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270年，为彻底守住人类星系的最后一道防线。经联邦政府及军部讨论，将第二星系刀锋星定为生化爆炸投放线，副星刀锋1号为沿线投放点。

    第二星系部分居民被联邦统一安置于第五星系光明星副星——光明1号、光明2号。副星刀锋2号，刀锋3号不在沿线内，实行自愿撤离原则，不强制进行统一安置。

    随着星河里的火光燃起，虫族退兵，人类与虫族第一次大战至此结束。

    星历300年，随着主星的废弃，刀锋副星资源枯竭，逐渐没落为荒芜星球，星球上大多只剩下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和被抛弃的孤儿。

    老房子几乎脱落的墙体随着大风摇摇欲坠，时不时的掉下一点墙皮，冬日深夜街上不见一丝人影，风雪中有个黑影迎着风朝酒吧街艰难前行。

    楼栖顶着风拉开酒吧后门，进门后室内温暖的空气渐渐包裹住她，不禁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把外套叠好放进杂物间后，楼栖搓了搓失去知觉的手，哈了口气：“这个鬼天气。”

    “来了？喝了暖暖身子。”烟雾缭绕里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翘着腿，高跟鞋一荡一荡的挂在脚尖。楼栖发誓今天这个鬼天气还来酒吧的人至少有一半是为了看她而来的，虽然她是个beta，但追求者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女人张开唇含住烟，边说着边把一杯澄酒推向进入吧台的女孩。

    银色的短发被风吹的凌乱的翘在女孩的头上，白皙的脸毫无血色，瑰丽的海蓝眼眸蒙着一层雾气，睫毛上还残留着外面的白霜痕迹，姣好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像个柔弱而易碎omega。

    但是女人知道这只是个欺诈性的表象，先不论她还没到分化的年纪，就前几个月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孩帮她打晕了外地的不速之客，之后她的酒吧里有了一个新的酒保，天知道这孩子在这个贫瘠星球上怎么长这么高的，12岁的年纪，一米七几的身高，当初她以为这孩子至少成年了。

    这位童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像刀刃划过喉咙。

    “红姐我来吧，你去休息。”楼栖吐吐舌头，胃里被火烧似的，身体开始变暖。

    被称作红姐的人碾灭烟头站起身，把手里的热能源石递她，“口罩带好，有事来楼上找我。”

    店里的人不多，简单的收拾好吧台后，女孩戴好口罩，这能省去很多麻烦事，她悄悄隐藏在吧台的阴影里。

    酒吧正门的电子铃声响起，“欢迎光临红莲酒吧～”

    走进来的瘦子跺着脚抖掉鞋上的雪，“楼姐。”

    楼栖递给他一杯热水，“小心烫，今天怎么来这了？”

    瘦猴偷偷扫了一圈身边，然后压低声音：“好消息，之前那票货今天结了，10个点，四成按规矩给老俞了。我和胖子最近手头松，我们的先都放你那，给楼叔治病要紧。”说完有点儿紧张地看着吧台里的人，仰头喝了口水。

    “不用，我这边下个疗程的钱已经差不多了，这几天再搞几票货应该就足够了。” 前几天小娅又烧了，冬天药贵，楼栖知道他们手里也没攒下多少钱。

    想到小娅的脆皮体质，楼栖有些担心，自己看着弱鸡，实际皮糙肉厚，小娅才是真的吹一点冷风都会生病。

    “小娅最近好点了吗，听说她最近总咳嗽还发烧，最近忙着攒钱，没时间过去看她。”

    “害，还那样，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命硬，我出来之前盯着她把药吃过了，已经睡了。”瘦猴想起出门前那小屁孩还喊着要和他来找楼姐，又笑：“今天还惦记着跟我溜出来呢，我叫胖子看着她了。”

