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绵绵。
一夜过后,温度骤降几度。
章之瑶一大早醒来,摸着穿好衣服,端盆,拿着牙刷和杯子轻手轻脚去洗漱。
回来室友都还没醒。
她麻利收拾自己常用的一些东西装进包里面,随即离开宿舍。
起了大早,一路着急忙慌小跑出校门,终于赶上最早的一班车。
章之瑶顾不上买东西吃,一路饿着肚子回家。
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看见房湛启正蹲在一边,把买的需要祭拜用的装进包里。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嘴角展露微笑,“阿瑶,吃饭了吗?”
“没有”
章之瑶收好钥匙放进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昨天晚上学校有事,回来赶不上大巴车,就决定坐今天最早的这一班车回来。”
刚才下车她一路小跑回家,额头上面已经出了好些汗珠。
坐在沙发上面,喝了几口水后,庆幸,“还好,哥哥你没走。”
房湛启装完东西,站起身看妹妹,“锅里还有点鱼片粥,你要不要吃?”
“不要”
鱼片粥凉了之后,会有些腥味。
章之瑶嘴挑剔,仰脸看兄长,“家里还有其他吃的吗?”
她知道不会有,兄妹俩在屋里待了几分钟,才下楼出发去墓园。
墓园在山上,前一天下过雨,路湿滑。
树叶落了一地,下车后,沿着狭窄布满苔藓的台阶一步步往上。
章之瑶这时才拿出买的烧卖和肠粉吃,房湛启担心她踩滑摔倒,隔着衣物手主动握住妹妹手腕。
她低头看那一双大手,吃了几口烧麦,口齿不清地问:“哥哥,你的名字是爸爸取的?”
“不是,是爷爷取的”
房湛启继续拉着妹妹往前走,微笑,“好像是爷爷他们流浪来港城,到了一个叫湛江的地方,爸爸妈妈在一起又搬到现在这个地方,启就是开始的意思。”
启是开始的意思,章之瑶喜欢这个解释,点评,“我觉得你这个名字没取好。”
闻声回头,他含着笑意说:“好好吃东西,怎么还批判我的名字。”
“……”
好吧,她之前怪错人了,不是爸爸,是爷爷名字没取好。
章之瑶慢条斯理吃完手里的食物,拿纸巾擦嘴。
“哥哥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之是的意思,瑶是美玉的意思,意思是我是章家的一块美玉。”
她说这话,脸上看不出一丝高兴。
见她吃完,房湛启放开手,“取得很好,是谁取的?”
“不知道”
章妈妈没有说过,章之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谁取的,不知道自己祖籍何处?
凭记忆里仅有的声音判断,大约是苏杭一带。
她没有回去认祖归宗的想法,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因为金钱拮据,房家的人葬在最偏远的左角落。
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兄妹俩向长辈们问好,开始清扫墓碑周围的灰尘落叶,房湛启拿出供奉水果和糕点摆好,章之瑶负责把山脚买的几束鲜花摆上。
将墓碑周围的杂草用手拔掉,在清理一下落叶。
章之瑶选了房妈妈,她蹲在面前嘀咕,边清理墓碑旁的杂草,边轻声说自己喜欢上哥哥。希望妈妈可以帮忙劝劝爸爸,转告爷爷奶奶的这件事。
她发誓自己对哥哥是认真的,又为自己找借口,说哥哥年龄大了,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女孩愿意嫁给他。
房家对她有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又讲自己很传统,小时候被哥哥看光过,不能嫁给别人。
也不知道房妈妈认不认同她的一番理论,自己一股脑说了许多。
“阿瑶,在默念什么?”
“我跟妈妈在说悄悄话,只有女生才能听。”
房湛启笑,手上继续清理旁边奶奶的墓碑,他话少,每次来祭拜除了问好,就知道埋头做事。
有妹妹在,不会无聊。
她还在那边嘀嘀咕咕,脸上表情变化莫测。
“别光顾着跟妈妈说话,忘记爸爸,还有爷爷奶奶”房湛启说:“也让爷爷奶奶看一下她漂亮的孙女。”
他站起身,拿掉头发上的落叶,“时间不早了,拜完我们得回去买你说的那款蛋糕,去晚就被别人买走了。”
“哦”
章之瑶挨个喊遍,让他们在底下照顾好自己,她有空会跟哥哥一起来看他们,给她们带好吃的。
说完两人往山下走。
“那边好像又多了些墓碑”她主动挽着兄长胳膊,突然来了句,“人早晚有一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年纪轻轻,别说这样的话”
房湛启不赞同,“你才十九岁,一辈子还很长。”
“我的意思是人生短暂,我们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什么意思?”
