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璞正凝视着郎朗晴空,数着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的诸天神佛的尊名,只盼着有哪个大神能够原谅这些年他嚼过的舌根、偷摘的灵果,所犯下的这些小小的不堪计较的罪过,再庇佑他这一回。
正当他用力回忆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远处空中飞来一根放大版玉箫,玉箫穿梭于云间,好不快意逍遥。
玉箫上还站着二人,衣袂飞扬、青丝飘荡,凌风而挺立,仙气十足。
王璞看见这两人,眼前一亮。
所谓临时抱佛脚,不亮也光。
这一定是诸天神佛给他的启示!派来的救兵!
王璞满含热泪看着那两个缥缈的人影: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白云间,玉箫仍在云层中穿梭,站在玉箫上的云笙歌觉得再这么转下去,自己都快要吐了,他实在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不就是调侃你两句吗,你不是都还回来了吗,至于这么记仇吗,拉着我一个劲的转圈圈。不就是你的惑音术奈何不了那个漂亮小门主吗?至于,啊啊啊……”
玉箫突如起来一个急转弯,在天上倒转了一个大圈,然后狠狠往下方试炼塔的方向冲刺而去。
突如其来的急转弯直接打断了云笙歌的话,空中的凉风倒灌进他嘴里,将他的嘴巴堵住,叫他不能再出声分毫。
云笙歌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心里不住怒骂:白溪庭这个死变态!看上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实质内心闷骚记仇,他又怎么惹他了,不知道他不喜欢飞吗?还这么整他!
他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啊!难道就因为他说他的惑音术不行吗?但是之前他明明也常说这些话,白溪庭明明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在意的呀。
等等,云笙歌突然有一些些悟了,难道?就刚刚他因为夸了何萋漂亮?白溪庭吃醋啦?
云笙歌的脸都被呼啦吹过的风拉扯变形了,但仍然掩盖不住他满脸的震惊和不解: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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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试炼塔门口,王璞正目光灼灼地看着空中那两位“救星”,想着他们看上去修为如此高超、御萧飞行的技巧如此娴熟,一定有办法进入试炼塔,将何萋完完整整、活蹦乱跳地带出来!
能让他免于责难。
而那两位“救星”也像是感知到他的心中所想,在空中转了个大圈后,向着他的方向急速飞来。
随着玉箫越飞越近,那两人的身形样貌越来越清晰。
王璞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刚才流下来的那几颗感动的泪水都快被吓得收了回去。
那身云鹤图案暗纹的金边长袍,确实仙气飘飘、气质不凡,这分明就是惩戒堂的执法服!
而他,看见的那身云鹤金边长袍,是紫色的。
紫色,是惩戒堂副执首特有的颜色。
凌霄宗惩戒堂独立于五门三山之外,负责整个凌霄宗所有弟子的行为惩戒,上至宗主、下至外门弟子,只要行为有过,都要接受他们的调查、询问和处理。
如果说北斗门是整个凌霄宗中最有面儿的山门。
那么惩戒堂,就是凌霄宗最为让人敬畏的所在。
惩戒堂副执首,只有两位。
一位是雷霆山长老,早已闭关,不管世事多年。
一位是百年前新立的,明明只有凝神境,却神奇地能使整个惩戒堂听他号令的,出身凡界皇室的白溪庭——凌霄宗宗主的二弟子,北斗门的二师兄。
所以,当王璞看见那身紫衣时,便知道自己要完了。
要是何萋真的在试炼塔里死掉了,他被惩戒堂抓住,落到白溪庭手里,他就算是侥幸不死,那高低也得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所幸,他的身子比他的脑子还要老实。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唤出了飞行法器,做好了马上飞走、离开凌霄宗,浪迹天涯的准备。
只是……
有人拉着他。
还是一只细嫩的纤纤玉手。
王璞看着拉着他的那只纤纤玉手,沿着手臂看过去,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梳着一串小辫子、活泼可爱的师妹。
那位师妹用力地扯了扯他,眼睛却馋馋地盯着玉箫,不,准确来说是玉箫上的人。
师妹小声道:“王师兄,那位站在玉箫上、衣着紫衣的男修看上去好生俊朗。他落到试炼塔前、收起玉箫的动作也好生文雅,我看他那身云鹤金边长袍不像是五门三山中任何一个山门的制服。师兄在凌霄宗内所在的时间长,不知师兄可知,他是哪个山门的。”
语毕,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哎呀一声,娇羞地低下了头。
王璞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位师妹,又是一个被外貌所欺骗的年轻师妹。
这些年,被白溪庭的俊秀外貌、卓越资质所吸引,向着他前仆后继而去、展开猛烈追求的女修不在少数。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某些有特殊爱好的男修。
结果呢,这个白溪庭,那是有一个查一个啊。
只要是敢靠近他,对他有所企图的修士。
那是有一个算一个,被他查了个底朝天,不留任何情面。
就连一位男修喜欢收藏其他师兄弟的里衣,一位女修同时和三位师兄进行双修等隐秘事迹,都被他给查了出来,还被他安上各种名目,如:偷窃同门财物、伤害同门感情等理由,进行了惩处。这才吓退了好大一批人。
王璞用力地拽着那位小师妹抓着他的那只手,想把那只手从他衣服上扯开。却怎么都扯不开。
不是,我说。这位师妹,你看上去这么娇小玲珑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你想去找白溪庭找死,请你自己一个人去,别带上我啊。
王璞心中,欲哭无泪。
一个劲想把他师妹扒拉他那只手给扯掉的王璞,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刚才还无比吵闹,甚至要打起来的人群,变得安静了。
人群甚至都自动给白溪庭留出了一条道来。
“师妹,你放手,你快放手,让我走。”王璞毫无所觉,还在和那只纤纤玉手作着抗争。“再不放我走,就来不及了……”
一阵文雅的声音从他身前响起:“这位师兄,你想到哪里去?我想进塔,是交灵石到你这里吗?”