    楼栖能想像到那一哭二闹的场景，“等过了冬天我带她出去玩，现在外面还是太冷了，她受不住。这个给你。”说着从兜里拎出一袋糖。

    “过几天我去看她，让她吃药之后吃一颗。”说着把手里的糖袋递给瘦猴。

    瘦猴接过来：“成，我先回去了，有空我们一起去看楼叔。”楼栖摆摆手示意知道了。瘦猴揣好糖袋，裹紧外套消失在风雪中。

    楼栖低头敲了敲光脑，手上的老古董二代光脑据说已经淘汰了20年了，是老头扔给她的，拿到手的时候卡顿的像古地球文物，后来她自己试着修了修，偶尔还是有点电流声滋滋响。

    算上刚入帐的3万星币，星币余额已经有18万了，再有2万老头第一个疗程的钱就够了，楼栖默默算着账，这个月红姐这边的工资大概有3千星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再去倒批货就差不多了。

    “哎，你新来的？红姐呢？”有个光头走进门喊道

    “她今天不在，要什么我给你调。”楼栖低声回答。

    这半年她没在店里见过这个人，他胳膊上的纹身线条她小时候在哪个来找俞老头买东西的人身上看到过，可能是什么组织的标记，但是这些和她无关，没有哪个组织吃饱了撑的来这个贫瘠的星球找人麻烦。

    光头指指后面架子，“给我调两杯金飞，拿大杯多加冰。”说完留下张灰色星卡转身走到后面角落的圆桌上坐下。

    楼栖端着两杯酒，和星卡一起放在桌上，快速扫了一眼桌上的人。

    和光头坐一起的还有个寸头，二人都穿着翻毛的皮衣，腰间的枪套微微鼓起，看握把的形状像是能量枪。

    这里虽然偶尔有人路过歇脚或躲避一些人的追捕，但有能量枪的人很少，楼栖心里暗暗提高警戒，这两人很危险。

    “您的酒，请慢用。”服务生把酒放在桌上，寸头心烦意乱的看着光脑的回信，摆摆手让人赶紧离开。

    楼栖转身离开，听到后面隐隐约约的传来独眼的声音：“不能……全部……”

    后面的轻声交谈逐渐淹没在酒吧的嘈杂声音里。

    随着夜渐渐深了，酒吧里的人逐渐离开，楼栖把独身一人的醉汉们扛起，丢在角落区域的地板上，检查了一下再没有其他人，于是锁好酒柜，把星币放进保险箱重新加密，开启机器人的打扫模式后回到杂物间。

    每天凌晨五点多天就全亮了，窗户外面已经漏出一丝泛黄的光。楼栖穿好外套，把后门锁上又绕到前门锁了门，转身走入熹微的晨光里。

    雪渐渐停了，街道上的风像刀片一样刮在脸上，她加快了前行的步伐。走了十几分钟，楼栖走进一栋已经破败地看不出颜色的公寓，打开门锁，屋里的家务机器人慢悠悠的挪过来。

    “欢迎——回家——”黑暗中两个红色光点停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进来的人。

    为了上票货连着翻了三天的废料场，她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松一松，楼栖拖着疲惫的身体扎进浴室，红色光点也终于反应慢半拍地打开了屋内的灯光。

    啪——的一声浴室门关闭，里面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谢谢你啊。

    小管家倒是识别到了这声谢谢，可惜老款的家务机器人无法识别语气，它只知道小主人在感谢它，于是红点变成一个笑脸，机械音随之响起：

    “——为人类服务是我的荣幸。”

    楼栖收拾完窝在沙发上，卧室是那老头的地方，里面几个月没人住，泛着一股霉味。

    她在沙发上睡了五年，这沙发还是她五岁被捡到之后，老头从垃圾场捡回来的，不过她后来倒是觉得这沙发向从其他楼里偷来的，毕竟这个星球上应该很少有人会扔掉一个全新的沙发。

    盖上外套，被自己的气息逐渐包裹住，楼栖渐渐陷入深眠。

    哔——哔——哔——

    沙发上伸出一只手锤了一拳，家务机器人的合金脑袋又凹进去一个坑，“早上好，开启美好的一天吧。”说完顶着凹陷缓缓离开。

    “大聪明，你家10点还叫早上啊。”