他一头懵,“阿瑶,你现在说话老是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读书少的缘故。”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有感而发。”
在京华西饼店买了老式裱花奶油花朵蛋糕,上面红色的三朵花靠在最顶端,下面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章之瑶最爱他家这款蛋糕,来的不算是特别晚,剩下两个蛋糕。
一个长方形,一个圆形。
她让店员再拿了几块马拉糕,选了圆形这一个。
再去菜市场买菜,回家房湛启就开始洗手做菜,章之瑶在一边当帮手。
今日准备做沙姜焗乳鸽、白切鸡、酿豆腐、古老肉、山药老鸭汤,做完这些几个时辰都耗在厨房里。
她站在兄长旁边洗碗,“哥哥,你先想想,等会我们要插蜡烛许愿。”
“现在还早,你饿了先喝碗汤垫垫。”
港城的习俗,过生日需要吃长寿面,唱生日歌,喝寿酒,由家里的长辈送礼物。
房湛启还在一边做长寿面,原本是章之瑶想做的,但是她不会,又一定要有。
一起做了一大桌美食,她坐在哥哥旁边,“你是寿星,其余的我来。”
给兄长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吃饭,饮酒,插蜡烛,许愿。
一切进行到最后,章之瑶才去房间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洋溢愉悦的笑容,“铛铛铛,surprise。”
许是喝了酒,她脸色有些红,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房湛启不意外,章之瑶最注重这些,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他贪杯多喝几口,脑子晕,瞅着桌上的盒子。
声音沾了酒的哑,“是什么?”
章之瑶不说话,只是静默。
还能是什么,是她加班加点,不辞辛苦,攒了这么久,攒下钱买的纯灰色羊毛衫。
是她喜欢上兄长后,买给心爱人的第一份礼物。
房湛启拿手摁了摁额头,坐正,打开盒子。
一件圆领灰色羊毛衫,他被酒精弄得头晕,甩了头,继续看了看。
手上有油,不能触碰。
“又给哥哥买的衣服”房湛启很平静,脸上只有浅笑,“等哪天我试一下,穿上一定好看。”
“你不喜欢?”
章之瑶不满意哥哥的反应,她上次收到衣裙的时候,高兴快要飞起来了。
全然不是这种平静地笑,这种淡然地语气。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她走近坐下,声音闷闷,“喜欢你为什么连摸都不摸。”
他像是豁然开朗一般笑出声,无奈,“阿瑶,哥哥手上有油,不干净,怕弄脏衣服。”
哦,这样啊。
章之瑶高兴了。
催促兄长去洗手,换衣服,她想看看这件羊毛衫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不出意外,这件衣服穿上后,房湛启的气质也变了。
他靠在门上,酒精挥发让他头疼欲裂,闭上眼睛仍由妹妹看。
“哇哦”章之瑶鼓掌,双手捧住脸颊,痴痴笑,“我哥哥好帅。”
“别来这套”
她控制不住撇撇嘴,诚实,“我是说真的,这次不是想买什么东西。”
“好”
房湛启无心计较这句话的真假,说:“那我去睡会儿。”
他睁开眼看一眼妹妹,“你也去睡会儿,等醒来再洗碗。”
即使是过生日,兄妹俩醒来也没忘记去医院看阿婆,陪伴阿婆。
接近傍晚才回家,房湛启生日请了一天假,两兄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晚上喝完剩余的酒,章之瑶傻乐会儿,腿不知觉搭在兄长的腿上,又被放下去,又上来,又放下去。
如此反复,他沉声,“阿瑶,有点规矩。”
“什么规矩?”她装不懂,“又不是没搭过。”
“……那是小时候。”
章之瑶哦了一声,觉得他总是拿小时候来说事,她不说话,只是看兄长的眼睛、脸、唇、喉结。
“你干嘛总是拿小时候说事”
她突然扯住衣袖,逼他对视,“我十五岁,哥哥都二十岁了,还允许我把腿搭在你腿上,我们在沙发上还差点接吻。”
又打了个酒嗝,酒精上头也不讲理,“离我这么近,你是不是故意在诱、惑我?”
房湛启发誓那真的是一个意外,他回来太累就睡着了,没想到章之瑶回来会挨着睡在旁边。
隔着微乎其微的一点距离,两人翻身差点嘴对嘴。
当时这事原本两人都没当回事,这时被章之瑶提起来,房湛启尴尬不已,“阿瑶,你喝醉了。”
“我没有,我很清醒。”
章之瑶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贴身去吻,被兄长推开。
也不动了,盯着他的眼睛,“哥哥,我喜欢你。”
“你真的喝醉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她不放手,大约是觉得房湛启在逃避现实,大声,“我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喜欢很久了。”
房湛启心想,妹妹果然是醉了。
他不回答,只是弄开束缚的手。
章之瑶得不到回应,更是生气,“你没听到吗?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今晚大半的酒被她喝了,闭着眼睛呓语,“好痛苦的喜欢,喜欢到梦里面也想这样。”
去亲他,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