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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自皇后和张贵妃一同暴毙,任凭其他娘娘使用何种手段,说尽花言巧语,都没有得偿所愿,但贵妃随意脱口的喜欢,钟续特意为她精心照料凤仪宫数载,也算便宜了钟不秋。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里头的嬉笑声还未等两人走进就传进她们的耳朵。只见钟瑶芳顶着通红的脸蛋在里头折花枝,纯白的腊梅落在她的脸上让她更显娇俏。身后的宫女抱着小巧的瓷瓶候在一侧,底下的太监小心地盯着钟瑶芳,生怕她摔着。

    钟瑶芳随了张贵妃,无论何种角度瞧都觉得好看。至于钟不秋,谁见了都要夸钟不秋端庄大气,钟瑶芳倾城。十年过去,钟不秋再见钟瑶芳依旧觉得惊艳。

    “皇宫的贵气还真养人,是我,我也舍不得。”

    钟不秋语气轻快,周围必有一人遭殃,很显然这次的对象不是他,容冽便放松下来。他恨每个与张府有关的人,对钟瑶芳自然不感兴趣,哪怕看一眼都嫌费劲。

    他兴致缺缺地回答:“好看,但内里是黑是白说不准。是我,就让她消失。”

    “浮躁。”

    钟不秋见钟瑶芳终于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更甚。她淡定地跨过门槛站在对方面前,用刚温热的手帮钟瑶芳擦去脸颊上的雪水,在钟瑶芳发难之前发问,“多年未见,可还识人?”

    在钟瑶芳的记忆中,钟不秋总是副好说话的样子,看穿她的小把戏,任由自己胡闹,不讨厌但说不出的心烦。眨眼再见,疑惑也是瞬间。

    不谙世事的眼睛带有世故,佯装惊喜地向来人卖笑。

    “我明明给皇姐准备了衣裳,皇姐不穿,害得我认不出。”

    “那要怪不懂事的宫女,手脚不利索,把衣裳弄坏了才是。”钟不秋故作惋惜道,“她们也是可怜,偶遇狼群。幸好本宫有侍卫护送才能平安入宫,见皇妹一面。还是天冷,不然皇妹为何脸色惨白?还不快送小公主回寝殿歇息,生病了可要受陛下责罚。”

    钟瑶芳被钟不秋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未受过这等委屈的小殿下顿时心生叛逆,偏要与她对着干。

    “皇姐住在何处,不如我去皇姐那歇息会儿?”她就没见钟不秋闹过,猜她应该喜静,那今天她非要闹她不可。

    钟不秋似笑非笑地说:“本宫马上便要和亲。父皇念及此,特许本宫在凤仪宫暂住。”

    “啊,那我可不闹皇姐了。还是让皇姐好好休息,免得路上颠簸劳累。”

    离开的脚步尽显仓促,让容冽都多看几眼她的气愤模样。

    钟不秋捡起钟瑶芳扔掉的花枝,毫不怜惜地丢到草丛中为道路扫清障碍。她高傲地扬头,在无人的凤仪宫随意走动,直至把幼时走过的路重踩一遍覆盖住钟瑶芳的痕迹才肯推开寝殿的门。

    吱呀声响,记忆中的场景与现实重叠。

    无人居住的寝殿每日都有人打扫,干净得不染尘埃。所有的家具都被翻修过,摆在原来的位置,床上的枕头被子却换成了张贵妃喜欢的刺绣款式,整洁的同时缺少人气。

    纤细的手指划过被褥上的梅花刺绣,心下不解艳如牡丹的佳人怎就要学园中的梅花。

    “她想要的,本宫几句话就能拥有。该说本宫厉害呢,还是她太笨呢?”

    容冽道:“你就不怕她去撒泼,把你从这赶出去?”

    “不会。有些人喜欢的只是有些人,剩下的只不过是和那些人有关系才多加照顾。爱屋及乌又能爱到何种地步,仗着思念获得的东西总有归还的时候。你靠我获得的机会,抓不抓得住也全看你的本事。”

    “还是这样爱讲道理”容冽扫视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已经将凤仪宫当作自己地盘,随意坐在床上的钟不秋身上,“所以我今晚睡哪?”

    钟不秋低头摸着手里的汤婆子,理所当然地说:“没看见那张榻?”

    “······怎么下个山我连床都没了?”

    “那张榻比道观的床好上数倍,干嘛这么嫌弃。宫里哪个侍卫能像你一样晚上不需要守夜,早上不需要轮岗。本宫赏你处睡觉的地方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你再不满意也给我憋着。”

    容冽咬牙切齿又发作不得,只能愤愤地抱着被褥盘坐在榻上,“等出了皇城,我看你还能霸道到哪里去!”