    楼栖躺在沙发上翻个身，摸了摸沙发下面的缝隙，拖出一个破烂木箱，抽出一支营养液灌进嘴里。

    “呕，好苦，难道又过期了？”楼栖喝完爬起身，把玻璃管注了半管水立在桌子的架子上，那架子是她在医院捡的，放试管刚刚好。

    楼栖走进卧室打开窗户，从架子上折下一枝花。

    外面的冷空气穿过窗户迅速灌进室内，一下吹醒了窗边睡眼惺忪的人，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随手把花塞进管里，楼栖想起自己也有一周没去医院了，洗漱完从衣柜掏出一件外衣套上，闻了闻身上应该没有烟酒味了，于是安心带上口罩。

    “走了，下个月给你换零件。”

    “祝你一路平安。”

    “你在家也平安。”

    刚才喝的营养液味道留在嘴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苦味，楼栖摸了摸兜，摸到一颗昨天剩的糖，咬碎的糖果在嘴里散开甜甜的味道，怪不得小娅爱吃，“等明天去找他们再带几袋去好了。”

    午间阳光洒在雪上，中午风小了很多，已经2月份了，再有一个月就能迎接春天了。天暖了废料厂里找货能轻松点，想到这里楼栖心情很好的勾勾嘴角。

    希望今年的春日早点回来。

    医院住院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旷，废弃星球上最少的就是愿意花钱治病的人，医院里留下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护士。

    前台的护士正和一个患者交谈，余光看到楼栖，停下来和她打招呼：“小楼来啦，你爷爷今天醒着，我领你过去。”

    楼栖连忙摆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认得路，自己过去就行，您忙您的。”

    “行，那你尽量在半小时内出来哦，他现在清醒的时间也不久，需要更多时间休息。”

    等女孩走远，旁边的患者问她：“这小孩的爷爷能治好吗？这基因病……”

    护士没接话，只是摇摇头。

    医院病房的玻璃隐约透着床上的身影，她推开门，床上的老人缓缓移动目光看着她，嘶哑无力的声音响起：“来了？”

    楼栖拉个椅子坐下，“恩，最近怎么样，疗程下个月就能开始了，到时候你就能下地散步，放放风了。”

    老人自嘲道：“基因病上等星系的人都没能痊愈，我们这个破落星球还能治好？我是什么变异人类吗？”

    楼栖看着老头的哂笑，耸耸肩：“多活一天也是赚，我可是要上军校的人，你不是说了，我这个力气，要么当军人，要么当星盗，等以后我考上军校带你天天吃香喝辣。”

    “家里还有张应急星卡，给你上学准备的，等你问问那个智障机器人，它应该记得我放在哪里了。”

    “等你出院再找吧，那个笨机器人，我都怕它哪天自己被自己摔散架，等下个月我去给它换换零件，看看是不是脑子里又生锈了。”

    老人看出她不接他的话，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脑子也生锈。”

    “知道我不乐意听就别说，我等着你出院，难道你放心扔下我？这回不怕我闯祸了？”楼栖故意唱反调。

    说着话，老头的语速越来越慢，楼栖给他拉好被子，站起身悄悄离开病房。

    “改天再来看你。”

    保姆机器人估计也要缴费了，楼栖走到前台，给它续好费用。

    医院的保姆机器人倒是比自家的家务机器人高级得多，既能照顾病人的生活起居，又能陪病人聊天解闷。可惜费用比较高，1000星币一个月，楼栖只能一个月一个月地来续费。

    一转眼已经下午一点了，冬天这个时间去搜废料厂最好，不会冻僵手指。楼栖给瘦猴发了条消息：“两点厂里见。”

    等她到废料厂，看到远处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倚在废料厂铁网洞边，向他们吹了声口哨。

    瘦猴朝她招了招手，胖哥回了个悠长的口哨。

    “现在人还挺多的，我们抓紧吧，注意别进太深处，苟住不要贪。”

    楼栖嘱咐着：“老规矩，差不多的先装着，拿回铺里能修的尽量修修，小心里面的武器走火。”

    胖哥揉揉她的头，“小小年纪，操心的还不少，走吧。”

    楼栖无辜地笑笑：“尊老爱幼从我做起。”

    “我就比你大四岁！”

    “我也只大三岁好嘛，我还是个孩子呢。”

    “那你管我家那老头叫叔，差辈儿了吧。”

    “那叫礼貌……”

    温暖的阳光引着三人走进冬季的旷野，静谧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