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言两句之间。
苏树已经为月枝勾勒出了一份清晰的上市公司运营计划书。
旨在于《怪谈都市》的世界里,以打造偶像产业为着力点,大力发展鬼怪自由经济学,深入探索研究开发诸般灵异力量所具备的生产力潜能。
简单地说。
其名为:《如何优雅地把鬼怪们给压榨成油花儿,还让它们对此感激涕零》。
毕竟,苏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他自觉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原来到处游荡的鬼怪们,可谓都是无业游民。
高情商地讲:灵活就业者。
我即将给你们提供了如此稳定的工作岗位,不必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到处找人祸害的苦日子。
你们还不得好好地谢谢我?
双赢!赢麻了!
这可谓是一个同时涉及工业、生物业、服务业、高科技行业、乃至于偶像文化产业的新兴大热门领域。
前景广阔啊。
“所以,月枝小姐你应该要找到和其他邪神间的差异化赛道,发掘自身能力所擅长的垂直领域,在各个行业交互中能够进行快速响应,通过对势能积累的简单复用和点线结合形成聚焦性打法,找到蓝海行业的精细化爆点,最终实现更加高效的价值转化......”
听着黑发青年侃侃而谈、一副无比自信的模样,月枝不由得一路跟着不住点起了自己的小脑袋。
接下来苏树又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词汇,什么绩效考核、KPI、末尾淘汰、24小时工作制、把鬼怪肢解去喂给新鬼怪、努力画饼但是永远不兑现什么的......
说得银发少女已经满头星星了。
月枝:?
每......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但,她隐约能够感受到。
这些奇妙而晦涩的言语之中,真的潜藏着一个颠覆性的奇迹,能够将她从堕秽的邪神,转换为人人都敬爱的丰饶女神。
“听不懂也没关系,之后有空了,我会去你的世界亲自为你把关。”
望着月枝檀口微张的小表情。
苏树意识到,他似乎有些太快进了,给了邪神少女一点小小的天灾震撼。
......约会里说这些,是不是有点直男得太过分了?
不是——正常人谁约会,会和对象谈怎么把一堆妖魔鬼怪给装罐发电啊!
他讪笑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月枝的小脑袋。
顺滑的银发在掌中细腻如丝绸,少女乖巧地垂下了螓首,给他寻找到了一个更惬意的抚摸姿势,绯红色的眸子眯成了好似猫咪一样柔软的细线。
树的手,好暖和。
喜欢......喜欢摸摸头。
将那只温柔抚摸的手,慢慢贴住了自己的面颊,嗅闻着上面淡淡的......那属于黑发青年所散发出的好闻味道。
将这股气味深深铭刻在记忆体中的银发少女,情不自禁地问道。
“树......树究竟是做什么的?”
面对这个问题。
苏树想了想,非常恬不知耻地答道。
“搞艺术的。”
在现实中用刀片绘图。
在游戏里为世界涂色。
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了属于是,完全没毛病。
“......噢!”
月枝愣了几秒钟,旋即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懂。
如懂?
她其实是去搜寻了一下那些被灌注的现代常识——「艺术家」,好像是属于那种什么都会、什么都懂的奇怪职业。
树真是个厉害的人啊......
喜欢。
其实和厉不厉害并没有关系,只是看到他的面容,就觉得有一种奇妙的安心。
她仔细地去查询过,词典上说喜欢是一种荷尔蒙的释放,是神经情不自禁升浮起的一种化学反应。
然而,名为月枝的少女并没有荷尔蒙,也没有神经。
但就是......「喜欢」。
这场遗世独立的约会,已然在月光的见证下持续了一个小时。
不知不觉,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苏树瞥了一眼这家里蹲土姑娘的头顶,上面的字幕显示无情着,召唤时间还剩下:23小时03分钟17秒。
消耗一枚银之匙,仅仅只有一天的持续时限......这意味着,他即便用光自己获得的银之匙,也只能将月枝驻留在现实短短的十五天。
这连生个孩子都不够啊喂!
