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芮不识路,任由踏风驮着她走,它应该是认路的。
踏风或是刚刚跑的太急,顾不上认路,这会正慢慢摸索着找路呢。
木芮今日耗了大力气,日头毒辣,她弯下腰趴在踏风的背上。
“姓沈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见着他们咱们就跑。”
“不要往太阳那边走,傅二说那边危险”
“你慢慢找,不急,别累着了”
“傅二找不到我又得唠叨,想想就头痛”
“小风,好累啊”
……
“木木芮,木芮,木头”
傅二拍着木芮的后背,神色慌张。
看见趴在踏风背上的木芮时,傅二的心漏了一拍。头皮发麻,挪不动脚。
他声音发抖,连带这手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木芮迷迷糊糊,听到傅二的声音,也没反应过来。
“大夫,去找大夫”
傅二眉目不展,大喊到。
他旋身上马,将木芮揽在怀里。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营帐了,那里有大夫”
“不着急,小风累着了,先让它缓缓”
木芮揉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真想弄死你!”
傅二恨的咬牙切齿。
“你心眼怎么就这么大呢,马背上也睡的着。你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大事,还白狐垫子,你是能打着狐狸的人吗?今天要不是踏风,你就回不来了,知道吗?不认路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都知道,你别说了,我耳朵要长茧子了。”
傅二跳下马,顺带着把木芮也扯下来。
“你什么态度,要不是我多做了一节玉笛,你和小风还不知道在那睡着,天黑了你都回不了家。”
木芮头发乱糟糟的,脸被晒的通红,还挂着细细的汗珠。
“姓沈的欺负你了?”
木芮品着傅二准备的甜茶,摇摇手。
“没,人有点蠢,欺负不到我。”
傅二吊着的一口气,在听到木芮的话后,终于是散了,连带着语气也轻松不少。
“那你怎么这么狼狈?”
“他轻功一般,耐力极好,追了我半个时辰还不肯停,狼狈点也正常”
木芮回忆起沈止站在自己半尺的的位置。他身后是漫天落叶,嘴角沁着一点笑,眼风凌厉,声音清朗。
“你叫什么名字?”
可惜了,不是自己喜欢的儒雅男子。
“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
傅二一脸探究的表情,一张大脸怵在木芮眼前。木芮眼光躲闪间,傅二突然向后退开。咆哮道:“我告诉你,沈止你想都不要想,我绝对不会同意。让我叫那只花孔雀姐夫,除非我死了!”
木芮佩服傅二,回回都能想的这么长远的人,真是不多见。
“你放心,你没机会喊他姐夫。”
木芮说的无奈。
“怎的?他还看不上你?也是就仗着祖辈留下的一些功勋,胸无点墨,天天耀武扬威的。”
傅二是个话壳子,比外面的嬢嬢还能唠叨。
“我看不上他”
说完便向营帐的方向去了。踏风不需要指令,跟在木芮身后。
“我就说嘛,你一贯不喜欢那种货色的。”
“行了,东西呢?”
木芮声音淡淡的,也不回头看傅二,。
“送回去了。”
谈到这个,傅二一下子蔫吧了。他本想着今年一定要把沈止彻彻底底给比下去,这倒好了,这下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赢他。不过今年走运,活捉了一只黑熊,就算赢不了面子也是有的。
夕阳西落,树隙间一道道的光束,照在傅二下颌。他骑着马,一上一下的,衣领处的金丝闪着光,但最吸引人的是人的侧脸,高低错落。
营帐边挤满了年轻女子,半遮着面。今晚筵宴,那些人都是借着早早入宴的名头,来相看各家的好儿郎,傅二便是其中之一。
木芮早听说傅二在郦都城广受各家贵女追捧,平日里却不见有人来拜访,相看。就是在泰湘楼,那些女子都只是远远的看上几眼,从不愿走近些说上两句话。木芮远远的就看见那些娇俏女娘时就将帏帽带上了。
木芮看着那三三两两的姑娘,她们眼底的欢喜都要冒出来了似的,但都像是畏惧这什么。心下疑惑不解。
营帐内,小桃把帏帽,披风从木芮身上解下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端来一盆水,仔细的把木芮的脸,手,脖颈擦了一遍。
木芮半靠在褟上,眼眸眯着。听见外面出了动静,缓缓睁开眼。
傅二换了身衣物,暗色华锦,料子是顶好的,就是素了些,应是父亲年前送的那件。
“怎么换了件衣衫?”
