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阿里斯的计划，罗克珊紧张地握紧了缰绳。虽然埃莉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同意罗克珊跟着阿里斯一起行动，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不知道，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它是否会回应我的呼唤…… 但里卡尔一定带着佩尔，它应该就在附近。”
    罗克珊点点头。
    “如果佩尔来了，我就把这张纸条绑在它的腿上。虽然只是一张纸条，但佩尔一定会把它送到里卡尔手中。”
    现在，就看佩尔是否会回应阿里斯的呼唤了。当然，想要在乱军之中追上一只飞鸟，也并非易事。
    “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佩尔出现，我就骑着黑风暴追上去。只要能靠近里卡尔…… 我一定能找到他。”
    阿里斯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哨子，轻轻吹响。这只哨子发出的声音，人类的耳朵无法听到，但佩尔却能够听到，而且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哨声，它都会立刻赶来。现在，阿里斯只能祈祷，它能够再次回应她的呼唤。
    “拜托了……”
    阿里斯焦急地吹了几声哨子，但佩尔依然没有出现。难道，她的计划失败了吗？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与战场上其他声音截然不同的叫声。
    “-嘎？”
    佩尔那尖锐的叫声，在此刻听起来，是如此悦耳动听。阿里斯看着那只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依然信守承诺的信鸽，心中充满了感动。
    “佩尔，这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我们会跟着你，相信你。”
    阿里斯撕下一块布料，将它绑在佩尔的腿上。
    “去吧，把这个交给里卡尔。”
    佩尔在附近盘旋了几圈，阿里斯挥挥手，示意它赶紧出发。
    “快去！”
    “-嘎！”
    佩尔似乎有些犹豫，但它还是扑腾着翅膀，朝一个方向飞去。
    “抓紧了！”
    阿里斯紧紧地抓住马鞍。黑风暴冲下山坡，进入战场，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清晰起来。战场上空空荡荡，那只黑色的信鸽，显得格外醒目。
    “黑风暴，跳过去！”
    当然，想要骑着马，穿过正在激战的战场，并非易事。阿里斯顾不上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斗篷，她紧紧地抓住马鞍，生怕自己被甩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佩尔突然在空中盘旋起来。
    “在那里！”
    罗克珊指着一个方向。阿里斯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一个骑着高大战马的身影，他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剑，正在敌阵中横冲直撞。那是里卡尔，他身上那件只有大公才能穿戴的盔甲，以及盔甲背面的纹章，是如此醒目，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行了，我们过不去。”
    即使是凶猛的黑风暴，也感受到了战场上的杀气，它不敢再往前走了。更何况，战场上人山人海，根本没有马匹可以穿行的空间。
    “让我下去，我自己去。”
    “太危险了！这里是战场！”
    罗克珊紧紧地抓住阿里斯，同时焦急地四处张望。里卡尔就在眼前，德米特里一定就在附近。
    “等等，再等等……”
    罗克珊一边安抚着焦躁不安的阿里斯，一边用她那双黑色的眼睛，仔细地搜寻着战场。黑骑士团的士兵们，都穿着同样的盔甲，但德米特里的头盔上，有一个独特的装饰。即使没有这个装饰，罗克珊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认出德米特里的背影。
    “我自己去！让我下去！”
    “等等，大公妃殿下，请您相信我。”
    罗克珊紧紧地抓住黑风暴的缰绳。德米特里一定就在附近。想要靠近正在疯狂杀戮的里卡尔，就必须得到他的帮助。
    “黑风暴！……大公女殿下？”
    突然，德米特里骑着马，出现在她们身后。
    “大公妃…… 殿下？”
    直到这一刻，罗克珊才意识到，里卡尔已经冲得太远了。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黑骑士团的士兵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所以，德米特里才会出现在她们身后，而不是里卡尔身边。
    “传令！传令下去！第一小队，务必保护好黑风暴和两位殿下！”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德米特里，此刻却变得无比严肃。他一声令下，骑士们立刻举起长矛和盾牌，将黑风暴团团围住，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怎么会……”
    不等德米特里说完，阿里斯就摘下了斗篷。
    “里卡尔，大公殿下，他…… 失去理智了吗？”
    罗克珊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德米特里。
    “恐怕是的。他现在，完全不像平时的大公殿下。他无视了所有的计划和命令，不顾一切地冲向敌阵。”
    里卡尔曾经下令，如果遇到逃跑的佣兵，就放他们一条生路。但现在呢？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转身逃跑，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都被他无情地斩杀。