小门,你真是个奸商......
「」
望着眼前浮现出的卖萌表情,苏树叹了口气,也差不多能够理解。
幻灵......幻灵——
这个称呼的意思是想要表达,月枝终归是由自己幻想出的魂灵么?
如果大白天地带她上街,在外人看来,自己就像是个精神分裂自说自话吧。
苏树并不清楚,是怎样的奇迹在维持着这般幻想——但他已然明白,若想要让这般奇迹存续得更久,他便得继续探索门之钥的秘密。
只剩下,不到一天的约会么......
那,带这土姑娘去做点什么呢?
这么晚了,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那就只有......带回家?
苏树总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微妙的邪恶感,自己真成诱拐小姑娘的坏叔叔了。
黑发青年偏过视线,肆意欣赏向身边这只家里蹲邪神的精致侧颜,银发少女正眺望着满腔江水波光潋滟的倒影,绯红色的眸子仿佛正在月下熠熠生辉。
嗯......她总在欣赏江景呢。
不如说,她有玩过水吗?
“想玩吗?”苏树笑着问道。
“玩......什么?”
月枝歪了歪脑袋,继而又问道,
“什么是——「玩」?”
啧,虽然被灌注了诸般常识,但终归没有亲自体验过么。
看来,傻姑娘也没那么聪明。
那,她为什么又能精准地呛出结婚领证的话?
月姑娘,你平常都在看些什么啊喂。
所以。
沉眠的时候,她又在做些什么梦呢?
苏树拉住了月枝的手,直接朝着通往江岸浅滩的阶梯一路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入口都被锁住了,翻过去终究显得不太雅观,所以......
“杀手猫猫!启动!”
他打了个响指,粉色的大猫猫顷刻浮现在了身侧,像是轰炸开驾驶室门扉那般,悄然无声将通往江水的门锁尽数地轰炸了开来。
沉溺于与美少女约会的P社玩家,歉意地向市政部门拜了拜手,明天亲自来给你换副新的不锈钢嗷。
苏树脱下了鞋袜,将裤腿挽起,牵着月枝走向了渝山这条横跨市区的江水。
周遭灯光的照度恍然地黯淡了下来,只剩下月色,远方的那座跨江大桥,像是一条金碧辉煌的霓虹。
少女白皙洁净的纤足,踩着江岸浅滩的小石子,慢慢踏入了冰凉的江水里。
哗啦——
她珠圆玉润的脚趾,骤地蜷缩了一下,浑身猛地颤得一个激灵,拉扯住了黑发青年的手。
“水......好凉,树......”
“抱歉,不喜欢么?”
苏树拉着她要上岸。
“不,我只是......第一次,碰到水。”
伫立在这岸边轻缓流淌的江水中。
月枝慢慢蹲了下来,漂浮在水面上的裙摆像是一株盛开的鸢尾花。
她将双掌并拢,小心翼翼地在手心中,捧起起了一汪波光潋滟的江水。
“冰冰凉凉的。”
月枝怔神的话音轻渺得过分。
“好舒服......”
“在那座梦渊里,平时居然连水都见不到吗?”
“只有黏糊糊的血。”
听到这个回答的黑发青年,莫名地就想要发出一阵叹息,但他忍住了。
苏树想了想,然后......
哗啦——
一捧冰凉的江水蓦然溅上了少女的手臂,将她纯白色的裙纱有些浸湿。
几枚莹润的露珠,顺着锁骨曼妙的线条慢慢坠滑。
“欸......”