    “哼,照样把你当狗使唤。”

    “乏了,闭嘴。”

    凤仪宫除了皇帝、大皇子和小公主敢随意出入,绝大多数只有几名侍卫在外把守。而在钟不秋进来时,那扇门也被他们关上,所以两人在这里最安心。长达十年绷紧的神经在此时放松,紧随其后的困意让他们总算睡了场好觉,直至太阳快要下山才悠悠醒来。

    钟不秋望了望外面,雪早已停止,露头的夕阳将大门衬得更像紧闭的巨口,只想着如何吃人。她这只想吃饭的肚子适时响起,手指摸过留有余温的桌子,慢悠悠地出门寻找容冽的身影。

    “又偷吃”钟不秋想。

    刚见面那会儿,容冽不愿意和钟不秋一张桌子吃饭,加上钟不秋吃不惯道观的饭菜,两个倔强的小人总是饿肚子。袁罗想他们吃饱又想他们和好,偏听了哪位师叔的馊主意让他们抢同个粮食袋子。往往这种时候,钟不秋就是最犟的那个,只有容冽偷吃才会去吃。到了后来,只要容冽生气,钟不秋只能去抓吃独食的家伙。

    雪和雨水凝结成冰,钟不秋慢吞吞地踩在上面,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总算在厨房找到了不知道在忙啥的人。只见他人高马大却围着不合尺寸的围裙,手里的铲子舞得比剑还要精彩,瞟见边上的饭菜总是嫌弃,手上端着从膳房要来的菜。

    她自顾自走上前,拿起边上的大虾开始剥皮丢入口中,“送来的饭菜不吃,怎么想起自己做饭。”

    容冽冷声道:“看着比道观的饭菜还难吃,也就你在宫里有这待遇。”

    “是吗,太惨了”钟不秋将饭菜装回食篮,顺手夹走几只大虾放入小碗。

    “干什么去?”

    “孝敬长辈,借花献佛。”

    “你连主使是谁都未查清。”

    “查清主使的不该是我,除非这里权力最大的是我。”

    权力最大的钟续正坐在寝宫里吃饭,早上才闹过的钟瑶芳安分地坐在边上,心里不安分地想着公主府该是什么样。

    总管一脸为难地让人把饭菜端上来,朝钟续道:“陛下,凤仪宫来话说是有人给长公主投毒。”

    钟续今日情绪轻浮巨大,得知还有烦心事霎时沉下脸,呵斥道:“哪来的风言风语,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这儿。”

    简陋的食盒大开着,钟续都不需要细瞧就能见到里头无法与桌上相比的饭菜,脸色更加难看,指着小碗里的大虾看着总管,“为何差距如此大。”

    “回陛下,这食篮里的饭菜是宫人送去的,小碗里是殿下自己的。守门的侍卫亲眼见宫人将食篮送过去,里头的饭菜就是这样。但殿下那时已命人下厨,所以多出来的饭菜就赏给了侍卫们。谁知侍卫们吃完都上吐下泻,现在都送去太医院救治,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

    “此事本来不大,可恰逢轮岗,波及多人引起了禁军统领的注意。此刻正在殿外要陛下主持公道。”

    钟续险些掀桌,多年养出来的白皮黑如墨水,“告诉他,朕会给他公道,让他先回去吧。”

    “是”

    “钟不秋!”

    容冽关上房门,夺走她手中的经文,“你下毒了?”

    钟不秋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散漫地说:“菜难吃和我有什么关系。”

    “外头在说有人毒害长公主,我还以为你已经丧心病狂到给别人下药······”

    “大惊小怪”钟不秋拿回经文,问,“不就难吃吐几个人嘛,又不是死了。”

    “几个?明明是一个营。”

    翻页的手顿住,钟不秋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沉思片刻后意识到确实对不起辛苦守门的侍卫,略带尴尬地轻咳,“人,没事吧?”

    “你说呢,太医院连块下脚的砖都找不出来。”

    “哦,我倒要多谢钟瑶芳送的饭菜让细作毒不死我,也要谢你对食物的尊重。”

    容冽不满钟不秋的反应,那日是她说钟续管不住长如,到时皇帝定会和长如商议和亲事宜,这就是他们离开道观的机会。钟不秋说的有多信誓旦旦,这会儿容冽就多怀疑她从一开始就在挖坑。

    他蹙眉道:“长如定会同意和亲,暗中充盈国库······有人想借机生事。”

    钟不秋余光瞟到容冽握上腰间短刀的手,面上带着笑意,盯着他的眼睛道:“知人心方能掌控全局。”

    “长如有八位皇子,六皇子才会走路,七皇子、八皇子年前降生,大皇子现在三十岁,二皇子和四皇子刚刚及笄,五皇子仍旧下落不明,三皇子病逝。其中,大皇子皇后所生,最为得势,二皇子和四皇子次之。你觉得谁能当上皇帝。”

    容冽见过四位皇子,但没有一位行事作风和老皇帝一样,但要说可能,自然是大皇子。

    钟不秋给容冽记白眼,无语地说:“就知道会这样。”

    “······”

    “两国会谈时钟瑶芳失足落马,长如大皇子在用糖哄人,四皇子因出言不逊与钟照夜大打出手,五皇子冷眼旁观。事后二皇子被母妃追着教训,四皇子死性不改被罚禁闭,大皇子和五皇子并无错处,此事便不了了之。请你仔细回忆他们当时的表情、行为和语气,以此猜测他们的性格。”

    容冽只觉脑子飞进蜜蜂,会响但不想。

    大皇子将钟瑶芳抱在怀里,拍背轻哄,不似作假;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屑甩马鞭,满嘴扫兴;五皇子在看戏。钟不秋在干什么,她好像在偷笑,被皇后拧胳膊······不愧是她。

    “大皇子为人和善,二皇子真性情,四皇子性格暴戾,五皇子与你有几分相似。”

    “你竟然觉得我和他像?!”钟不秋摔下经书,被容冽气得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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