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润大概没想过会在她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一时间断住了思考,以至于在郁礼挂断的时候都尚还呆怔。
“怎么了?不会都老夫老妻了还被郁总迷住吧。”
苏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那一声乖乖慢慢的取缔。他抬手摸了摸微微泛热的脸颊,心里知道,大概这羞过头的润粉色又该被苏糖看个清楚了。
“没,她跟我说事情。”
“什么事情?”
“池全今天比较忙,晚上不过来接我了。”
“那就不等她过来了,咱们三个先去临滨城那边?”
苏糖端起自己的陶瓷杯喝了口水润着,来回扫了眼坐在跟前的颜润跟沈宵,又同后者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倒是颜润没注意到,“嗯,等下班。”
“颜颜。”
苏糖又唤。
“嗯?”
“我还真的没想到过,有一天,你能够在人前这么自然的称呼郁礼姐姐。”她这话落,颜润张了张唇试图辩驳,却又是好一会也没能说出实质的东西,“其实我还蛮好奇的,除开姐姐,你对她还会有别的称呼吗?”
苏糖看懂了他的意思,轻轻一笑,挑逗般起了另一个方向的话头。
“...没有了。”而颜润细细回想过,给出了答案。
“没有了吗?如果是你们这个圈子的话,应该会有倒置的称呼吧;比如你来喊老公。”
她问的认真,就削掉了颜润大多的羞于启齿,“没有这么称呼过。”
“那郁礼从没这么要求过吗?或者说,她有没有喊过你老婆?”
苏糖仍是问,这个话题甚至让一旁的沈宵都提了兴趣。
“没有。”可惜颜润的回答也仍然是不落俗套,“她很尊重我,并没有因为性向的颠倒就否认了我原本的性别。”
关于这个回答,问者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一段话:称谓仅仅是称谓,拨去社会的视角,不具有任何引申义;新郎只是对性别的定义,而不是性格。
这是她跟郁礼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郁礼在谈话中所表达的。
她理解这些话,但如果她能有机会知道郁礼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话,她会更加理解。郁礼从来没有被这个世界裹挟,也从来没有依照这个世界的标准去裹挟别人。
“对啊,你就是颜颜。”
就像颜润对她来说是个需要照顾的宝贝,但也是个人格独立的男人;她把玩着自己足够的实力和底气,不觉得有什么称谓是能够平白拔高地位的,不需要用老婆一类概念置换的词措去强行证明和圈守。而这正巧就是后者最需要的。
郁礼应允颜润骨凌傲气,他完整拥有着自己的丛属权。这是他自愿上交了郁礼。
“嗯,对姐姐来说老婆仅是个名词,对我来说也是。”
当这句定义在第三个人口中再一次被表达的时候,苏糖觉得,四爱这个概念有了升华。郁礼和颜润,他们尊重传统的四爱定义,但也同时尊重着彼此的自定义;不去像别人,更不需要别人像自己。
一月十四·池全
年会约等于事情结束,再纯纯摸两天鱼就可以到年假了。所以哪怕今年是定在周六,池全上下里外,都仍旧是充斥着一股轻松愉悦的心情。
天气是彻底冻上了,但室内空调开的很足,所以进门后郁礼就拿过了小先生脱下的大衣外套。
今天他穿的还是白色西装,但是比起婚礼的时候少了嫩气多了稳重。就是站在郁礼旁边的话会没那么明显。
“白助理不在吗?”
“在,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进里面开始忙了。”
“这个也归他负责?”
“不归。但今年有点不太一样,让他着手我能更放心点。”
颜润从栖上出来坐上车开始,就奇怪为什么白年齐不在,进了池全更甚了。他微微侧目,余光里也只有前台谨慎的打量。
这时候他正在跟郁礼讲话。后者穿的一身灰蓝色西装,袖口随意卷起,领口微敞,掀飞的衣角被颜润悄悄攥住。
“嗯。”他答着郁礼的话,心想着现在这样算什么,算不算公开,“池全是写字楼,有适合晚会的地方吗?”
迎面不远有一个挂着工牌的女人走过来,他瞥见,又岔开话题问。
“有,28楼和29楼是挑空的,专门用来做发布会、晚会之类。”
郁礼倒是没瞥见迎面来的员工,只是感觉到了被小先生攥紧的衣角,“你还没来过池全,如果不嫌累,今天可以带你仔细逛逛。”
她回头牵住颜润的手,又从指缝扣进,十指相缠。
“郁总。”
但是没等小先生回话,倒是她的员工先打了招呼。
“嗯。”郁礼微微侧目,点头示意。
“我自己走吧,这样不太好。”
等到那个员工将两个人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然后压着嘴角快步走开之后,颜润看了眼两个人的手说给郁礼。
“有什么不好?”