打了个激灵的银发少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绯红色的眸子慢慢偏转了过来,有些怔神望向握住她手掌的黑发青年。
“水很好看么?”苏树问。
“好看。”月枝下意识地答道。
“这只是渝山的江,在很远的地方,还有蔚蓝色的大海,更清澈、更好看。”
苏树用简单的、她方便理解的话语,描绘着那般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
这么寻常的东西。
对她而言,便是前所未见的美了。
不该是这样的。
因为,不必如此容易就得到满足。
“所以,没有体验过的事,我可以慢慢地一件件教你,月枝小姐。”
他微笑凝视着她那绯红色的眸子。
“什么都可以教的。”
话音落尽。
却没有没有任何回应。
苏树微笑地望着眼前表情怔神的银发少女,将她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慢慢按到了自己的面庞上。
然而......猝不及防地——
几只自裙摆之下所蔓延出的湿黏触手,骤地勾缠住了黑发青年的腰间,将他的上半身拉扯了下来。
哗啦——
江岸的浅滩,霎时水花潋滟。
银色如丝绸般的湿漉发丝,半边披散在水面上披散了开来,半边沾黏在了少女那白皙的脖颈之间。
这样面贴着面、身贴着身的距离下。
苏树能无比清晰感受到,银发少女那身躯的柔软。
白皙的双臂交错在自己的脑后,精致的脸颊凑近在自己面前,带着芬芳清香的吐息,如海浪般一阵阵扑到了面庞上,细弱的触感好似轻羽搔抚。
“说了......”
月枝赧然地偏开了目光,面庞飞浮起大片微妙的酡红色,有如酣醉般吃力地嗫嚅道。
“——要,叫老婆。”
苏树:“......”
他张了张口,却未能发声。
因为,迟钝的神经尚未适应过来,土妹子的进攻性怎么突然这么强了。
“树说,什么都会慢慢教我,这是真的吗?”
苏树顿了一下,“......嗯。”
自己才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呢。
“那,教一教月枝,对「老婆」,现在应该做什么?”
黑发青年陷入了沉默。
注视着这样皎洁月光之下,水花潋滟之中的银发少女。
凝滞的目光难以偏移,迟钝的神经无法回答。
因为,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有些多余吧。
于是他低垂下眼睑,轻轻吻了吻月枝湿漉漉的额头。
“我会好好教的。”
夜幕幽寂,清冷的月亮高悬于空,渝山的晚上难得看到几颗星星,因而月色显得孤寂寥落。
但月枝,并不感觉寂寞了。
原本,沉眠于死城的少女,其实一直都是不懂得什么叫作「寂寞」的。
自从将树送离自己的梦境后,她曾仿佛觉得身体里似是蓦然缺少了什么,有待被填充、盈满——
现在。
她感到,自己正在被温柔填满。
*
涟漪在江岸的边沿荡漾着。
来自月枝的触手,拉扯力比想象中要强得多,苏树花费了很一会儿,才把她从江水里慢慢抱起来。
被浸湿的裙摆沾黏在手臂上。绯红色的目光柔软得令人过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遗憾又有些羞赧。
苏树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选择亲额头才对呢?
然而,她太可爱了,所以总觉得有一种对于美的亵渎。
算了,回家再亲好了。
在外边儿有些怪害羞的。
“晚上,人类是不是该睡觉了?”月枝轻声问着。
“是的......”苏树一愣。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回家?”
“呃,没错。”
“那,月枝没有家,所以想和树一起回家。”
警察叔叔、大刘老师,你们听听,这可真不是我拐回家的嗷。
“好,一起回家吧。”
苏树把月枝慢慢地放了下来,低垂下了视线,望着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衣衫,不由笑了一下。
啧,手机估计也给进水了,这下得走路回去了。
小门能不能再给开个传送门啊?
“欸......抱歉,把树给打湿了......”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月枝抬起手,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食指。
她的动作,仿佛具备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苏树浑身衣物那些湿黏的水分,飞速地开始从布料内渗透了出来,继而被集中到了她的指尖之上。
包括少女那身湿漉漉的、紧紧贴住身体曲线的裙纱,也那样霎时重新变得洁净、干燥......令苏树不由得感到了颇为遗憾。
“操纵水的能力?”
这么方便的家里蹲邪神美少女,好像什么都会一样,不得不让黑发青年由衷发出了赞叹。
“月枝小姐很厉害呢......”
