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林晓晨，一回头就看到林筠在打量着自己。

    “怎么了阿筠？”

    他看得有点出神了。

    “你好像变得更温柔了一点。我是指工作上。”

    宋染坐着椅子滑回来拉起他的手，“那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失忆之后她整个人好像都突然软下来，没有了以前的棱角。如果是以前，估计多半是要找人当面对峙的。

    林筠之前一直觉得宋染是一个玻璃十二面体，通透得感觉好像可以读懂她，但是仔细一瞧可能都是照映在上面的自己的面孔。实际上它冰冷立体的，稍不留神就能顺着平面触碰到她锋利的棱角，内心里装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这次失忆之后，那个玻璃十二面体好像突然就打开了，露出了里面软软乎乎的核。林筠觉得那应该是个暖暖呼呼的粉团子吧？

    “我喜欢你现在的状态。”

    宋染抬头望着他，“那如果是以前的我，你觉得我知道学生被欺负会怎么做呢？”

    她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学生。大概她冷下脸来，冷眼质问罗教授欺负你了？然后跑去找罗教授一顿输出了。

    “应该会立刻去找罗教授对峙。”

    原来她以前还真是这种暴脾气嘛？

    或者说涉及到工作上的事，她总是寸步不让。

    “如果有人欺负你，现在我也会去立马找人对线。但是……”她停顿了一下，“别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她可以用些婉转的方式来补偿林晓晨。但是去争吵没意思。

    争吵是跟身份地位相似的人争夺利益的时候才会发生的激烈冲突，和那些丝毫不会动摇自己利益的人争吵，只是浪费时间。

    稍微提一提就行了，吵架掉价。

    “如果是以前或许我会为林晓晨出头，因为他是我的学生，是我辛辛苦苦栽培起来的人。

    但是现在我的第一选择却不是这个。阿筠，你还觉得这是好事吗？”

    失忆会让人露出最真实的自己，失忆也同样会让人失去一些东西。

    那些是能够让她为之冲动为之发声的动力，可是失忆之后那些还未扎根进入潜意识的东西就被统统抹去了。

    这算是好事吗？

    林筠摸摸她的脑袋，“我喜欢你现在的状态，其实我不太希望你有那么多的棱角。”

    剩下的话是他用精神沟通讲的。

    【总院长未必能护你多久，我也没办法保证能一直护你周全，太过张扬又没有人护着，以后难保墙倒众人推。】

    宋染笑着回应他，“知道了。”

    可她心里却不完全是这么想的。

    未来马上就要结束了，短短一年何必要受气？

    维护自己想维护的，热爱自己想热爱的，讨厌自己讨厌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庇护，那就在现有庇护倒下之前培养起新的护城河。

    一时的退让并不意味着她愿意龟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退化成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

    上次罗教授对她阴阳怪气的帐还没来得及清算呢。不较真不代表她就已经忘记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她指定要拉踩一脚。

    罗教授是小心眼，她更小心眼。

    只是没想到她跟罗教授的交集比她想象中的要来得早得多。

    ***

    宋染今天的计划完成得飞快，主要是温术在周一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人员名单都整理好了，可以重点关注的人也都有标注，她只要稍微看一眼就可以结束了。

    突然发现手下的人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显得自己有点太闲了。

    所以她打算提前去锦异看看。

    这免不了就要去找罗教授。

    高校招生通常并不限制人员进出，至少宋染还在锦都的时候是这样的。

    但是十几年过去了，随着大学生异能竞赛爆火，每年的新生的提前选拔也逐渐走进了大家的视线，为了安全着想，人员进出也变得十分严格。

    大学生异能竞赛，属于是华夏各大院校的技能比赛，原先有点类似于运动会+擂台赛的性质。

    十几年前为了促进就业对接跟特研院搞了个合作，特地把这种竞赛方式给换了，还联合华夏教育频道搞起了电视直播。

    时间也凑巧，正好卡着过年前15天开始，决赛在大年夜上午。

    那个时候学生都放假了，外出打工的也陆续回家过年了，围在电视机前的人很多。

    平日里不允许异能者在公共场合使用异能，普通人没怎么见过异能者使用异能。在他们印象里，异能水平甚至还停留在火系异能者只能操控小火球的年代。

    结果打开电视一看，好家伙，“斗气化马”“万箭齐发”，把普通人都看懵逼了。那场面就跟受惯了现代游戏花里胡哨荼毒的人回到十几年前卡卡乱杀。

    虽然在今天看来当年的那些招式快要烂大街了，但是当年有几个人见过这种场景？

    根本没有。

    现在却只要打开电视就能让你看到。

    原来那才是异能者真正的世界！

    观众看完之后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逢人就问：“你昨天看大学生异能竞赛了吗？

    没看？

    没看那还不赶紧现在就给我去看！”<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据说那一年之后异能大学生就开始变得格外卷。因为不好好学习，寒假回家会被众多乡里乡亲拉出来表演才艺的。