“影响不好。”
“你是我的先生,为什么影响不好?”她凝眉,“还是说你不愿意。”
但话题的继续让颜润乱了阵脚,“不是的,就是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一切都发生的无厘头。
“行。”
但是郁礼停在原地,因为这句话低头长长看了他一眼,然后松开了手。分开的那一刹颜润就后悔了,他反握去力气寄希望于挽留,可是仅留住了一手心的空气。
肚子里圆场的话开始打起雏形,但腰上手臂紧捆的力量感来的更突然。
“...姐姐?”
“走吧,不愿意牵手那就圈腰。”被一股力气带着往前,还有微凉的薄荷味悄悄笼罩过来。
颜润一点点漾开嘴角,知道是郁礼故意释放的安抚信息素。
然她们的背影缠绵在前台和刚碰面过的员工小姐姐眼里,就是能让大家相视一笑、瞬间get的今日头条跟ach失衡。
“姐姐。”
“嗯?”
颜润伸出手指去挑弄郁礼扣在自己腰上的手,非引得郁礼垂眼,给他的那根手指也一并扣到了腰上。
“你在池全还是蛮有官威的。”
“哈,不然呢?去欣唐耍官威。”郁礼被他的这个说法逗的轻笑了一声。
“在欣唐其实也可以,如果是姐姐的话。”
她们是直梯上了29层,有一个玻璃包厢,进去后可以很好的看清整个28层。
郁礼带他到窗边沙发坐下,掐着他的脸颊偷了个香,“这么信我?”
“流氓。”
颜润实际是配合的,仰着头,闭了眼,就是结束后嗔怪的添了句。
“那没办法了,你现在是流氓先生。”
郁礼配合的点点头,又逗弄似的指了指窗外,示意他看楼下已经占满人了。
“你...!”其中有几个仰头的,颜润以为全被看见了,急得只问责出一个字。
“没事,这是单向玻璃。”
流氓得逞了,头靠在玻璃上,攥着他的手笑得张扬。
颜润被压制得死死,脑子里来回想着对策,最后急得迎上去又亲了罪魁祸首一口,然后转身就准备跑。可是还没能等到他完全起身,外边的敲门声就先一步传了进来。
郁礼拽着他的手轻轻一扯,他就又躺落进了后者怀里。
“进来吧。”她朝着门口说了一声。
“郁总,您找我?”
进来的是个老熟人了,只是在看清屋子里局面的时候,也还是惊讶到呆住了。
彼时的颜润正躺在郁礼怀里,微微挑着视线跟来人对上。他的腰身重新被郁礼捆紧,手也扶着郁礼的肩头,整个人还正坐在郁礼的腿上。
“杭总,坐。”
郁礼勾起一点客气的笑,抬眼朝着来人示意了一下。
而杭宇风并不敢依言坐到对座的空沙发上,“不了不了郁总,我站着就行。”
在他眼里,只有颜润正攀着郁礼投来视线。娇弱的好像不会有任何威胁,又矜贵到足够随意碾死自己,就像个凌驾朝纲的妖妃。
“杭总,怎么这么客气了?”
倒是颜润彻底明白了郁礼的意思,就那么随意往背后人的肩头一倚,娇娇软软却又似乎已经挺直了腰板。
“...颜部长说笑了。”只留杭宇风听见这话抬头小心的看过郁礼脸色一眼,然后支起笑脸,牵强的扯开两句,“能得颜部长眼熟就是我的荣幸。”
他把自己压的低低,又给两个人的相识轻描淡写,生怕一句说不对就错完了下半辈子。
“不然,杭总怎么会坐不起呢?”但显然颜润不打算放过他。
“颜部长实在抬举了。”
查了这么久,杭宇风终于知道了他的靠山是谁。可是颜润的这份底气实在太有实力,他仅在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这绝不是他能下手碰的人。
所以他只能是僵硬尴尬而又无比牵强的回着客套;是的,他甚至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力。
“杭总,刚好你在,我还得麻烦给你一件事。”
“不敢,您叫我小杭就行。”
“嗯。”杭宇风说的殷勤,郁礼仅仅轻嗯一声,连头都懒得点,视线也全落在颜润身上,“你是干珠宝的。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手上这串珠子,料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