“叫老婆,树。”
真是怮不过她。
“好好,老婆真厉害。”
他抬起手,捏了捏月枝如粉雕玉琢般的绵软脸蛋。
被这般看上去身形娇小的银发少女各种要求叫老婆,苏树莫名地有种......被萝莉富婆包养吃软饭的奇妙感。
“因为,血......也是水。”
原来如此。
操纵血肉,本就是她的能力来着。
真方便啊,看看懒惰的杀手猫猫,只会搞破坏。
重新穿上自己的鞋袜,苏树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下唤醒,果然......屏幕一片漆黑,宣告罢工。
虽然水分已经被控干了,然而烧坏的电路毕竟不会复原。
“我......我弄坏了树的东西么?”
月枝顿时浮现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那样强行将树给拉扯进水里......果然,自己会被讨厌的吧?
啧,已经用你的可爱进行偿还了,月枝小姐。
后面要用什么继续进行偿还,苏树表示不好说。
“没关系,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估计修也修不好了。
为了表示这一点,树子直接抡起手腕,反手就用这台陪伴了自己两年的智能机给打了个华丽的水漂。
啪、啪、啪——
无辜的手机在涟漪中跳跃着,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沉底,期待有朝一日在钓鱼佬的手中重见天日。
我超!十三个水花!这么炫酷?
好兄弟,算你完成了一项光荣的历史使命。
手机:早知道烂在厂里了。
苏树拍了拍手,迎着月枝憧憬而称奇的目光,朝她笑着伸出了手。
“走,我们回家。”
*
从江畔归来。
已是凌晨一点十分。
牵着月枝的手,苏树与她一路朝着自家小区行去。
几公里的路途,说远并不远,熟悉道路的他,最多一个小时也就回去了,权当和美少女夜景闲适散步。
要先给月枝做顿夜宵么?她应该还没有品尝过人类的正餐......
啊啊,无论给土妹子投喂什么,都仿佛能看见她浮现出品尝到爆衣美食般的酡红色。
真是好养活啊......
这般愉悦地想象着月枝届时会露出的表情,苏树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微笑。
天穹的月轮隐约变得愈发妖艳,慢慢蔓延出了一丝猩红的色彩。
无人的街道上,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沉而寂静的薄光。
苏树眨了眨眸子。
莫名地。
他仿佛感受到,某种鲜活的生动感正在从自己耳畔边被推离。
这条街道上......
——是不是有些安静得过分?
明明是江畔边岸平日堪称繁华的道路,即便是夜晚也颇为热闹。
却居然......在散步的这几分钟内,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苏树的目光,缓缓扫视过了街道两侧的便利店和开着的酒吧。
却,依旧见不到哪怕一个行人。
恍惚地,眼角的余光似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苏树慢慢抬起头,幽邃的夜空中,一架机翼闪烁着红光的航班飞驶掠过,在云层间留下了一条浅淡的白线。
他猛地停顿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
月枝也蓦然捏紧了他的手。
“树......”银发少女歪了歪脑袋,“我闻到了,很危险的味道。”
“嗯,我也感受到了。”
......没有声音。
苏树皱紧了眉头。
一架航班,刚刚从自己的头顶飞掠了过去,却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声、虫鸣声、江水流淌声......
仿佛周遭一切的环境音都被刹那间推远,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
是......鬼怪么?
既然月枝出现在了现实,那么,莫非《怪谈都市》的诸般鬼怪,也随之入侵到了现实之中么?
