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间荒废的酒楼,原是金家的产业,传言掌柜死后再无人愿意打理这间酒楼。
金茯苓与金老庄主打赌,若是她能够妥善经营酒楼使其恢复本来模样,老庄主便要答应让她脱离金家,不受金家管束。
反之,她便要顺从家中长辈安排,嫁给某个不曾相识的男子。
此事本是金家私事,却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大家纷纷站队。有人支持金茯苓,也有人对其打压,称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而不是闯荡江湖。
城中众说纷纭。
赵明初对这个赌约没有兴趣,对于大家的议论纷纷更是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要如何用最少的钱搞定那间荒废的酒楼。
她花了两日在城中四处打听,终于弄清楚了金家复杂的关系网,并弄明白金茯苓的性情。
金家大庄主同庄主夫人前些年逝世,自此老庄主一病不起,如今主事的是二庄主。
父母去世后,金茯苓与家中关系并不好,隔三差五便出走,却也并未出城,只是在城内客栈中偶尔小住几个月。
城中人对于金茯苓的评价,无一不是率真可爱,为人处事果敢无畏,颇有女侠风范。
如此一来,同她打交道定不是难事。
这日辰时,金茯苓独自到那间荒废酒楼巡视,赵明初在后面悄悄跟上,又装作从另一个方向前来。
她在门口站定,距离金茯苓不远处,两人并排。
“你看什么?这不过是一间废楼。”金茯苓说。
赵明初莞尔,“我想租下这间铺子,今日过来再仔细瞧瞧。”
“你要租这间?城中有的是好铺子,你为何偏偏看上这破旧不堪的?”金茯苓皱眉看向她。
“我要做生意,那些铺子都太小,不足以开酒楼,这个正合适。”她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给出答案。
金茯苓眼神一亮,“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铺子是我的。我可以租给你,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姑娘不妨说说看?”赵明初问。
金茯苓走到她前面,两人面对着面,她道:“我瞧你面生,定是外来之人。长夏城一半商铺都是我金家的,你只身一人在此做生意难免会遇到阻碍。不如你同我合伙经营这酒楼,日后便由我罩着你,如何?”
当然再好不过。
如此正合了赵明初之意。
她却佯装犹豫,“如此以来,房租如何算?盈利又如何分?姑娘若想同我合伙,那我便是主事掌柜,如何经营,卖的又是哪些,可都要我说了算。”
金茯苓双手插腰,颐指气使般,“房租自然是一分不能少!至于赚得钱,自然是五五分账。让你主事可以,但这酒楼要算作是我的。”
“这可不行,姑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以来亏得是我,而你却名利双收。”
“若房租必须一分不差,盈利便要我八你二,你若不接受那便没什么好谈的。”说罢,赵明初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小姑娘一把拉住她,“你莫不是拿人当傻子!若是这酒楼名声大噪,你一日盈利便足以交房租!若是你这酒楼亏本,我岂不也要赔钱?”
赵明初甩开她,“既如此,我们也不必谈合作。”
听到此话,金茯苓慌了神,立即叫道:“至少也要我四你六吧!”
“房租不免,我七你三是底线。酒楼都可以算作是你的,金姑娘又何必在意这一成?”赵明初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金茯苓则犹豫着不敢确定,急得快要跺脚,“房子是我出的,日后我也会罩着你,我还能出人出力,凭什么只给我三成?说了是合伙就应该五五平分!”
“那我们免谈。”强调过后,赵明初又留下一句提议,“不如金姑娘回去再考虑考虑,决定好了再来吉安客栈找我。”
说罢,她扬长而去,空留金茯苓一人在原地跳脚。
赵明初赌金茯苓必然会在七日内找到她。
小姑娘不会做生意,金尊玉贵惯了,大概也不懂经营。
此时能不看中金玉庄二小姐这个身份,还能帮助她赢了那个赌约的,满城也就只有她赵明初可以。
对方找上门前,她继续每日行善积德,以换取酿制白酒所需的物品,并开始研究如何酿制高度白酒。
原来家附近有个酒厂,是父亲老友名下的产业。父母故去前,赵明初常常跟随父亲到酒厂参观,对于如何酿酒,酒厂老板还教过她一二。
那时赵明初对此不屑一顾,如今到了需要的时候,她的脑中只剩一团乱麻。
……
第七日,金茯苓果然到客栈找她。
金茯苓一脸为难,“你、你能保证只赚不赔吗?”
