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百合香气……
林之琰躺在床上,并不抬眼。
来人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女子行走姿势却很是端庄优雅,身材也是柔若无骨,整个人像束莲花一般遗世独立,黑墨长丝,嘴角微微上扬,整个头除了发带再没有半点装饰。
她跪下来,默默等待着林之琰醒来。
她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全因为这个公子,他帮了她解决掉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她一直叫他林公子,知道他是林大人的嫡公子,她和月儿均是公子的侍婢,但是她并未像月儿一样贴身伺候,她始终有点怕他。
现在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微垂首想着之后的打算,她可以回家了,她手微微颤抖,林之琰清冷的声音传来,“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以后在外少给我惹事,不许说任何有关林府的消息”
梦儿叩首,就算林之琰不看他她也实打实磕了好几个头:“谢林公子,梦儿一定谨记。”
林之琰颔首,“月儿不愿与你走,你以后如果再见她怕是难了。”
梦儿低着头,不敢有动作,听到这句话,不由微微愣神,抬眼看向林之琰。
她看见的是林之琰的侧脸。
挺拔的鼻子,冷淡的目光,“月儿跟随林公子,自是她心中所愿所想,相信您也会好好对待她的。“
“你临走前和她聚一聚吧,我还有事要办,不用让月儿跟着我了,我择日会派人送你回家,护你一路安全,也不用担心仇家的追杀。”
“是。”
一身冰蓝长衣,踏着步伐走出了房门,他是时候该解决那个人了。
现在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背叛他只有死路一条,真是胆子大,当他林之琰吃素的不成,他的手段可不比他父亲要差。
当初真是信了他让他保护自己的妹妹,认为他是知道分寸的人,结果居然让蓁儿受他蒙骗,竟然让她把真心许了他。
林之琰眼神闪过一抹冷光,昨夜与他照面,虽没抓到他,但是派去跟踪的人已经发现了蓁儿被藏之地。
是个普普通通不惹人注意的小院。
谁也想不到住在里面的竟然是林家的千金小姐金枝玉叶。
林之琰第一次面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不由握紧了拳头,推开那扇门,自己独自进去。
其他人他都没有带。
如果有风言风语的话,势必会对林锦蓁造成一定的影响,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转瞬间他又换上了那副冷面,目光扫视着这里,喊道:“蓁儿,出来。”
林锦蓁宛如惊弓之鸟般,不敢说话,使劲缩着身子想不被发现。
结果她无疑在做无用功,方才听到门响,还以为是他回来了,结果居然是哥哥的声音,她都能听到怒气,她最怕的就是哥哥了,一个眼神都能让她腿软,而今她居然跟着路渡旌逃离了林家,如果回去哥哥必然会狠狠惩罚他们。
总之,林之琰走了进来并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提溜起来,冷冷看了她一眼。
林锦蓁不敢看他只低着头。
她心里六神无主,林之琰内心叹了口气:“蓁儿,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能做这种不规矩的事情。”
两人出门,穿过小巷,林锦蓁试探着问,“哥哥,你会对路公子怎么样,看在他一直保护我的份上不要惩罚他了好不好。”
林之琰眼眸一转,“你说的话我记下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不要再做出一些令林府蒙羞的事情,我必定会从轻处置他。”
林锦蓁笑了,“谢谢哥哥,其实这件事不关他的事。全是因为我,我不想再待在宅子里了,而且我不想整天学那些诗词歌赋,没意思极了,我想去之前小时候去的村庄看看,所以才拜托路公子帮我,虽然确实内心深处却是心悦路公子。但是路公子并不喜欢我,他之前有过发妻,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以礼相待。”
把林锦蓁送回林府后,他转到了书房,越过成堆的书籍书卷,烛光摇曳,书案上有着西湖龙井茶具,他坐下喝了一口。
想起刚才林锦蓁说的话,竟与他了解的相差甚远。
但是那夜后院,路渡旌为何执意不跟自己走,甚至不惜拿剑暗算。
他是林锦蓁的哥哥,就算行事狠戾,但也不会对血亲动手,为何他反应如此过激。
林锦蓁小他四岁,与他一母同胞,也是他唯一的妹妹。
如今回到京城,各方势力都在观望,林家是皇上的宠臣,但是这份恩宠能延续到何时。
林家一直为皇帝效忠,当时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林家就是站队的皇帝。
而后更是手握重权,甚至在皇帝要求放权去往外地,林家也是毫不犹豫得立马前往。
可以说林家世代忠臣。
现在东宫太子已经二十二岁,但是先皇后已殁,还有宠妃宸妃娘娘的儿子,宸妃母族势力强劲,更是暗戳戳有让自己儿子取而代之的念头。
可以想象太子派与五皇子派的争斗会愈演愈烈,不过他不管是太子即位还是五皇子即位,他们林家只追随皇帝。