    “我去找他。我去…… 阻止他，请你，带我过去。”
    “可是……”
    “这是命令。”
    阿里斯用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德米特里。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从马上跳下去，自己走过去。”
    罗克珊也无法阻止她了。她点点头，德米特里无奈地低下头。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里卡尔了。除了阿里斯，别无选择。
    “大公女殿下，我一直在竭尽全力，阻止黑骑士团继续前进。他们…… 都被大公殿下的气势所感染，失去了理智。”
    在战场上，当统帅疯狂杀戮时，士兵们自然也会受到感染。更何况，黑骑士团的士兵们，都是里卡尔的亲信，他们更容易被他的情绪所左右。
    “德米特里，你是黑骑士团的骄傲。”
    罗克珊语气坚定地说道。德米特里作为里卡尔的亲信，能够保持清醒，没有被仇恨和杀戮所吞噬，反而在努力控制着局势，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也是我们大公国…… 和我的骄傲。”
    简短的一句话，却足以表达罗克珊的心意。他们相识多年，无需多言。
    “大公妃殿下，请您上我的马。我带您去大公殿下身边。”
    “可是，你还要控制黑骑士团……”
    “交给我吧。”
    罗克珊说着，将黑风暴牵到德米特里的马旁边。
    “我无法带您穿过战场，去到里卡尔身边。”
    即使黑风暴是千里马，即使罗克珊精通骑术，她们也无法穿过那片杀戮之地，到达里卡尔身边。
    “去吧。”
    罗克珊语气坚决，德米特里不再犹豫，他朝阿里斯伸出手。阿里斯艰难地从一匹马上，转移到另一匹马上。仅仅是换了一个人扶着她，她就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
    “杰森，这里就交给你和大公女殿下了。”
    德米特里留下了一句简短的命令。
    “大公女殿下，如果遇到危险，请您立刻撤退。我们大公国一定会取得胜利…… 您不必……”
    德米特里的语气，充满了担忧。但罗克珊却轻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在命令我吗？德米，你竟然敢在战场上，对我指手画脚？”
    这就是罗克珊的方式。
    “我是阿尔贝图斯家族的大公女，是黑骑士团应该效忠的主人。”
    “大公女殿下……”
    不等德米特里说完，罗克珊就调转马头。
    “走吧，杰森！告诉所有骑士，我来了！我，阿尔贝图斯家族的大公女，来了！谁敢再扰乱阵型？”
    她那威严的声音，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名骑士。但只有德米特里知道，在那瘦弱的背影下，隐藏着一颗恐惧的心。她害怕鲜血，害怕杀戮。而这，正是德米特里爱她的方式，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大公妃殿下，前面的路，很危险。”
    虽然第一小队留下来保护她们，但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安全。更何况，最危险的人，正是阿里斯要去见的那个人。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请您…… 一定要小心。”
    德米特里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飞奔而出。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刮起。
    “抓紧了！”
    战马飞驰，阿里斯的发簪掉落，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灰暗的战场上，显得格外醒目。这细微的变化，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 ? ?
    皇帝依然站在皇宫禁卫军的后方，冷眼旁观着这场杀戮。皇宫禁卫军，就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们无情地斩杀着那些逃跑的士兵，以及那些后退或者停滞不前的士兵，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帕特里克的安全。
    “陛下，大公的攻势，太过猛烈了。再这样下去，别说莱昂王国的援军，就连公爵领的士兵，也……”
    凯厄斯公爵焦急地劝说道。虽然皇宫禁卫军严禁撤退，但那些精明的佣兵，早就找到了逃生的路，战场上，已经看不到多少佣兵的身影了。
    “他本来就是一头野兽，难道你不知道吗？朕，绝不会向那种卑贱的家伙，低头。”
    帕特里克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战场，他的绿眸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他无视了那些被自己人杀害的士兵，也无视了那些身负重伤，痛苦哀嚎的士兵。
    “可是，陛下……”
    凯厄斯公爵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是他提议无视征兵令，雇佣佣兵的；也是他，从莱昂王国请来了援军，带来了公爵领的私兵。
    “怎么？难道你认为，我们帝国，会输给那些野兽吗？”
    “臣…… 臣不敢。”
    如果现在承认错误，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和罪过，他绝对不能这样做。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朕，为什么要亲自出手？”
    帕特里克傲慢地问道。凯厄斯公爵终于意识到，自己高估了帕特里克。这个皇帝，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下令屠杀自己的士兵，而且还沉迷于这种杀戮的快感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