“那件脏了,穿着去面圣不合规矩。”
“你难的守一次规矩。”
傅二坐在木芮边上,将猎物单子慢慢推到木芮面前。
“面圣,可是大事,岂敢怠慢。是吧,阿姐?”
屋子里气氛微妙,冷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傅二坐在榻上,起也不是坐也不是。最终像是下定决心,猛的站起,下巴微抬扬声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参军的。”
木芮没有回答,冷冷看着他。
傅二委屈又不甘。
“别这么看我,你说什么要让沈慕绾好看,其实就是找个借口不想让我在围猎里头冒尖,让我穿的花枝招展,不就是想让陛下朝臣厌弃我。”
傅二一直以为,爹娘不同意,可木芮一直是支持自己的。
“你今日冒头,领了武将官职,不出几日便要出兵西凉,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木芮语气平淡,直直对上傅二的眼神。
傅二这次没有回避木芮的眼神,疾身道:“我生来就是要做这些事的!”
木芮眉宇微蹙,觉得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压了又压,那种异样感才褪去。
“好,随你”
木芮将所有的猎物全部还了傅二,本想直接走的,刘妈妈说不合规矩,最少也得等到明早才能回府。
晚宴上,木芮坐在角落,看着远处的傅二和沈止跪在皇帝面前,叩谢皇恩。她不明白为何那样耀眼的人为何要去送死,他们本可平平安安,体面的过完自己的一生。这是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做到的事。
木芮一杯一杯的喝酒,桌上的酒壶都空了。
身旁的一位小姐轻声问道:“看妹妹喝的畅快,实在是佩服,可否知晓妹妹闺名?”
“木芮”
女子见木芮的酒水没了,又将自己桌上的酒壶交给仆从给木芮添上。
“妹妹可是不愿透露自己的姓氏?”
“并无姓氏。”
女子一时语噎,今日来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眷,怎么可能没有姓氏。这人的首饰,衣物都属上乘,难不成是那个大户家外室所出,偷偷跟来,却不敢辱没家门,才不愿说出姓氏。
“见妹妹一直盯着那两人,莫不是属意其中之一?”
木芮不知这人为何莫名搭话,但自己喝了她的酒,便不可随意将人晾在一旁。
“我已有婚约在身。”
“不知定下了那家的公子?”
木芮不喜这人刨根到底的问法,不再饮她的酒,将酒壶放回了那人桌子上。
“妹妹莫恼,只是我心悦傅家二公子,一时心急才多嘴了些”
木芮打量了翻眼前女子,不疾不徐道:“他不喜身着艳丽的女子,泰湘楼的月儿姑娘乃是他的心头好,你若是心悦傅满瑞大可模仿着她来”
自己模仿一阶风尘女子,这位木芮姑娘太过逾礼了些。
“妹妹,腰间的荷包我瞧着是云衣阁的款式,可否借我看看?”
木芮面露不悦,但碍着场合,不好发作。一开始就不该贪嘴喝哪壶酒,这会面前的女子絮絮叨叨的,也只能忍着。
小桃将腰间的荷包解下,交到女子手中。
今早,傅家二公子带的便是这荷包,这会怎么到了她身上,她又好好看了木芮一遍。模样是要比自己强上些,但比起家室自己一定不会输。她试探性的问木芮:“妹妹可愿将这荷包赠与我?”
“不愿”
女子话音刚落,木芮就直晃晃的拒了她。
“这荷包可是对妹妹有什么意义,若是这样姐姐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木芮最不愿与不相干的人多说,问个没完没了的扰人清净。
“三百金,若是要就拿走。”
“好”
那女子从仆从那接过一沓银票,放在木芮桌上。
“只多不少”
那女子说完便欢天喜地的去了前排,她本就是为了这荷包而来,顺便看看这女子与傅满瑞有什么纠缠。区区三百金就卖了傅满瑞的东西,想来只是捡来的。
木芮拿起桌子上的银票,突然明白为何傅二老是叫自己散财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