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边缘处,有个村子,从村子进山,行五六公里,有一座小观。
这座小道观占地面积不大,只有一百多平方米,前院是练功场所,通体石砖铺就,中间是祖师殿,后面和左面则是就寝的地方。
观里人不多,老道士一二,小道士四五,拢共也只有六七人。
“啪~”
“哎呀~”
“该打!不修行反而在这弄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看着面有几分委屈的小徒弟,直欲用手中戒尺再度敲打一番。
“嘿嘿,哪能是玩物丧志啊,师父。”
“我给咱观里拉来了一个香客。”
青松对着师父挤了挤眼,面上那抹委屈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香客?”
“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还人有来?”
老道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将戒尺背在了身后,“只怕是与你相熟的人吧,就像上次那两位女同志一样。”
“果然瞒不过师父,这人也是我大学同学,他说想来咱这吸收一些道气,受些熏陶,嘿嘿。”
“那行吧。”
“别玩手机了,去练功吧。”
“是!”
青松先是恭敬一礼,然后才将手机放好,向前院走去。
……
由于对方将定位都发给了张玄崇,所以后者在选定最终方向后,便始终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就这般,中午十二点时,他到了对方所说的那个村子里,然后他又给其打了通电话。
“喂?你是?”
声音传来,让张玄崇心头一乐,“你猜我是谁?”
“猜个……猜個什么劲,不用猜,你现在在哪?”
“嗯……”
张玄崇抬头看了看,随后才回道:“在终南道!”
“行,那旁边有条小路,你沿着小路往上走,我也会往下走……”
“好。”
电话挂断后,他仔细找了找,果真发现了对方所说的那条小路,而且除此外再无它路,这才让他放心下来。
“没想到,才只隔了一天,我又回到了山里。”
张玄崇踩着碎土路,心中感慨道。
刚走了没多久,身后那郁郁葱葱的绿植就将后方的喧嚣给遮挡住了,此后,他耳边便只有鸟叫虫鸣声,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呆在城里……”
……
半个小时后。
他脚下的小路逐渐荒芜,路面上的杂草开始多了起来,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树枝也变得更密集了些。
等张玄崇抬头向上望去时,林中突兀响起了几声禽类的叫声。
他循着叫声望去,发现在前方的灌木丛中,正歇着三只野鸡,还在那引颈长鸣。
这般情景,让他心中一动,立马给孙鑫发了条消息,“你们能吃肉吗?”
张玄崇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身上,除了一些现金外,好像没什么可以送的礼物,可他总不可能空手去吧。
于是他就把目光盯上了这三只野鸡,到时候把毛一拔,就是三只小鸡仔,用来送礼应该可以吧……
“能,但是我们很少吃,主要是师父不让。”
“对了,你不是喜欢喝泡酒吗,我师父的黄精酒绝对合你口味……”
看着两条消息中都带着‘师父’两字,他目光微微闪烁,看来孙鑫这家伙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否则也不会师父长、师父短的。
不过,既然能吃肉……
张玄崇看向那三只野鸡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可他却没多余反应,只是径直走向灌木丛,期间他没做多余反应,就是正常走了过去,但那三只野鸡就当他不存在般,依旧欢快的鸣叫,没有半分想要逃走的意思。
而张玄崇也将这当作寻常,等到他离野鸡只有三四米距离时,他才随意的探出右手,拇指扣住食指,瞬间轻轻连弹三次……
啪、啪、啪!!
三声脆响后,三只鸡头都爆成了血雾,且那层雾气随着空气中荡起的涟漪在无声飘散。
他手疾眼快,身子跃向前方,一把将三具无头鸡尸给捞在了手中,随即两手快速翻飞,那灰黄褐色的羽毛便飞的满地都是。
常人杀鸡,自然是用开水烫过后,才好拔毛,可对于张玄崇来说,以他的眼力加之他的力量速度,哪怕干拔也只是小菜一碟。
等他将毛拔光后,盯着三具有些鼓囊的鸡肚子看了两眼,便用左手捏着鸡脖子,右手并指如刀,快速划过三次……
噗兹~!