    表演得好就是“大学生果然不一样，就是牛逼”。

    表演得不好就是：“你看看人家电视里的大学生，再看看你？你大学的什么东西，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再演变到后来，异能者甚至多了一个就业方向：影视特效师。

    那个年代特效实在拉胯，但是异能者造出来的什么火凤凰那可是栩栩如生。哪怕就是现在特效工业发达了，能用异能的还是得用异能，实拍出来的效果完全碾压特效。

    而那些首次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些招式，都是各大院校为了上电视，为了明年能招到更好的生源提前设计的。重点突出的就是一个气势宏大、花里胡哨。

    但实际上杀伤力不咋地，对能力要求也没有那么高。第二年这些招式就在比赛中烂大街了。

    然而第二年的赛制再次进行了升级，初期中期都开始限制使用异能招式了，一开始不许放大。那种一招鲜打遍全场的历史也就不复存在。

    第二届直播比赛奠定了现在大学生异能竞赛的雏形基调。初期比基础，中期就比临场发挥，而后期就是取消限制单纯看异能者自己的能力上限。

    你想表演那些花架子，那也得等到你前期基础超越大多数人再说，赛制不允许你过度偏科。

    而首届节目播出之前，谁都不会想到，过年期间众多电视台中收视率最高的都不是几大卫视，而是过去平平无奇的教育频道。

    甚至大年初一之后，收视率最高的都不是春晚重播，而是节目精彩回放。

    即使是现在提起，很多人也都能想到那年的经典口头禅：“哦，你昨天买的是湾异还是锦异赢？”

    当年节目的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比赛的最终战在年前，但是真正的竞赛确要从三月各校的异能提前招生开始。

    这次的提前招生将会直接决定下半年入学时会不会出现新生黑马。

    有点商业嗅觉的企业家们也都盯着提前招生的比赛现场，随时准备联系优秀的选手进行冠名投资。

    基本上只要在提前选拔中冒个头，不仅以后学费不用愁，甚至一年下来还有“工资”可以拿。

    好好学习真的是可以挣钱的！

    异能大学的提前招生也有一定的门槛，并不像艺考之类的随便什么人都能报名。

    最起码得是参与过各种竞赛拿过奖，又或者在全市统考中获得过前几的好成绩。

    因此入场的时候，校方能够按照名单进行严格管理，非有关人员不得入内。

    宋染要去找罗教授也是因为这个。

    没人带她真进不去。

    她离开湾菁市多年，在锦异也没有什么直接认识的人，只能先走正规工作途径进去。

    然后的罗教授就把她骂了一顿。

    “不是说好的明天去吗？你临时今天要去我到哪里去给你搞通行证？

    你以为这里是湾菁市，找人说两句话人家就给你放行了？

    这里可是锦都，都是照规矩办事的，不像你们湾菁市那种小地方的那么随意！

    我看你是平时任性惯了吧？还以为这是湾菁市呢？

    你想耍大牌也不是这么耍的，这里可没人吃你那一套。

    你还真把自己当哪根葱啊？去等着吧，今天能不能让你进还不一定呢。”

    看着的罗教授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她还真差点信了他的邪了。

    可罗教授旁边的学生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喜突然转变成了疑惑。

    是疑惑而不是遗憾。

    很显然，对于不能让宋染进去的这件事他的学生非常不理解。

    宋染便问道：“那如果临时有突发状况，也一样什么人都不能进吗？”

    “宋导，你这想无理取闹啊？突发，那也得有突发才行，你没有突发塞个人进去有那么容易吗？”

    旁边学生的表情更疑惑了。

    宋染大概算是明白了，不管是不是校方同意这位罗教授就是不打算今天让自己进了。

    谢谢，有被无语到。

    这个人甚至连打个电话装装样子都不愿意就直接开怼。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还真当她非得请他当中间人？

    宋染也没再打算继续走罗教授这条途径了，说了句：“那好吧”，便抽身离去。

    她翻了翻通讯录，想看看先打给谁比较好？要不打给锦异里教书的教授？

    正常的这种在学校的也是被编到挂职组的编制里的，但是锦都教书的老师太多，所以总部还专门给他们分了一个教育组。

    以前她在锦都的时候经常往湾异教授那边跑，逢年过节还要提前上门拜访，就算离开锦都了每年也定期往人家家里寄新年礼物，时不时写个信来联系联系感情。

    她算是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概念贯彻到底了。这个时候打个电话去见见这位终生教授也不过分吧？

    她准备的礼物都还没送出去呢。

    然而电话还没打，郑老师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小染啊，你今天突然在测试里加了一个初级通灵师组是怎么回事？

    我初级通灵师的阵法优化现在就跟坨屎一样，你就拿出去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