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静，范静——”窸窸窣窣的小声呼唤，万籁俱寂之下很难听不见。
刚从图书馆出来的范静顺着看去。
——夜幕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是杜婧晴。
感念暑假导游的人情，范静很好脾气地没抱怨大晚上整这死出吓人一跳，只问：“怎么了？”
自从名气上去了，他很少在校园内和她搭话——这份保持距离的自觉让她十分欣慰。
“有点事想找你打听，”杜婧晴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搅着长发，“你现在有空吗？”
范静低头看表：“十五分钟左右的话没问题。”
不是她装逼，是真要赶飞机。
比佟延河介绍的校园青春电影更快确定下来的是综艺。
一来时间合适，国庆期间拍摄不影响日常上课——范静开始有意识控制工作行程，毕竟现阶段拿到毕业证才是最重要的。
【悬壶济世】技能等级也得刷上去，说留后路就得留条宽阔大道。
二来综艺主题她蛮喜欢——宣扬保护非遗文化。
每期召集不同嘉宾，学习不同非遗工艺，乐趣性十足的同时也具有教育意义，外界风评口碑非常好。
说实话接到这个邀请时范静本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杜婧晴忙不迭点头，语气急促：“嗯嗯嗯，就是…我想问你…关于做演员的事，想当演员的话……”
范静讶然：“你想当演员？”
察觉这话可能让人误解为看不起，她立马补充：“我还以为你的梦想是歌手呢。”
杜婧晴的直播副业刚入学那会儿她也略有耳闻，应该是唱歌直播没错。
“是啊，”杜婧晴愁眉苦脸，“本来是的。”
“怎么突然想改行了？”她是真有点好奇了。
没想到杜婧晴听了这话，下一秒便抽噎起来。
范静吓了一跳，动作迅速抽出包里的面巾纸递过去，脑中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这说哭就哭的功夫不当演员确实可惜了。
“别哭别哭，有事好好说。”
“我妈说…”他胡乱地擦去眼泪，可泪水跟开闸似的根本止不住，“主播不是正经工作，不让我继续……”
家长的担心范静完全能理解，遂缓和语气开解他：“家长年纪大了不懂新鲜事物，而且直播这一行确实难出头，能长期做下去的少之又少，要是耽误了现在的好时光，后面学习啊、找工作都难，不支持也是担心你，你别急。”
“我知道，”杜婧晴吸了吸鼻子，“所以我就想着做演员她说不定能答应。”
不可能。这是范静的第一反应。
理解不了“网红”的家长，大概率也接受不了孩子勇闯娱乐圈，这两行在外界看来都是吃青春饭的，不靠谱。
再者，一般演员和明星演员那可是两个世界，某种意义上混得和“无业游民”差不了多少，日子紧巴巴苦的还是自己。
范静有心劝他不要想当然，可看人可怜巴巴的活像再多一句就要嚎啕大哭，到底还是闭紧嘴巴，顿了顿，宽慰道：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从群演试起，先体验过再决定要不要走这条路。”
杜婧晴却是摇头，呜咽一声：“我试过了……”
“什么时候？”这下她是真的惊讶了。
话说都摸索到门槛了还来找她干嘛？
可别指望她介绍什么门路啊！
为数不多的人脉自己还得小心维护呢，怎么可能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
杜婧晴没有发觉她的警惕与疏离，抽抽搭搭道：“上学期…那会儿我没好意思找你。”
吵架…？也没有，就是街上的不欢而散后，他脸皮薄没好意思再去露脸。
“让吴凡帮我问的……”
噢！范静想起来了。
于是心情更古怪了。
吴凡确实找她问过群演的事，也说了是帮别人问，好像…当时各怀鬼胎的两人调侃间还直接将那个“别人”默认为……“吴凡的预备男友”？
可是吴凡那个封建余孽不是严正表达过对“网红”的唾弃与不屑吗？怎么又乐颠颠帮杜婧晴做事了？
——到底什么情况？
“我之后就去做过群演了，”杜婧晴紧张地捏了捏袖子，“但是……”
他有些难以启齿，纠结半响还是咕哝着说了出来：“她们都想占我便宜，根本不是欣赏我……”
他说得含糊不清，范静却瞬间了然。
八成又是个别剧组里的小领导、小负责人，拿根鸡毛当令箭，打着提拔的旗号占漂亮新人的便宜。
“所以后来就没去了。”说到最后他直接垂下脑袋，沮丧极了。
可范静能做什么？
她又不是大人物，更无权整顿风纪。
也没兴趣为他出头，更别提是介绍门路——她自己都还得靠人慧眼识珠呢！
她又不是杜婧晴的谁，慰问几句已经仁至义尽。
冷酷的女人心中毫无波澜，面露不忿：“总有些人不老实，你千万别信，不行就报警！”
杜婧晴乖巧点头：“我没上当，当时说给我哥听，他跟我说不可信我就没去了。”
“这事我都不知道，差点间接害了你，还好有你哥。”范静目露赞同，嘴上夸奖，其实还小小惊讶了一把他有哥哥，又想了好半天才记起他似乎有提过这茬来着。
“不怪你啦，”杜婧晴搔搔脸颊，“现在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太莽了，傻里傻气的。”
“不过，”范静面露难色，“你也知道我还是新人，可能没什么靠谱的门路能介绍给你。”
闻言，杜婧晴十分惊讶，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说：“我哪有那么厚脸皮！”
那就好，范静悄悄松了口气，不用拒绝人得罪人了。
“是我哥说，如果我一定要走这条路，还是找个靠谱公司签了比较好，”他眼睛仍然红红的，好在已经不流泪了，“我就想着问问你，知不知道圈内哪家公司比较好？”
“这我还真不清楚，”范静实话实说，“我没签公司，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我尽量帮你打听打听。”
果然读得懂空气的这会儿都知道客气，杜婧晴一下红了脸：“要是麻烦的话就不用了，我哥说会帮我找，但是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我妈听说这事，今天还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许想有的没的，老老实实上课……”
然后他就绷不住情绪崩溃大哭、病急乱投医了是吧？范静秒懂。
“你哥哥对你真好，”她有意岔开话题，“你也别太急，各方面打点没那么快的。”
“我哥自己创业，平时很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所以……”杜婧晴似乎已经从情绪暴走中缓过来了，“今天突然打扰你，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
“对了，”他的语气重新俏皮起来，“来都来了，告诉我你平时怎么护肤的呗？”
“护肤？”话题转得太快她差点因为落差憋不住笑。
杜婧晴言之凿凿，煞有其事：“你的气色比大一刚入学那会儿好多了，白里透红的！”
范静莞尔。
这就是系统出品“属性卡”的功效了，不会让人突兀变美，引发“整容”流言，而是在改造快穿者身体的基础上，修改旁人潜意识的认知，让人将转变归结为气色或者气质的升华。
就连高中毕业照上的她都被修改过了——这也是范静完全不担心使用“属性卡”会在出名后被扒整容的底气。
“可能是心情好了、锻炼多了，气色自然就好。”她避重就轻。
“真的？”杜婧晴不太相信，“那我也试试，你平时怎么锻炼的？”
“女男健身项目不一样，得结合自身实际来，要不找个教练问问？”他也不缺这份钱的样子。
杜婧晴欣然应允，又问：“你是要去工作吗？这么晚了？”
“赶飞机。”范静并不多说
“好辛苦哦，”他皱了皱鼻子，“那明天的课也不来了？”
国庆前最后一天课。
范静摇头：“请假了。”
“那好吧，”他失望地瘪瘪嘴，“原本还想着国庆要是有空可以一起出去玩呢。”
“下次一定。”——空头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