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說了一遭,甄嬛又問:「眉姐姐手上的燒傷估計也應好了,溫大人可有把舒痕膠交予姐姐用?姐姐用著可好么?」
溫實初臉上神色一黯,隨口道:「好多了。」
他躊躇了片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細細說了沈眉庄的傷勢癒合得好,至於舒痕膠是否有效,卻只是含糊了過去。
末了,他諄諄叮囑了一句:「潔嬪小主若是有物事送來與娘娘,但請娘娘讓微臣過目後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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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殷勤諄囑的話,謹慎小心的神態,又聯想起那一日自己拿舒痕膠與眉庄時他不放心的神情,甄嬛的心「咯噔」一跳,,愈加不安。
甄嬛維持著平靜的神氣,靜聲道:「大人要本宮靜心養胎不宜多思,可大人說話吞吞吐吐,豈非存心叫本宮擔憂不安。」
甄嬛環視棠梨宮周遭,頓一頓道:「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難道今時今日人情翻覆如此,本宮還有什麼受不起的么。」
他目光閃爍,遲疑著道:「那舒痕膠……」
他的神色大有不忍與嫌惡之態。
甄嬛腦中電光火石一閃,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為什麼自己失子的前幾日常常胎動不適?為什麼她在華妃宮中不過聞了幾個時辰的「歡宜香」跪了半個時辰就小月了?
為什麼溫實初在我小月之後斷出她體內有麝香分量,而淳兒的解釋卻是因為「歡宜香」的緣故?
麝香?甄嬛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只覺得人身上發虛,強自鎮定著問溫實初:「那舒痕膠里有麝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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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張口結舌,道:「娘娘……」
甄嬛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屏息道:「你說。」
他無奈,道:「微臣……那膠里有分量不輕的麝香,若通過傷口進入肌理,如同每日服食一般,且此膠花香濃郁,意在遮掩麝香的氣味,若非懂得香料之人不能調配出來。」
他緊緊握着自己的袍袖,道:“其實也未必是潔嬪所爲,微臣也隻是揣測,畢竟舒痕膠在娘娘寝宮中,也有人可以接觸到……”
舒痕膠是淳兒親手調制的,每日都是自己貼身使用,想來并無人能接近。而若非是她深懂如何調配香料,又怎能把握好分寸不讓她發覺呢?
更何況方淳意有位遠房堂叔擅長調香可是她自己親口說的。
隻是不曉得,是她自己要這樣做,還是有人指使。
她又爲何要恨自己到這般地步,連當日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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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嘆自己終日打鳥,今日竟是讓鳥啄了眼睛。
甄嬛身上一陣陣發涼,胸口悶得難受,極度的惡心煩悶,耐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一地狼籍,溫實初顧不得髒,忙扶了甄嬛,浣碧幫着擦拭淨了。
溫實初關切道:“娘娘惡心的厲害麽?”
甄嬛歪在椅上,笑得森冷而凄楚:“人更叫我惡心呢。”
甄嬛懶懶起身,窗紗外的陽光那樣明亮那樣熱,白晃晃地照在地上反得人眼暈。
甄嬛極力忍耐着,向溫實初道:“這件事眉姐姐知道麽?”
他謹慎搖頭:“微臣不敢妄言。”
甄嬛颚首,着意道:“這事切不可讓她知道,否則以她的脾氣怎麽能耐得住性子。若此事真爲方氏所爲,當真是心計深沉,眉姐姐必定難以招架,何況本宮已經是如此潦倒,她更勢單力薄了。”
溫實初深深點頭,甄嬛想了想又道:“千萬記得轉告眉姐姐,無論如何,如今行事千萬要小心。”
甄嬛揮一揮手,道:“你回去吧,本宮也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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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實初離開之後,甄嬛是整整一夜都沒睡,不只是煩惱自己如今的處境,更氣憤一向自詡女中諸葛的自己竟是如此識人不明,竟然會真的相信方淳意那副天真無知的表象。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皇后如今已經失勢,方淳意也連帶的被皇帝厭惡,估計她短時間之內是怎麼樣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吧。
其實甄嬛實在是太小看了方淳意這個女人的心機,前陣子一直在棠梨宮外面徘徊的奴才可有不少是她的人呢,就是意圖找機會暗中陷害她甚至是設法打掉她肚子裡的孩子。
如果不是皇帝一口氣在她住處前面活活仗斃了三個宮女,連她自己的貼身宮女雨兒都被仗責五十,更揚言她是不是想被誅九族的話,否則只怕方淳意是不會罷手的。
而且方淳意至今半年多了都沒有再侍寢過,皇帝更已下令她一年之內別想晉升,而且她被嚴厲禁止再隨意闖入別的嬪妃宮裡,更別說靠近皇子帝姬了。
這就是把皇帝當白痴看的下場,太后跟皇后如今是什麼處境居然都沒有看到嗎?
況且當初可就是皇后把她推上位的不是嗎?
其實甄嬛倒還真是希望方淳意留著的,既然方淳意如此狠毒有心機,就讓她去對付其他嬪妃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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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甄嬛在宮內得罪的人真的不少吧,隨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每天找藉口在棠梨宮外面徘徊的奴才也是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