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刚踏入镇君堂,这个外宗弟子就因为太害怕和紧张所以喊出了声。
“喊什么,踩踏药园,抄戒规五十遍;在镇君堂大吵大闹,戒规抄二百遍。有异议吗?”江知暮神色淡然地看着把身体绷得特紧的外宗弟子。
“没有。”外宗弟子都要把自己的头埋进胸里了,眼睛也不敢乱瞟一下。他是新进宗门的弟子,听内宗的师兄师姐们说负责宗门安全和律法刑罚的知暮长老生性冷酷凶残,一言不合就用诫鞭抽你个四五十下,很是吓人。这次不小心犯了错,他可是心惊胆颤了一路;幸好没让自己挨鞭子。
“行了,你出去吧。”听江知暮这么一说,外宗弟子如蒙大赦,立刻像脚底抹油般逃也似的离开了镇君堂。
坐着的江知暮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后,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很吓人吗?”江知暮低头问向从一出生就在她身边——算是她的守护神的烛阴。
烛阴懒洋洋地蜷缩在江知暮怀里,连眼也不睁,嗤笑道:“见了生人连话都不会说,有什么可怕的。”
江知暮用指尖戳了戳烛阴的脑袋,蹙眉闷声说道:“可新弟子都很怕我。”我又不吃人,她在心里暗搓搓地想。
“你也说是新弟子了,哪次新来的弟子不是过了几天就跟你熟悉了开始扯皮耍猴……别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烛阴侧了侧头躲开江知暮的手。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比起我娘和舅舅更害怕我……”江知暮开始戳烛阴的身子。
“……啊,你就当是考验吧。”烛阴想到江明月故意让宗门一代一代传下去的谣言,很幼稚的行为,但他不打算告诉江知暮。于是他对毫不知情的江知暮这么敷衍着,“再说你之前不是还因为老生不害怕你头疼吗……”
“可你也说新生过几天就变成老生那样,就没有办法让我和弟子之间的关系变成我娘或者我舅舅那样吗?”江知暮察觉到了烛阴的敷衍,嘴角下降了十五度,报复性地加重了戳烛阴的力道。
“没有!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很痒哎,小鬼!住手,别玩了!赶紧去找你妈!你妈不是还在议事厅等你吗!”烛阴将位置从江知暮怀里换到了她的脖子,闭眼不理她了。
“哦,也是时候去议事厅了。”江知暮见状放下手,起身瞬移了过去。
……
“来了。”江明月坐在宗主的右手边,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戳着桌子上的玉色酒壶让它左右摇晃;连自己女儿来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酒壶上。
“娘。”江知暮刚出声,就被江明月打断。
“啧,好老土的称呼,换了。”江明月嫌弃地咂了咂嘴。
“……妈。”
“啧嘶。”
“……妈妈。”
“哼。”
“妈咪。”
“嗯。”看到江知暮喊到最后头都低下去了,江明月这才放过了她。
“说了多少次了,关于称呼的问题。最后一次了,以后都要这么叫。”江明月敲着桌子说。
“哦。”江知暮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要把地板抠穿了。
“她是十八岁又不是八岁,你也真是恶趣味,喜欢看自己女儿难为情。”缠在江知暮脖子上的烛阴开口讽刺道。
“哟,原来是个活的,你不出声我以为你是娮娮新买的饰品呢。”江明月不动声色地讽刺了回去。
又开始了……江知暮无奈地叹了口气。
“呵,你一张嘴年纪都暴露了,老女人。”烛阴不甘示弱地回怼道。
“你再说什么屁话,我可是永远十八的美人。”江明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真不要脸,活了那么久脑子糊涂了吧。”烛阴不屑地冷哼。
“你想变成肉羹吗?”江明月已经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谁怕你,老太婆。”烛阴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活了上万年的你还有脸说我?”江明月怒极反笑,要不是看这个小爬虫还在自己闺女脖子上,自己早就一剑下去了。
“我活了多久我敢承认,你呢?十八岁老妖婆。”烛阴挑衅地吐着舌芯。
“那个……两位,都先暂停一下吧,不是……”有事要商量吗……
“娮娮,你先别说话。”/“小鬼,你闭嘴!”
江知暮:……
“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女儿?”烛阴的态度让江明月更火大了。
“关你什么事,小鬼又不介意。”
救命,你们到底在干嘛??被夹在炮火中间的江知暮想捂脸,她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生无可恋让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戏的江景策笑出了声。
“好了,大姐。不要闹了。”被外甥女用控诉的目光盯得心虚的江景策终于出声阻止,道,“不是要商讨娮娮渡劫一事吗……”
为什么都开始叫我乳名了,好羞耻……江知暮藏在鞋里的脚趾又向地抓了抓。
江明月瞥了一眼江景策,后者被这危险的眼神勾起了儿时被大姐追着打的回忆,刻在基因里的疼痛让他不安地打了个寒颤;但所幸的是江明月没有再说什么,又开始摆弄起桌子上的酒壶。
烛阴也没了兴致,噤了声,继续充当“项链”。
警报解除。江知暮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这个两个“核武器”再打架把议事厅给毁了搞得全门派上下八卦到各大宗门都知道了的话,玄月宗的名声彻底坏了。
玄月宗长老跟她女儿的守护神兽又双叒叕打起来了,谁听了不得笑两声,为了三年一度的招生大会玄月宗不出现新纪录——招不到一位新生,所以玄月宗绝对不能成为各大宗门之中的搞笑担当,绝对不行!绝不!
