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太子妃’这句话,似乎对季宴清有特别的效果,昨日说出之后,他神色秒变,甚至拍了拍她的头说了句‘那就听我的话’。
这倒是让应秋觉得奇怪,不过也让她发现,这太子爷也并没那么难交流。
难不成,这太子对此感情是认真的?
如果是的话,她身份败露的那天岂不是得再加一条玩弄感情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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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未亮,就起身了。
映着蒙蒙的初日,应秋遮着眉目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后便小心翼翼下榻去准备易容。
房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打开露出条缝隙,这刚要迈步身后就传来了声音,“太子妃,这么早,要去哪里?”
“啊?”应秋一愣,本能抬手挡住脸,然后僵硬地转身仅露出眼睛去看。
只见季宴清披着衣袍,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一侧,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他漫不经心揉着左眼,面色淡然,脸庞一半落在晨日的阴影,像是明知故问。
应秋感觉下一秒就要身份暴露似的。
应秋哈哈两声,用另一只手做了做扩胸说:“我……睡不着出门走走...”说着说着还就带上了些许的傲劲儿,她遮住脸但气势不减,“怎么,昨日的事情你考虑好了?”
“并不是,只是来邀太子妃一同去吃早点。”季宴清说完,将衣袍穿戴,“既然醒了,那就走吧。”
“那个等等等等!!”应秋急忙后退。
她这还未易容,要是让他发生端倪就糟了。
“我忽然肚子痛。”应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太子您先去,我随后去找您。”
说罢,转身就跑了。
应秋躲进小屋长叹一口气,“这也太难混了。”
既要应付季宴清又要帮他想办法管理京城,还要时刻担心身份暴露,时时刻刻都要装成与别人一模一样的样貌。
整理好之后,应秋和季宴清一同出门。
这京城街上倒是热闹,小贩支起摊位吆喝来往的人偶尔停留也着实热闹。
应秋跟在季宴清身边,时而瞟向他,“太子殿下平时喜欢出来吃早点嘛?”
季宴清闻言,哼了一声道:“你不是我的太子妃吗,连我的喜好都不知?”
一句话“太子妃”把她问哽住了。
身份换得太匆忙,应秋也没来得及问他的喜好呀。
还有,坊间传闻他们不是真爱呀。
她上哪里知道喜好去。
应秋心底倒吸一口气,却依旧面不改色轻轻低头道:“这……”
就在应秋思索该怎么回答时,季宴清忽然停住脚步:“怎么?这个问题对太子妃来说应该不难吧,既然提到了那你来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应秋听后,猛地顿住,头低着目光盯在他的衣摆。
后脑勺都能感受到被审视的凉意。
应秋:暴露了?他这是在试探我,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轻咳一声,缓缓抬起头朝季宴清露出还算平静的笑意,过了许久应秋才在怦怦直跳的声音里找回自己的嗓音,她道:“这婚不是您要与我结的,我觉得太子您是一位很爱我的人,虽说许多人传您纨绔没有能力站在这个位置,但我相信您。”
季宴清明显一怔:“相信我?”
“对。”应秋笑着转移着紧张的话题,“相信您不会让我被流放边防的。”
说完,季宴清就笑了,他转身继续往前走:“那可不一定。是你答应皇后只需一周时间就可以让这京城有所改善的,和我可没关系。”
应秋松了一口气,他没追问,这事儿便算是搪塞过去了。
她小步追过去,“太子殿下,您不会帮助我吗?”
“不会。”
“可我是您的太子妃呀!”
“那就你来帮我处理这京城政事吧。”
“……”
季宴清选择了当甩手掌柜,他继续做他的昏君,应秋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忠诚无奈接下了他的活儿。
不过为了不被和他一同流放,为了继续待着他身边调查师兄命事一案,应秋忍了。
今日早点结束,应秋便带了张纸笔在外游街。
想试着找找入手的地方。
刚开始应秋不太了解这地方,但经过半天走动和询问,她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其一,京城内的乞丐太多,很多百姓都吃不上饭。饿急了又常与商贩发生矛盾,这样一闹打死人的情况也十有八九。
而又因季宴清的霸王处事风格,每月都要收取商贩高昂的费用,美其名曰租金。
这让商贩对他的怨气都不是一星半点。
其二,便是资金流通和商业交流的问题,因京城风评不好在外也有许多闲言碎语,钱难赚,这是导致很多百姓吃不上饭的问题。
其三,就是季宴清的问题。
之前有段时间百姓抗议,本来是要准备出京的人都被堵在京门了。那时季宴清还对美人左拥右抱,只要有人想试图走出京门,那便杀无赦。
应秋说完,心底冷笑一声:想收回刚才夸奖的话,这就是一个贪财好色的昏君。
“……”
应秋偷偷看了眼,正小酌的季宴清,随后支支吾吾开口,“那个太子您有什么想法吗?”
“有啊。”
应秋表情惊喜,“是什么!”
“先吃中食吧,我饿了。”
“……”
应秋抬了抬手,旁边的店小二便很快把食物端了上来。
“那太子您先吃,我给您讲讲我的看法?”
季宴清没说话。
“我觉得,咱们应该把钱还给老百姓,还有需要废除你的那些霸王条款。”
季宴清优雅淡定擦嘴,然后冷声道:“不行。”
“诶?为什么!!”