王璞闻言瞬间就不耐烦了,这都什么生死存亡的关键关头了,还有人要进塔,他都快小命不保了。
他没好气地嚷道:“进什么塔?今天闭塔了!”
“哦?是吗?现在是闭塔时间吗?你作为今日看守试炼塔的弟子,未至时辰,竟然要无故闭塔,你不怕受到惩处吗?”那个文雅的声音,开始变得冷厉,似有寒冰袭来。
王璞低头,突然看见他面前一飘一飘地紫衣衣角,暗叫不好。
这回不光没有逃脱,还撞到枪口上了。
王噗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绷直的肌肉,扯出一个僵硬的柔和微笑,抬起头来,看向那张俊秀白净的脸,干笑两声:“没有闭塔,没有闭塔,想来是白执首听岔了。我是说,今天,我洞府旁修的墙壁塌了,壁塌了,我得去看一下。现在想来,就是晚上一些,交班之后再去看,也无事。”
“哦?原是如此。”白溪庭挑了挑他高挑的眉毛。
王璞忙不迭点头:“是如此,是如此。白执首请进塔吧。”
白溪庭昂首看向塔前铺开的几十张转影屏,很快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转影屏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奶白色身影,那张秀丽的面孔,眉头可爱地簇成一团,眼珠灵活地咕噜转,环顾着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何萋果然已经进塔了。
试炼塔以前就是她母亲清寒仙子的本命法器,她理应有办法进去。
何萋所在的试炼之地雾气弥漫,和白钟灵他们刚才进去的试炼之地十分相似,只是显示着白钟灵、贺蓝玉的那块转影屏早已经被浓浓雾气遮住了所有痕迹,看上去就是雾蒙蒙一层白,什么都看不分明。
白溪庭指了指何萋所在的那块转影屏:“清淼门门主进塔了?”
发现事情已经被发现的王璞认命地点了点头,带着最后一丝挣扎解释道:“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何门主她,就这么就进去了。”
真的不是他一门心思去看热闹不小心放进去的呀。
白溪庭颔首,将云笙歌留在了试炼塔前。让他用传音石向宗主及各位长老汇报情况,自己则向试炼塔门口走去。
路上,白溪庭抛出五枚灵石,正中收灵石的木桌,木桌将灵石稳稳吸住,然后融入体内:“五枚灵石已收到,欢迎入塔。”
一阵熟悉的暖色灵光将白溪庭笼罩住,然后转瞬。他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云笙歌望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试炼塔门口,无奈摊手。
又不带他。
所有,他就是活该当个通讯兵呗。
他也有英雄救美的梦想啊。
云笙歌呲呲两声,他的大好才华,竟无处施展,也只好坐在这里看戏了。
云笙歌拿出一块软毯铺开,再拿出几碟瓜子和一盘翡翠葡萄,幸好他早有准备,所以,也不算无聊。
另一边,试炼塔内,何萋一进入这处试炼之地,便被这层层迷雾所围绕。
据火因说,这是正常的。
因为被关在这一层的魔物是以视力为长,所以这一层专门设置得有雾气,一是对这魔物的一种惩戒,二也是对闯塔弟子的一种保护。
毕竟,修士更多的是吸收天地精华,以灵气探物,以神识辨物。
只有魔族,才是凭借自身卓越的□□进行修行,魔气,也仅为辅助。
只是何萋,反复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白钟灵和贺蓝玉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