心中清晓月枝比自己要强得多,然而在这般诡异的时分,苏树仍旧下意识强调道。
“捏紧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
话音......堪堪落尽。
空旷而寂静的街道上,陡然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哒。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脆响,由远至近地开始传来,每一次响声之间的间隔,几乎都分秒不差。
完美地体现出了脚步声的主人,那高贵而典雅、稳重而端庄的、近乎于一丝不苟的仪态。
苏树慢慢虚起了眸子。
他的正前方。
一名紫发的、身姿窈窕的美人,似是掀开了世界的薄纱般,就那样从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慢慢地走了出来。<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她胸口白衬的圆润弧度,被撑得有些饱满得过分。
裹着紫丝裤袜的丰腴大腿,迈动间尽显端庄与优雅。
漆黑的风衣,以肩头绑带束锢披拂于身,衣摆在身后微微晃荡。
长靴的高跟踩踏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仿佛有如踩踏在人的心房。
“终于找到了。
“蛰伏气息的手段,不得不说的确很精彩。
“但......很抱歉,混沌教团的余孽,渝山并不是让你肆意撒野的地方。”
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清冷的话声,从紫发美人的唇中缓缓吐出,在寂静的街道上荡漾了看来。
随着她的言语。
一名披着红色皮革大衣,腰间别着黑白秘银双枪,身后背着一柄漆黑狰狞大剑的银发帅大叔,同样从她的背后慢慢走了出来。
原本皱着眉的苏树,一看见这位银发大叔的形象。
他的神情,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愕然的凝滞。
“但......但丁?!”
《恶魔五月哭》里的但丁?!
莫非是Cosplay?
不,这还原度,未免也太高了!
就是本人?就是本人!
望见但丁走出来的一瞬间。
苏树纷乱如麻的思绪,顿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
和月枝一样。
游戏中的角色......被召唤到了现实。
“嚯......看来我在现实里,还挺受大家欢迎的么。”
听闻到苏树讶然的话声。
身为恶魔猎人的银发大叔只是耸了耸肩,调笑的语气有一种颇为自豪的感觉。
“所以,眷者,特地把我召唤出来,这位就是这次要处理的恶魔么?”
但丁瞥了一眼苏树身侧身形纤细的银发少女,不由嘶了一口气,目光顿时转向了自家的眷者。
“嗯。”紫发美人点头。
但丁的指尖,微微旋转起了自己的秘银手枪,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对女人下杀手,还是看上去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至少外表是。”
“呵......”
听闻到恶魔猎人话语的紫发美人,只是摇了摇头,微笑道。
“她说不定,比你要强哦,但丁。”
“嘿,这话我可不爱听了,眷者。
“即便如此......那我也可以,选择直接击杀她的眷者。”
但丁抬起手,将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准了黑发青年的面庞。
月枝绯红色的眸子虚了起来,抬手挡在了苏树的面前。
“所以,这位看不清脸的小哥。”
举着枪的但丁,幽幽叹了口气。
“你还是直接把你的幻灵撤销吧,免得被爆头的场面太难看。”
面对着恶魔猎人的枪口。
苏树皱了皱眉,面色并无一丝紧张,只是慢慢按下了月枝的手臂,开口向对方询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听闻到这个问题的紫发美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你不认识我?”
她好像很诧异。
“嗯,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认识你才是对的。”
苏树仔细审视向了这位紫发的高挑美人,继而注意到,对方饱满的胸口正悬吊着一枚晃荡的证件。
「郑灵夜」
「渝山市天灾对策局副局长」
「隶属自然灾害应急防治管理部」
“天灾对策局、自然灾害部......”
苏树又瞥了一眼郑灵夜身侧的但丁,沉吟了片刻,顿时明白了。
“原来如此,你是官方的人。”
听闻到他的话音。
郑灵夜虚起了幽紫色的眸子,对方恍然的模样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居然不是混沌教团的人?
“所以,你们也有角色卡?”苏树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也能够进入游戏?”
“嗯......”
听到这般专属于新手眷者的发言,郑灵夜实在看不出他是演技,何况假扮成新手也没有什么意义。
“居然是自然觉醒的眷者么......”
她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本来觉得在掌握之中的局势,有些莫名走偏了。
“我们当然都有角色卡,就和你一样。”
思索了片刻,郑灵夜微笑着开口道。
“受到眷顾之后,总有人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但,世界上,和你一样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
原来如此。
苏树听懂了。
并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使用《门之钥:世界》?