赵明初点头答应,“自然。”
小姑娘握上她的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般,“房租不用你交了,可钱必须五五平分,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还望姑娘体谅。”
“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你赔钱。”赵明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小姑娘点点头,“我叫金茯苓,日后有劳姑娘关照。”
“我叫赵明初,之后你唤我名字就好。”
两人商议一番后,酒楼打扫整顿的事便全部交给金茯苓,由她叫人收拾卫生。赵明初则一心研究怎么酿酒。
酿酒也是一项大工程,她并无多余的资源用来试错,一切必须一次成功。
前几步还算成功,到了蒸馏提纯这里,赵明初犯了愁。
她试了三次,失败三次。
蒸馏提纯需要高温,这个时代没有电,于是赵明初和系统兑换了一个喷火灯。
第一次在城内,她没有把握好喷火灯的火力,险些烧了屠夫的肉铺。蒸馏不成,反倒将人家的生肉变成了烤肉,赵明初赔了些钱,还被口头教训一顿。
系统:【功德-10】
第二次在城门外不远处,她依旧没有把握好火力,甚至比第一次更猛烈,直接将城门烧毁。最后无奈赔了大半袋子的钱进去,经此一事赵明初分文不剩。
系统:【功德-10】
第三次在郊外一条河附近,虽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失误,弄出来的蒸馏酒却是差点意思。
赵明初有些自我怀疑,或许在这个时代酿制白酒就是不可行的,哪怕借助些许现代工具,那依然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这一套操作下来,已经浪费了三个月。
此前,因酿酒需要时间,金茯苓怕赵明初跑路,于是特别要求她签了一份合约。如若赵明初违背承诺,金茯苓便要取她性命。
这话虽是吓唬她的,但赵明初也不敢跑路。她若跑了,怕是要被系统狂扣功德。
关于那个赌约,金茯苓早已对赵明初全盘托出,小姑娘认认真真拜托她帮助自己,而她也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助她赢了赌约。
如今,赵明初觉得万分对不起她,不仅利用了人家,还轻易许诺让对方抱有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夜晚繁星闪烁,赵明初在酒楼外从入夜坐到黎明。
晨曦照耀大地,此时已经有铺子开始营业。
金茯苓从屋子中走出来,一眼便看到有一女子坐在门口,她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慢慢走到赵明初身侧。
“明初姐,你一夜未眠啊?”她关切问道。
赵明初“嗯”了声,而后犹豫着问她:“茯苓,你和家里的赌约期限是多久?”
“为何问这个?”
赵明初沉默不语。
金茯苓拉起她的手,“明初姐,你可一定要成功啊!最晚也要在中秋前开业啊!”
闻言,赵明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并答应道:“好,我一定尽快。”
第四次尝试,赵明初做了万全之策,终于迎来成功。
后面几步相对来说都很顺利,第一批白酒总算酿制成功了。
售卖之前还需要有人试酒,好不好喝总要有个评价。
赵明初自己先喝了两坛,虽不如人家正经酒厂做出来的好,却也还算可以。
金茯苓叫了几个伙伴一同试酒,一口下肚,大家皆是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
小姑娘吐着舌头叫道:“好辣啊!还发苦!这酒为何与我平时所喝的完全不同啊!”
其他几个少年也纷纷叫着又辣又苦。
然而一口喝完又喝一口,直到一坛酒全部喝光,几人还眼巴巴瞅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坛子,意犹未尽般。
“虽然和我们平时喝的酒不同,但是让人喝完还想要,有种猛烈而痛快的感觉!”其中一个少年称赞道。
几个少年包括金茯苓在内,无一不是小脸通红,平时都是酒量了得千杯不醉,如今几个人共喝一坛酒便如此上头,怕是已经醉了。
见状,赵明初心中暗暗记着,下次要控制度数低一点,这个时代的人怕是喝不了太浓烈的酒。
或许三四十度左右就刚好。
如今酒酿出来了,赵明初却在取名上犯了难,她自认为是个实打实的取名废。
她有心为酒取名白酿,然而被金茯苓驳回了。
赵明初将起名大任交给小姑娘,后者却是一脸为难地说:“姐姐,还是不了吧……你是不知道,之前我给家里的酒楼起名,难听到气得我爹要打我。”
“什么名字啊?”赵明初好奇问道。
“金荣酒楼。”
闻言,她憋笑转过头,心想:“这什么谐音梗,金融酒楼,放在现代我高低得跟朋友吐槽一下。”
“姐姐,要不然就叫赵家酿?”金茯苓提议。
赵明初摇摇头,她想取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要好听、好看、有意义,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名字。
沉思片刻,她无奈妥协道:“我再想想吧,实在想不出来就叫这个。”
小姑娘点点头,而后忽得抓上赵明初的手腕,“哦还有!我找人看过日子了,这月初十开业最好不过!”
她随口嗯了声,没再仔细听小姑娘后面说了什么。
距离开业还有五日,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下月初一即可开门营业。赵明初却连着三日辗转难眠,一股不安盘旋在心间,挥之不去。
系统:【宿主你别想不开寻死啊。】
赵明初白眼一翻,“你一个系统怎么那么多话,老老实实播报功德增减就行了,别动不动给我发弹幕!”
系统:【我这不是好心给你温馨提示吗,不领情还骂人,功德-5】
赵明初忍着怒火扯出一个笑,“缺德系统!”
系统:【功德-1】
天光微亮,她合眼,兴许是因为一夜未眠此刻倒有些疲累,竟稍稍有了些睡意。
梦中,女孩衣衫破旧,手中拿着一个馒头,躲在巷中一边哭泣一边进食。
远处传来打斗声,女孩悄悄走近,她探头去看,一个男子脚下躺着好些个黑衣人,他对面站着三人。
“还请沈公子跟我们回去,也免得他们二位动手伤你。”她嗓音尖锐刺耳,女孩不由得缩回脖子,并往后退了半步。
那女人身着黑袍,蒙头掩面,女孩看不清她是何样貌,出于好奇便又探出头。
男子收起手中剑,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早这样不就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走后,地上出现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布,似乎包裹着什么。
女孩趁人走远才上前查看,那布里是块镯子,夜色中难以看清模样,但她知道那是由玉制成,一定漂亮极了。
从黑夜到白昼,场景瞬间变换多次,巷子中始终是女孩一人,这地方尤为清冷。
至此,赵明初缓缓睁眼,那个梦也就此结束。
她伸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接着立刻起身,洗漱过后便出了门。
她想,或许是近期筹谋生意之事,压力过大才导致精神恍惚,甚至开始做一些无厘头的梦。于是此刻出来散散心,给自己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