他以后自然有机会与那些皇子接触,他们林家就要做到独善其身不站队。
他淡淡一瞥,拿了本厚厚的书翻了翻,是一本南华经,打开天道篇,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明于天,通于圣,六通四辟于帝王之德者,其自为也,昧然无不静者矣,此篇前半段这样写道。
林之琰心神微动,合上了书,拿出纸张写起来。
他想起自己即将去翰林院入职,心中并未有过波澜,因为他和父亲回来一是复职,二为了让他入朝廷。
圣上此举,并没有让他有太多的惊喜,意料之内的官品职位,对于年轻入仕起点很高但并无实权,他淡淡温习着知识,他知道侍读学士主要是从事奏章翻译以及校阅工作。
他自幼学习刻苦,文武兼备。
自然写的书法也是行云流水,他写的字不轻浮,不薄弱,行中有留,给人深沉稳健,遒炼顿挫之感,颇像颜真卿颜勤礼碑字,但是却又透露着一点点自然之风,他写了半个时辰,喝了口茶回到寝房简单梳洗了下便睡了。
孟初自先后被林之琰赶后被祖母赶后,心态有些崩了,不由有些多愁善感,心不在焉得绣着手帕,一刻也不停歇,终于绣好了一把扔到桌上,才匆匆吃了点饭喝了些水,她半日都未饮水了,一直想通过忙碌来让自己忽略自己心里酸涩的感觉。
等到喝到喉咙不干后,缓缓解下外衫,让翠儿给自己准备些水,她要沐浴更衣。
虽说孟初不得宠,但是孟夫人不是那种心肠恶毒之人,对于庶女庶子的吃穿用度从不克扣,更何况孟镶灵是个善心的,最多看不起她这心机之人,但最多也就是暗地里打打嘴仗,并不给她使绊子。
有时孟初也会觉得自己心很卑劣,内心嫉妒孟镶灵,但是孟镶灵都未曾真正用自己嫡女的身份压她,只是女子间的小打小闹。
“方才宴席上都发生了什么,孟镶灵又干什么了。”
翠儿拿着东西进来,边说道,“还不是四小姐平日肆无忌惮的作风,居然当众说林公子害了一个名妓,要替那个名妓讨个说法,真的是丢死人了。”
“那夫人想给林表哥和孟镶灵订亲之事呢,有没有提,林表哥根本怎么可能会跟那种女子厮混在一起,这孟镶灵居然为了一个□□下林表哥的脸。”
“谁知道呢,而且大家还奇怪呢四小姐怎么会认识边歆儿,也太失礼数了,如果这风声传出去了,就算孟镶灵再有才气美貌也对终身大事有影响的。”
孟初想了想,笑了。
她这么心机的人怎么会不添上一把火呢,到时候正好,林家绝对不会同意孟镶灵和林之琰的婚事,那样她就有机会嫁给林表哥。
就算她不能成为正室,但是孟镶灵也绝对不能嫁给她喜欢的男人,她决不允许!
她招来翠儿耳语了一番,而后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笑了,眼神里满是轻蔑得意,笑意加重。
孟镶灵啊等你嫁得比我还差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对我没有下狠手,可惜谁让你是嫡女处处压我一头,我不认为我孟初就必须比你差。
而且我的母亲已经死了,真心为我的人再无,如果我不为自己打算,便谁都要来踩上我一脚。
更何况孟镶灵居然有机会和她心中一直爱慕的林之琰订亲,孟初一脸阴沉,把手帕往桌案一丢。
林锦蓁离开后,路渡旌眉头微蹙,看着大开着的大门。
他不禁有些沉默,是林之琰把林小姐带走了?虽说他不赞同林之琰为人但是如果林小姐被他带走了他起码放心些。
如若不然,就是件麻烦事了。
不过林之琰对他妹妹还不至于怎么样,有空他去探查一下吧,终究一个千金小姐,不能出什么差池。
只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林锦蓁的去处,因为他看见了一堆人围住了他,他认识就是林之琰的人,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不肯罢休。
路渡旌眼眸暗了暗,有时间可怜人家千金小姐不如可怜一下自己,他不由心中对自己说道,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不过带头人只行了一礼,“公子吩咐,这是一些盘缠让你即刻离开京城,如果不愿,就是跟林家作对。”
路渡旌沉默了一会,“如果我不听呢,林之琰就让你们把我赶出去。”
带头人就是当夜将孟初抱走的侍卫,“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路渡旌笑了,“我又怎么会跟林家作对呢。”
“你愿意离开?”
带头人林季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路渡旌刚开始是来林府预备做幕僚的,如果不是胆大包天居然勾引三小姐,不过,他走了对他也有好处。
只有他林季才是公子最信任的人。
就算三小姐再为这人说好话,也干涉不了公子的决定,林季亲眼看着路渡旌离开京城,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季叹了口气,怎么总是感觉太轻易了有些奇怪。
今夜大家都陷入沉睡,孟初梦见了林之琰,从小时候惊鸿一瞥到如今的温润如沐春风,从他笑,到他蹙眉,又看见他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一身云缎锦衣,气韵高洁,面白似玉,薄唇紧闭。
黑长发披散在双肩,她想靠近,跑到他身边。
想伸手鼓起勇气拉他的衣袖,支支吾吾脸羞红了一片,傻傻得看着被自己拽住的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