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姝知道孩子跟了俩姐,她也放心了,她在县城找了份餐馆上菜的工作,一边等着俩姐回来,她能看到孩子。
这一等居然在县城呆了五年,直到有一天她碰见大玲。
这期间,洪姝换了几份工,租的地方也一搬再搬,原因是房东要涨房价。洪姝想着自己一个人,东西也不多,搬家没那么麻烦,于是,谈不拢租金时,她二话没说就出去找房子。
她如今是在一家灯具店上班,活比较轻松,但基本工资也不高,主要是抽成,一个月下来也有四五千。
洪姝还满足的,经历惊险和人心险恶,她变了,不像以前那么财迷,一心眼赚钱傍身。
她常常感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倔强又好胜的洪姝终于向现实低头认输。
她现在惟一的心愿,就是等孩子回来。
大玲小心翼翼叫她时,洪姝回头看着她,半天才疑惑地问道:“你...是?大玲?”
大玲也变了,完全没有当初的模样,要不是她冲着洪姝打招呼,洪姝根本认不出眼前短发长脸,眼窝深凹,穿着朴素的女人居然是大玲!
从小到大,她可是很会打扮,什么流行她就跟着什么,在洪姝眼里,大玲就像一颗闪耀的星星。
她可羡慕她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头栽进去,完全信任跟着大玲外出,幻想着赚大钱。
洪姝怔怔盯着她,久久不能回神:这是...她认识的,一直都是打扮前卫,性格张扬的大玲?
大玲被她疑惑的眼神,示意洪姝先忙,她在一旁坐着。等洪姝闲下来,往她跟前一坐,大玲才正视洪姝的模样。
原本黑瘦精瘪的洪姝,变成圆脸长发,白净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爽朗清润。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有些意外,有些尴尬,有些愧疚。
大玲瞧见洪姝时,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快步离开。走了一半又返了回来,她觉得究根归底,当初也是她害了洪姝落入传销坑里,血本无回,所以她咬咬牙,鼓起勇气面对洪姝。
但还是洪姝率先打破沉默,她艰难挪挪嘴唇,说:“我那时一声不吭走了,你一定很恨我吧!”
这也是洪姝心里的一个结,她那时不敢声张,她可以信任大玲,却不相信游大强。
他跟刘总经理就是一伙的,大玲也是受害者。
大玲听了,惊讶地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了的?”洪姝倒了杯水给她。
大玲反应过来,边伸手接水杯,边叹气说道:“你走了一年左右吧,我也是偷偷跑掉的...”
“我走后,他们没有因为我的事为难你吧?”此时洪姝已经平静下来。
大玲喝了两口水,缓了缓心头的愧疚感,说:“没有,原先刘总经理以为你跟曼儿一起设套离开,后来曼儿回来找可娜算账,刘总经理才知晓遭了可娜的算计。”
大玲顿了顿,摇头说道:“算了,不说他们这些男盗女娼的事。我那时真的以为你掉山崖了,后来想想你是谁呀!泼猴阿姝哪能那么容易出事。从那一刻起,我擦干眼泪,也在找机会偷跑。这不,趁着他们混乱,彼此间猜疑,我才逃掉...”<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洪姝听着听着,心里感慨万千,俩人相视苦笑。
大玲临走时,洪姝突然想起什么,就问她:“你还跟游大强住在一起?”
“没有!”大玲神色黯然,她说:“游大强他不是个好东西,在厂里就不安分,惹许多风流债,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可是洪姝万万没想到的,原来大玲也不傻呀!也是,大玲从来就不是糊涂的人。游大强蒙蔽她一时,不可能欺骗她一世。
“那你现在...”洪姝想着不靠男人的大玲是不是过的很落魄。
大玲淡淡一笑,她似乎明白洪姝的语气,接过话头说:“我回来半年左右,经人介绍跟一个搞小果园的大龄男人结婚,就是务农的嘛!这不,他不欺我二婚,我也不嫌他没家底。”
“这样...挺好的。”洪姝对大玲再一次刮目相看。
她清醒的快,也觉悟了彻底,难怪她这身朴素实在。
大玲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你呢?跟人了吗?还是为了儿子...又复回去?”
洪姝无所谓地扬扬头,淡定地说:“没有,林瑞抢劫判刑坐牢了,儿子被大姐带去外地,今年刚联系上,说是年底会回来。我呐,还是一个人哟!”
大玲回走几步,拉住洪姝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说:“你这样也不是个事,还是找个人生活,相互能帮衬一二。”
洪姝干笑两声,说:“你也知道我什么情况,找什么?不找了,多个人多份累赘,瞧我现在轻轻松松的一个人...多好!”
“你别逞了!”大玲不放心劝道:“总归年岁长了,得有个人照顾才好,万一有什么闪失,一个人可怎么办?”
“大玲,我跟你不一样,你回来了,还有爹妈可依傍,还有个去处。我...都断了联系,也没有回去过,他们也不会管我死活,就是跟我要钱...”洪姝双手一摊,眼神凄苦,脸色却是满不在乎。说道:“就等我儿子回来,俩娘一起过。”
大玲叹气道:“你这往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这样,要不,我给你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你可别!”洪姝摆手,“大玲,咱们也不见外,我跟你透个底。我这人命不好,一路上就没有平途顺畅过,我想的可通彻了,就这么着吧,免得祸害别人...”
“你...”大玲不敢相信这是洪姝说的话,她从没见过她认输过,颓废过,一直都是越挫越勇,精神头足,蛮劲大,又辣又泼,犟的像一头刁驴的人。
大玲心里不是滋味,原来时间真的可以磨灭一个人意力和劲头。
“别磨磨唧唧的,你家的还在路口等你不是,赶紧去吧,下次拉水果来县城,别忘了给我捎几个,反正我也没地去,就在这干些零活,赚点小钱...”大玲还想说什么,被洪姝蛮足的臂力一挥,轻松地推着她走。
洪姝倚着门口,目送大玲离开的背影,许久一动不动,似乎石雕般凝固。谁也不知道她在想,这么入神,又这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