,它开始在地上用双臂支撑着爬行,抓住了望为的衣摆,“要逃了。”
望为甩开它的手,捏住它脸颊两侧像鱼鳍一样的东西,它不解地被迫仰头看着她。望为趁火打劫道:“告诉我你方才咽下去的话,否则,我现在立刻将你交给什么鬼猎人。”
邬鸾本就白皙的面色“唰”得变成了惨白,它拼命摇头,甚至用仅有的前肢抱紧了望为的腿。
“不,不要!”
外面的声音愈发靠近了,约莫有十来人。
邬鸾似乎也判断出了外界的情况,此时正在等待分化的它,是最虚弱的时候,仇家也是摆明了要在这时对它下手的。
现在,唯有面前的女子能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