自己只是被选中的小白鼠之一?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由我问你才对,这位看不清脸的先生。”
郑灵夜怀抱着手,纤细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注视着苏树身侧的银发少女。
穿透人心的目光,仿佛蜘蛛正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你在召唤《怪谈都市》里的邪神,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将那一作游戏锁定到平台首页的?”
苏树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对方不仅看不清自己的脸,而且也并不清晓小门的存在!
为什么?
是小门的作用么?
门之钥,是独属于自己的系统?
但......他们却依旧能够进入游戏,还能召唤游戏角色到现实中?
“我应该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苏树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嘁......好棘手的女人。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苏树笑了一声,“抓捕我这位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么?郑局长。”
“准确地说——没错。驱散你的幻灵,跟我到天策局走一趟吧。”
郑灵夜微笑着说。
“你这样的新人眷者,若排除了混沌教团的嫌疑后,我们是非常乐意于吸纳的。在天策局,你可以获得各种福利,接收到各种有关于眷者的官方指导......”
“那,月枝她......”苏树没有继续说下去。
“抱歉,对她的召唤应该被列为禁止事项。”
“为什么?”
“原因,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这位不知名的「树」先生。”
郑灵夜微笑着说。
“她是来自于《怪谈都市》的邪神,不是么?”
月枝的手掌慢慢捏得变紧了一下。
苏树扣住了银发少女的手心,摇了摇头,回以了微笑的反问。
“那又如何?”
“只是外形被愿望改变了,但其本质一如既往——就像人永远无法克制自己指甲的生长。”
作为灵感无比充沛的渊阶眷者。
郑灵夜一眼就明白了,月枝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之中。
“她太危险了,她的能力如果不小心失控,足以颠覆一座城市。
“天策局绝不能冒这个风险,你难道不清楚这一点么?”
苏树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凝望着黑发青年那凝滞的表情。
月枝慢慢低垂下了绯红色的眸子。
嗯......果然是这样啊。
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醒来。
不该遗留为树遗留下誓约,也不应该浮出自己的梦渊。
给树带来麻烦了。
“没关系的,我只是被树的愿望,所召唤而来的幻影。”
银发少女有些赧然地微笑了起来。
“今晚,树能陪我说这么久的话,我已经很开心满足了。
“就像是一个美妙的、令人沉浸的梦呢。
“但,梦是会醒的。”
梦终究是会醒的。
月枝并不感到遗憾。
有了能够做的美梦,她今后的沉眠,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
“所以,到了道别的......”
“——我早就知道了。”
黑发青年那荡漾开清朗的话声,令得在场的其余三人神情一怔。
“她是邪神、她很危险、她的本体其实是一团扭曲的血肉......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恶贯满盈的第四天灾。
什么时候会妥协于所谓的桎梏。
苏树的手,轻柔地抚上了月枝的面庞,揉按着她那如软玉般的肌肤。
“梦是会醒的没错,但大家每天都会做梦,希冀做那么一个虚妄的美梦。
“她是我选的女孩,所以,我会好好地教导她一切。
“和其他任何人,同不同意。”
他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全都无关。”
“嘿......”
但丁忍不住厮笑了起来,他总觉得这小子非常顺眼,但,身为幻灵守护人类的职责才是第一位。
“抱歉了,小家伙。”
“嗯,对于这个世界,我也感到抱歉。”苏树笑着道,“但,抱歉是最没用的话。”
“眷者?”但丁瞥向了自家眷者。
郑灵夜低垂下了幽紫色的眸子。
“嗯,你说得对。
“所以,抱歉。
“要活的,但丁先生。”
刹那间。
嘭!
猎魔的秘银双枪,枪口猛地喷吐出了一阵炽烈的火舌。
闪烁着尾焰的弹幕,如流水般覆盖了黑发青年的全身要害。
但丁并不认为这般枪火的倾泻便能拿下这位眷者,不然的话,自己为什么连他的面容也看不穿。
慢放......