一声轻响后,张玄崇左手又是唰的一抖,鸡肚子中的所有事物便全都痛快淋漓的倾泻而出,只留下干干净净的鸡身。
见此,他才满意点点头,不过他瞅着地上的杂物,心头便是微动。
“只有毛不算什么,可这东西如果被人发现了,始终是个麻烦……”
这般想着,张玄崇右脚跺地一瞬,那三副鸡肠肚便凭空跃起,他右手又是随意一挥,一阵气浪翻飞后,所有东西都跌落旁边的山崖之下,出了些许零散羽毛外,再无它物。
随后,他提着三只小鸡仔继续赶路,现在是三伏天,这山里温度虽然低些,可这鸡肉没有经过处理只怕是放不了多久,所以他得走快些,别到时候和孙鑫在路上呆的时间太长,等到了地方这肉就臭了。
他没走多久,距离他杀鸡后不过十来分钟,山上就传来了动静。
等他再走了一两分钟后,他便看见了一个身穿深蓝大褂的身影……
“孙鑫?”
张玄崇看着眼前蓄着长发,打扮儒雅的青年,竟有些和记忆里孙鑫的模样对不上号的感觉。
可这穿着大褂的人瞧见他时,脑内也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他也实在没法将眼前的人影和记忆里那个瘦竹竿对应上……
孙鑫沉默两瞬,缓缓摇头,“贫道道号青松,这位居士可别再叫错了。”
随后他还似模似样的打了个稽首。
“哦?”
“青松是吧?”
“居士是吧?”
张玄崇一边在嘴里调侃,一边不断向其靠近,直至走到对方身前,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孔,他抬手就将右手放在其肩上,“再说说,你是谁?”
并且在说话时,他开始渐渐发力。
“哎哟,玄爷,小鑫子我错了……”
孙鑫感受着肩上的不适,顿时就绷不住了,立马现了原形,向着张玄崇讨饶。
“还装不?”后者松了手,斜睨了他一眼。<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嘿嘿,开个玩笑,你说你,来就来嘛,还带鸡干嘛。”
他这一笑,那股儒雅之气顿时烟消云散,紧接着,他一眼瞟见了张玄崇手中提着三只野鸡,就要伸手去接,可还没等他触碰到鸡肉,伸手的动作就戛然而止。
“你这鸡……”
“我怎么看着像是野鸡呢?”
说话间,他面带疑惑地对着三只拔光了毛的野鸡瞅了又瞅,到最后,他越瞅越确信自己所说。
“行了,管他是家鸡还是野鸡,反正都是肉。”
张玄崇一把将其塞进了对方手里。
“不错,不错……”
孙鑫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转身带路。
……
“这上面就是道观了。”
孙鑫爬完了最后一排石梯,指着上面红皮剥落的建筑,对着张玄崇介绍道:
“我师父说,这座观有百来年的历史了,是我师父的师爷立的,传到我是第四代。”
张玄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对方的介绍,他能听出孙鑫话语里的热情,所以,他没准备打扰后者。
几分钟后,两人慢悠悠的走到了前院,张玄崇一眼便看见了中央大殿内供奉着的泥像。
“伱们供奉的祖师爷都有谁?”他有些好奇。
“吱呀~”
“我们这派修的是人身,习的是自然,悟的是天地,所以只供奉三清祖师。”
苍老声音响起,为张玄崇解了疑惑。
“有意思。”
他挪移目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时,那扇木门只打开了一半,从里踏出了一只穿着黑鞋白袜的脚。
张玄崇眼神微动,向着孙鑫使了个眼色,可孰料后者已对着这只脚的主人行了一礼,面有尊敬道:“师父,这位就是我说的香客。”
“修人身,为何要向天地自然学习?”