“都是我的钱。”
“……”
应秋与他对峙片刻。
无言。
然后在对方低头的一瞬,一个大大的白眼。
应秋表面说着“好”内心却腹诽“昏君”,算盘打得又是先斩后奏。
跟这种油盐不进的昏君讲道理的她才是笨蛋。
季宴清似乎很惊讶她的妥协速度,他笑出声,“看来太子妃也并没有那么坚定嘛。”
应秋敷衍点头:“夫唱妇随,我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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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应秋一直在想如何先斩后奏。
就连对话里都多了几分试探。
“太子,您会包容我犯错吗?”
“不会。”
“看样子您不爱我,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与我成婚。”
“好色。”
“可您新婚当日也没有好我的色。”
“你突然昏了过去,我对死人没兴致。”
“对了,太子可我为何会昏?”
“不知。”
“太子您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妃子吗?”
“初步来看,没有。”
“那以后会有吗?”
“会。”
一直跟在季宴清身后的应秋,人非常无奈以及生气。
应秋叹气,使出之前的那一招:“可我是您的太子妃呀!”
“无妨,我会有很多太子妃。”季宴清还特意停下脚步看她:“只要我愿。”
应秋凝视他的背影,人气呼呼的,少顷,她用力跺脚跟上,嘴里还讲着:“杀死你个昏君!”
然而应秋刚追几步,身后就忽然传来急促的跑步时和喊声。
应秋手被握住,男子满头大汗摁住肩膀逼问,“疏雨你真的嫁给他了吗?”
“你是?还有我不叫——”应秋猛地反应过来。
疏雨是之前那位女生的名字,应秋就是代替她成亲的。
“疏雨你怎么了,现在想装不认识我吗?你在信里说——”
“诶诶。”应秋紧急给他闭言,低声告诉他,“你认错人啦!”
“怎么了。”季宴清闻声走过来。
门外的三人形成稳固的三角,男子看季宴清走来,便拉过疏雨宣示主权,“别以为你是个太子就了不起,我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季宴清大致明白,这应该是她的哪个追求者,于是便没想浪费时间:“哼,可笑。太子妃我们走。”
“太子妃?”男子蹙着眉回头看应秋,“你不是说不会和他成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语带怒气,“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应秋对此时情况,十分头大。
眼下是把这男子打发走,以免露馅。
应秋甩开他的手,大声道:“对,我不喜欢你。我现在爱慕这太子殿下,我爱他的贪财好色,你没有的他有,你有的他甚至比你给的更多。”
“你快走吧!”应秋说着抬手推开他,然后转身拉着季宴清跑了。
“太子你快走,那人是个疯子,我来解决!”
“疏雨……”
赶走季宴清之后,应秋沉下的心又悬了。
她急忙回到男子面前,然后低声道:“别再叫我疏雨了!差点就暴露了,我不是你的疏雨,你的疏雨在新婚那夜已经被我送出京了!”
“我叫应秋!”
男子有些茫然,“可你明明与她一模一样。”
“你知道易容吗?”应秋耐心和他解释,“靠着女子的妆粉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男子半信半疑打量应秋。
“对了,我的耳后有红色的胎记,你的疏雨没有吧。”应秋说着,侧头去给他看。
“真的有,如果你不是真的,那真的疏雨在哪儿。”
“她已经出城了,那晚太匆忙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应秋解释完,顺嘴问了句他的名字,“你是谁,疏雨的恋人吗?”
“对,我名叫姜仲逸。”
刚说完名字,季宴清就倚在了门口。
在得知是误会后,姜仲逸看到身后的人一心虚,都未道别急匆匆就走了。
“诶,跑什么。”应秋边嘀咕边转身。
她停下几秒,而后迈步朝门前的季宴清走去,“太子您怎么出来了?”
“疏雨。”
季宴清突然开口,惹的应秋背脊一凉,她硬着头皮答应,“怎么了?”
季宴清意味深长道了句:“这样文雅的名字,怎就与你这倔强的性子不太配呢。”
“太子,如果觉得不好,那就念我的小名。”
“哦?”
“我的小名叫应秋,太子您平日里就叫我应秋吧。这小名可是只有对我特别重要的人才知道。”
应秋的心又开始怦怦跳,问到这只要季宴清再随便追问一句,应秋都感觉自己快要露馅。
“好”
好一个一波三折,莫名其妙被试探多次。每次在以为快要暴露时,他的回答又总能出乎意料。
应秋赶紧接过话,转移到刚才那人身上:“太子,您放心吧!那个人已经解决了,我和他说清楚了,他也对我死心了,你放心今后我就只与你一人,绝不朝三暮四!”
“……”
季宴清:“放弃得倒是快。”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你现在已与我成婚,如果外头再传出点对我不利的那就不好了。”季宴清道,“男人间交流更稳妥些,有时间让我和他见一面。”
“啊你!”应秋一急之下,小跑过去佯装生气叉腰提高声音道:“你这是不信我吗?”
季宴清被她这反应弄愣,轻笑出声:“当然。”
他转身走进府内,应秋下意识追过去,“太子事情真的已经解决了,他已经对我死心了,您要相信您的太子妃。”
季宴清犹豫:“不信。”
就在应秋停下脚步,对着他的背影咒骂时,季宴清忽然转过了身。
“如果他对你是真心,那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我只是想了解太子妃的过去,当然并没有阻拦你们之间的情谊。”
“……真的...没有?”应秋试探出声。
“当然,我可以帮你们在阴间相见。”
应秋:......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