子弹好似在变慢。
高度凝滞的精神之下,一切仿佛都在在苏树眼中被慢放......慢放到,几乎不堪运动。
“杀手猫猫!”
身侧所浮现出的杀手猫猫,挥舞起了猛烈如风般的拳头,精密地将每一颗贯穿而来的子弹击落于地。
叮!叮!叮叮叮——
“嗯......果然是替身啊,和游戏里的那位上班族一模一样的能力。
“杀手猫猫的轰炸么,「树」先生,很强的潜力,但终归差距过远了。”
郑灵夜支起了十指,彼此交错,然后......骤地紧握。
瞬息之间。
她的周身,仿佛蔓延出了无数有如蛛网般的纹路图案,朝着这整条街道覆盖而去。
渊阶的眷者。
其自身,便是秘境的携带者。
领域如深渊展开,便将令秘境瞬息覆盖现实,创造出属于他们的、天生的有力的作战地形。
因此。
渊阶与下方的等阶,实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属于郑灵夜的秘境,展开的一瞬。
月枝闭阖上了双眸,同样握住了自己白皙的手掌。
刹那之间。
头顶清冷皎洁的月光,仿佛瞬息转为了稠红如血般的颜色。
绯色的月亮开始淌坠下淋漓的鲜血,天穹上的血月缓缓绽开了它的竖瞳。
街道道路之上。
一颗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树、猛地拔地而起,飞速生长蔓延开来,交缠如血管般的藤蔓,缓缓将苏树与月枝笼罩于其中,形成了一枚巨大的茧。
“要杀了他们吗......树。”
对方是好人。
是守护城市的好人。
望着眼前眼睑低垂的银发少女,苏树叹了口气,他知道月枝在想什么。
啊啊......很遗憾,但自己与月枝她,才是要被讨伐的反派呢。
“抱歉,是我的错,月枝小姐,擅自把你呼唤到这么麻烦的现实。”
“......不,我很开心哦。”
望着这幅顷刻之间,仿佛改天换地般生长出来的血色巨树。
剧烈的,有如精神污染般的眩晕感,迅速自但丁的思绪之中蔓延而起。
视野中的一切。
都仿佛在畸变成扭曲的血肉、污秽的器官与各种内脏......
但丁笑了一下,果然,眷者说得没错,这姑娘真的很棘手。
但......他们早已经事先知晓了有关于敌人的情报。
于是,郑灵夜所召唤出的、同为渊阶的幻灵但丁,正是针对于「邪神」这种敌人,所具备特攻的恶魔猎人。
但丁长吁出了一口气,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魔剑,浑身被血色的盔铠缓缓缠绕、覆盖。
无比炽烈的血气,开始从狰狞呼吸的魔剑剑身,不断喷薄而出......
“他们好像......不攻击我们,眷者。”
血树将两人包裹缠绕进了茧中。
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见此情形,郑灵夜沉吟了片刻。
“暂时别伤性命,但,也不能放他离开,为我创造一个入侵的机会。”
“明白了。”
撕拉——!
竭尽全力的劈砍!
如同破灭空间般的血色刀光,自魔人化的但丁手中被挥斩而出,刹那间,便撕裂开了那血茧厚重而被动的防御。
血树根须在不断生长、不断交缠,在织就为更细密的防御层。
然而......地面所蔓延的蛛网纹路,已经悄然无声地延展进了那枚血茧的裂隙之中,缠绕上了苏树的身躯。
“不好意思。”
紫发美人微笑了起来。
“就让我窥探一下,你的大脑里究竟藏着什么吧。”
织命之网,触及于身。
郑灵夜的意识,继而开始顺着蛛网深入苏树的灵性,窥探他的精神。
下一瞬间。
她看见了——
看见了,一道端坐于绚烂群星之中的模糊身影。
星海仿佛在祂眼中旋转,银河仿佛在祂掌下生灭。
祂随意的指挥,便将差遣无数伟岸的舰队,祂随意颁布的灭绝令,便能彻底蒸发一颗行星。
祂超然、祂无情、祂淡漠、祂高效、祂俯瞰着宇宙之中的芸芸众生。
祂洞彻着无数禁忌的秘密、执掌着无数荡扫银河的科技,统御过无数而古老又辉煌的帝国。
基因编辑、血肉苦弱、心胜于物、虚境引擎,祂更掌握着无数令人胆颤心惊的伟力......