“无它,为法道矣。”
苍老声音再度响起,那只脚的主人再度迈步,另一只脚也踏了出来,张玄崇也见到了此人的真面目。
发须皆白,这是他的第一映像,可随他仔细看去,便发现这道人虽声音苍老,可面上的皱纹却很少,且皮肤也充满了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光泽,这发现让张玄崇一惊,下意识用上了‘望气术’。
“嗯?”
他眉头微皱,眼前道人的生气虽然说得上是充沛,可也只是正常人范畴,而不是他所以为的达到了能够肆意辐射四周的程度……
他在看人,人也在看他。
老道人微微动容,一双没有半分浑浊的眼睛将张玄崇从上到下给看了个仔细,
“好一个少年郎!!”
两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一旁的孙鑫/青松,就这般对视这。
“哈哈,好徒儿,上午是为师错怪你了!”
突然,老道人伸手捋了一下小半尺长的胡须,对着孙鑫道了句歉。
“这位宗师,未请教?”
紧接着,他又对张玄崇做了个拱手。
后者见他动作,还没等他摆完,就上前两步将其双手止住,对他摇摇头道:“老道爷,我不是拳师,所以你不用如此。”
说完,张玄崇就侧开了身子。
“哈哈,好,好,咱们就平辈论交,讨论讨论。”
“这样可行?”
略微沉吟后,张玄崇点点头,“可以。”
他根本没搞懂对方说的宗师是个东西,可这拱手他倒是看懂了,有了刘第的第一次,岳子龙的第二次,这老道人的第三次他是真不想受。
非不敢,实不愿也!
……
很快,老道人从孙鑫口中得知张玄崇喜欢喝泡酒后,便让后者去取两坛来,然后他自己则牵着张玄崇的手,走向他刚出来的屋子。
进屋后,张玄崇才知道,这里面是道观用餐的地方。
“这是孙鑫的碗筷,他接了电话后,就去接你去了。”
老道人见他目光挪移,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便解释了句,后者看着碗筷,目光微微闪烁……
等两人坐定后,张玄崇问出了他的疑惑:“您老刚才说的宗师,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怕露怯,所以毫无畏惧的暴露了自己在这上面的无知。
“……”
听了他这话后,老道人捻了捻胡须,思索了片刻。
“所谓宗师,是拳术上练出了‘丹’的绝顶拳师,与我道家中的真人对等。”
“丹?”
“不错,就是‘丹’!这颗丹是精气神圆融之丹,不是你想的那种,你想的是结石……”
总归是活了这么多年了,见着张玄崇面上的表情,他哪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精气神圆融之丹?
这句话让他心中一动,又继续问道:“宗师能百人敌吗?”
“你能做到吗?”
老道人眼角微微抽搐,亏得这句话也就是张玄崇问的,换个人这么问他,他非得把对方喷的泪流满面。
“宗师也是人,练得拳术也只是一种技艺,又怎么可能百人敌呢,双拳难敌四手你没听说过吗?”
‘怎么这老道爷和王老头说的不一样。’
‘宗师都不能百人敌,那大拳师面对蛟、龙不就跟蝼蚁差不多了?’
‘还是说,是我理解的有问题……’
想到这,张玄崇心中一动,“您老练过拳术吗?”
“练过啊。”
谁知道,老头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拳术只是统称,真要计较,现在的拳术大部分都是佛道两家演化出来的呢,我又怎么可能没练过。”
“那您现在是?”
“未成真人,也就是宗师。”
张玄崇眉头微皱,未成宗师?
“老道我之所以能看出你是宗师,那是因为我看出你的精气神皆未外漏,这种情况下,要么死人,要么宗师,而你自然不可能是死人。”
“怎么看?”
“所谓读书修心,看的道经多了,自然就会看了,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
老头一脸唏嘘。
张玄崇听了这番话,心里突然有了点眉目,便不由道:“您老觉得明劲和暗劲是什么,是劲力还是技艺?”
“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孙鑫双手托着两个封好的坛子进来,他的到来突然打断了老道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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