江知暮这么想着,心中的一团火焰也燃烧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先把你的斗志放一放,你外公外婆和三舅来了。”烛阴不冷不热的声音语气在江知暮的耳边响起,令江知暮回了神。
“娮娮。”她的外婆裴昭尹和蔼地看着江知暮,张开怀抱等着她,但江知暮不为所动;对于5-8岁期间被外婆带的孩子,她深知她外婆一张和蔼面孔下的鬼畜。
裴昭尹是丹巫双修,平常最喜欢的不是炼丹,是研究毒药。还喜欢在皮肤表面涂亿点毒药粉,带亿点她的“可爱”蛊虫,她管这些叫她的“小宝贝”;这东西碰了搞不好一点你就会跟这个世界say bey。作为她的亲外孙女,江知暮小时候也没有幸免被迫害的命运;但是她并没有觉得委屈不公之类的,因为她外公和妈妈舅舅们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也幸亏她外婆,让一家人对大多数的毒免疫了连不是巫修的大家都能认识大多的蛊虫了;真是可喜可贺。
“娮娮。”裴昭尹又叫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弧度变都没变一下。
“外婆。”江知暮站在原地不动,面不改色地跟裴昭尹说,“我不想跟你拥抱。”开玩笑,她可听说了最近外婆又研究出了一种新毒,以外婆的性格现在肯定都涂身上了;这个碰上虽说不死但保不齐昏几天,自己要是昏过出发日子,好日子又要重新选了。
听到江知暮的果断拒绝,在外婆后面的三舅江辞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作为被自家母亲迫害最多的人,江辞林对有拒绝他母亲的这种他没有的(划掉)勇气感到十分佩服。
“不愧是娮娮,真是太可爱了。”裴昭尹笑容不改地放下了手,眼神愈发欣赏。
江辞林的眼变成死鱼眼,他真的想呵呵,母亲对他从来都语气这么温柔的没这么说过话,更别说在自己拒绝她之后了。这就是隔辈亲的待遇吗?
“既然人来齐了,那就正式开始说一下娮娮的这次渡劫吧。”外公语气颇为严肃道,“这次渡劫绝不能像上次一样随意。”
江知暮欲言又止,她其实想说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各家通知一下就行了。但害怕自己被围着念叨,还是算了。
“徐老头已经把日子算好了,说这个月的十五号挺好的,还说娮娮十五号的巳时两刻到最好。”江明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十五号?巳时两刻……啊,九点半。师父算出来的真的准吗?江知暮对自己的亲亲师父产生了怀疑。不怪她对自己的师父这么不信任,毕竟他是个重度社恐+死宅啊,拜师五年了,除了让自己下山给他带漫画新刊和谷子,师徒俩基本就没怎么见过面。平时干嘛都是vx联系——因为太社恐连传音符都不敢用。上一次渡劫还是自己算的呢。拜师后传授知识全靠往屋外丢书,丢完再发vx给自己。遇到不懂的也是拍照发vx给他。
说真的,还真没怎么见识到自己师父的实力呢。当时怎么拜的师来着?好像是招生会上就他一个人全是裹着黑布连手都不肯露出来,当时也是他先亮白板问自己愿不愿意拜师;说实话不太愿意当时,毕竟他看起来像一个黑化版的木乃伊。但娘说他实力高强,手里好东西不少;收了我也就一个弟子跟他不亏。于是就这么答应了捏。
说到底是被娘忽悠了吧,让我这么多年学的那么杂,跟人比试的时候都报不上自己修什么。耍剑的可以说自己是剑修,炼丹的可以说自己是丹修,炼器的可以说自己是器修;画符的可以说自己是符修……我这种什么都练一点的难道要说自己是……杂修?
咦——才不要,快忘掉!
江知暮摇了摇头,回过神发现自己因为动作幅度大而引起了家人的注意。
“……怎么了?”江知暮被五双眼睛盯得背后寒毛竖起。
“安排你都听清了?”江明月挑眉问道。
“嗯。”什么东西?刚才走神的江知暮硬着头皮回着。
“那既然如此,就散会。”江明月看破不说破,打开酒壶朝江知暮摆了摆手,说,“既然都明白了就别打扰我喝酒了……”
“姐……”江辞林眼馋地盯着江明月手里的酒壶。
“不行,滚。”江明月看都不看江辞林一眼。
江辞林失望地瞬移走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江明月疑惑地看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的女儿,犹豫了几秒,将酒壶递过去,问道,“来点儿?”
“不了。”江知暮摇了摇头,她默默地盯着江明月,似乎想研究出什么。
“有什么事直说。”江明月不自在地搓搓手臂。
“我真的不是你自孕出来的吗?”
事到如今,我还在怀疑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