祂端坐于高耸的黄金王座之上,模糊不清的面容,仿佛镶嵌着成千上万只畸诡的眼睛——那仿佛是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从宇宙之外所投射而下的视线。
仿佛被魔力的漩涡,所拉扯沦陷。
紫发美人的神情,刹那陷入了彻底的凝滞。
但丁攻击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有些诧异地瞥向了自家的眷者。
“眷者......你......”
擦拭干净了口鼻七窍缓缓渗出的鲜血,郑灵夜慢慢抬起了颤抖的视线,
“你究竟是谁?”
一阵绵延的刺痛感,自脑海之中飞速抽离。
听到了这个问题的苏树,按住了月枝的手,终止了她的动作。
他缓缓偏过视线,望向了血茧之外,那位来自天策局的郑局长。
“你在......窥探我的精神?”
一阵明悟,从苏树心头升腾而起。
自己的精神,被这位局长入侵了。
那么......她看见的难道是,小门?
紫发的美人,怔神了很久,幽紫色的瞳孔,仿佛闪烁着无数奇异的浮光。
“你究竟是谁?”
郑灵夜第一次神色肃穆地、再度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面对这个问题。
苏树沉默了片刻。
望着对方那肃穆的表情,他顿时神秘莫测地笑了起来,轻声答道。
“你可以叫我,「第四天灾」。”
“第四......天灾?”
郑灵夜呢喃了一遍这个称呼。
“你是被《群星》所眷顾的眷者?
“但,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全人类的愿力堆砌起来,也绝对无法诞生这般等级的秘境......”
并没有回答她的困惑。
苏树只是抚摸着自己女孩的面庞。
解放了自己真实形态的银发少女,浑身的血肉正在寸寸开裂、膨胀,畸诡的躯壳,蔓延出了一只只的触手与狰狞的眼球。
他柔和地望着月枝。
“没关系的,都一样。”
苏树低声说。
“梦是会醒的,老婆,但大家每天都会做梦。”
“所以,我还会梦到你吗,树。”
嘶哑含糊的话声,再不复少女的清冷,而是顿挫得令人恶寒。
害怕这幅姿态被讨厌吧,所以她的声音在颤抖着。
于是,苏树垂下眸子,慢慢亲吻了她柔软的嘴唇。
“会的,我保证。”
极其难看地笑了一下。
月枝千手百眼的畸诡之貌,慢慢瞥向了自己周边那一片扭曲的血肉。
以及远方的江畔对岸,晃荡在江水之中的、波光潋滟的都市霓虹。
“世界原来如此可爱啊。”
名为月枝的少女低声感慨着。
“谢谢你的美梦,树。”
世界如此可爱。
湿黏的血肉与触手,缓缓将黑发青年包裹缠绕、一如曾经于梦中上浮那般,将他送往到了属于他的家中。
她其实,隔着那么远,记住了他家的位置。
秘境在坍塌。
郑灵夜神情凝滞地望着遮天蔽日的血树不住震颤着、开始枯萎、消散。
几公里外。
躺在天台上的黑发青年,带着浑身湿黏的液体,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眸子。
他撑着手,面无表情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伫立在天台的楼顶,眺望向了这座依旧平和而安宁的渝山市。
苏树总是觉得自己睡不醒。
或是原来只是因为,原来的世界让自己无聊得懒得清醒。
“是的,世界原来如此可爱。”
他在风中,轻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