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碧霄湖宛如一块绿翡,圈圈波纹荡漾开来,一艘华丽的画舫映入眼帘。
画舫船头雕饰精美,船身宽敞,可容纳数十人。船舱内布置得极为奢华,锦缎帷幕、雕花桌椅、香炉古玩,一应俱全。一众世家小姐身着绫罗绸缎、头戴宝钗珠环。或坐或立,或谈笑风生,或欣赏湖景。
微风拂面,江面上波光粼粼,画舫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道水痕。
刹那间,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船头谈笑的两位世家小姐吓得脸色煞白。船舱里的贵女们也纷纷站起,有的呼喊救人,有的则焦急地在船舷边张望。
只见那落水的那两名贵女在水中不断挣扎着,精致的发髻已散开,华丽的服饰也因为被湖水浸透而变得沉重无比。
渐渐的,一名贵女体力不支,双手摆动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沉入湖底。
另一名贵女也逐渐无力挣扎,只是拼命的仰着头。此时,另一艘游船从远方疾驰而来,船头处的男子迅速脱掉外袍,接着跃入湖中,救起了那还有力气挣扎的贵女。
那贵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地靠在船板上,身上不断淌下的水珠弄湿了一大片甲板。
男子的仆人贴心的为两人披上披风,“皎皎……”男子满眼都是心疼,低声询问,“可还好?”
“昭昭、六皇子……去救昭昭……”王挽月冻的牙关打颤,也不忘与自己共同坠湖的手帕交。
“阿姐?我阿姐怎么了?!”红衣的少年郎推开众人走了过来,他焦急的蹲在王挽月面前。
未等他从王挽月口中问出什么,岸边一个玄色的身影就使着轻功踏着湖面跃至游船上,踩着船头借了力,他毫不犹豫的扎进湖中。
画舫的甲板上,嘴角噙着笑的佳人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跳入湖中的身影。
“怎会如此!宣王他……”
睁眼就窒息,刺激。
鹤卿晚闭了气,睁开眼睛看着朝自己游来的身影。
是名男子,生的冷峻威严。
一双大手孔武有力,抓住她的胳膊就往怀里带,甚至还想凑过来给她渡气。
鹤卿晚毫不犹豫的甩过去一巴掌,湖水卸掉了她的力气,落在男子脸上时只是轻轻一推。
男子愕然,似乎没想到她还有力气。也不再渡气,而是揽着她奋力往上游去。
【鹤宝,这是男主,皇甫洵。】
鹤卿晚眼中惊疑不定,男主不是女主的死舔狗吗?她最开始还在想怎么护好这个男主表哥呢。
皇甫洵不愧为男主,身体素质好到惊人,带着一个人都无比轻松,飞快的浮出水面,往游船旁游去。
那红衣的少年郎忙探下身体,同六皇子一起把宣王与鹤卿晚两人拉上船。
鹤卿晚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厉声道,“渊儿速速去请父亲过来,谢令仪竟敢推我入湖!我定要她好好向我赔礼道歉!”
缓过了神的王挽月也回过了神,“我与昭昭正在赏花,后面好像有什么推了我一把,昭昭救我心切不肯松手,连带着昭昭也……”
画舫上站在甲板处的贵女眉目如画,精致的眉眼处似乎有化不开的冰雪,她吐字清晰,言辞坚定,“鹤小姐此话,可有证据?”
重生归来的谢令仪深知,绝不能跳入自证陷阱。
“证据?”鹤卿晚冷笑一声,她裹着鹤渊鲜红色的外袍,因落水而苍白的脸上被漆黑如鸦羽的发贴着,极致的黑与白,恰似她那双黑白分明又亮的惊人的眼睛。
“船上那么多人,总有一双眼睛看到了,我会上告皇上,求他为我做主,谢令仪,好好想想怎么向我赔罪吧。”
鹤卿晚咄咄逼人,把尖酸刻薄恶毒女配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谢令仪面色微变,但依旧平静,“鹤小姐既已这么认为,那令仪百口莫辩。”
她的平静与鹤卿晚的癫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有的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看脸的,而且人的天平也都是会倒向弱者。
此刻谢令仪衣着光鲜的站在船头,鹤卿晚可怜巴巴的刚从河里捞出来,破碎感拉满,再怎么张牙舞爪的生气在他们看来都像是一个努力用生气来掩饰自己委屈的孩子。
鹤卿晚也确实是孩子,是他们这一伐里除鹤渊、鹤听外年纪最小的,才刚刚及笄。
“我这就去请父亲!”鹤渊狠狠瞪了谢令仪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
六皇子也用森冷的眼神看了谢令仪一眼,“本皇子会如实禀告父皇。”
谢令仪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宣王。
宣王面无表情,他深深的看着鹤卿晚。
宣王是宣王、又不是宣王。
五年前临死之际,他的意识跨越时间来到了一千多年以后,他见到了直入天际的高楼,见到了在天空中飞翔的铁鸟。
那一切的一切令他目眩神迷,他一点一点的长大,一点一点的接触这个世界,一点一点的了解这个世界。
他逐渐忘却了曾经在大虞的一切,直到大学时上了一门选修课。
他看到了大虞亡国。
看到了鹤家男丁统统为卫国而战死。
看到了鹤家唯一的嫡小姐鹤卿晚披甲上阵。
看到了鹤听趴在鹤卿晚的棺椁上哭泣。
看到了鹤听晚作为最后的鹤家人,不得不穿上嫡姐的甲胄,挥舞着战旗冲向战场。
而本该守在边关的他,却为了谢令仪卸甲,围着谢令仪团团转。
这不是自己,皇甫洵心里否定,他不是那种会被情爱困住的人。
这么想着,他的时光开始倒退,直至退回到临死之际。鹤卿晚的大哥、他的表哥,鹤钦把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背着、抱着、拖着,回了军营,救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