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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

    霓虹承载着车流的律动,划弧炫目也规矩。近两天雪下的深,冻红的躯壳一遇上暖意,闲暇的絮絮也就多了;池全大抵是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先生的存在。

    “今天还要去吗?”

    1月21,池全的年假正式开始。清早时候,颜润被郁礼掀被子的动静带醒,迷迷蒙蒙,含着点沙哑的问了句。

    “前两天的那个发酵罐,负责人来信息说仪表状态不对。这次的菌种非常难得,他们拿不定主意,必须得我过去一趟。”

    她一边套衣服一边说着,后者仅松松支起了上半身听着,回话的调调都尚还泛着困倦:“开车小心点姐姐,外边的雪昨晚一直没停。”

    颜润的声音有些泛黏糊,一如他挣扎个不停的眼皮。像是困倦极了。

    “好,继续睡吧乖乖。”郁礼过去吻了吻他的额角,按他躺下又掖好了被角,“等你睡醒就回来了。”

    “...好。”

    他果真是听话阖眼,仅郁礼临走时,匆匆瞥见其后颈一抹颜色好像格外红。

    这一周的日子都只是披了件平静的外皮,实际事事接踵。杭宇风进去了,身上被判的罪还不少,还有那几件事的同伙都进去了;溯风时代也没摘干净,不过最后剩下的那副壳子确实挺纯粹。

    毕竟是年岁摆在那的老企业,到底是还有几个不愿意离开的员工接了手。

    前几天一个小招标,居然也能和欣唐碰上;却说它这一倒,欣唐的发展倒是如日中天的顺其自然了。市场总需要旗帜,却从不论旗帜谁家。

    蔺松勿也有的忙,就是和沈宵公事上的接触渐渐多了,成了主要。郁梓澄嘛,还是老样,今天放年假昨天就翘班跑了,还带的苏糖一起;好像是在哪个南边私岛。

    另有一件蛮大的事,就是颜润跟颜流原的父子关系给走程序断干净了。也包括和孙茉。

    “郁总,许工说已经解决了,是控制罐压的一个阀出了点问题。因为是这一批新加的配件,负责人一时间没顾及。”

    “我记得许工这一批是仿制药?”

    上上下下一直检查到傍晚,白年齐才拿着结果的文件到郁礼跟前。彼时这批药的总工程师也跟着熬了一天。

    “对,是仿制特效药。”

    “CHO细胞的?”

    “嗯,虽然是仿制药,但是流程都是许工自己研设的。前后来的不容易。”

    “...许工我记得来头可以,好像自主设计的几个新药工艺都已经上市了。”郁礼低头看着文件,嘴上却说的有些远了,“年齐,你说他最近还有做新药流程的意向吗?比如植物人。”

    “这一批还在推进,后面还有四期临床,许工可能暂时没这个想法。而且植物人诱因太多了,市场价值也没那么吸引人。”

    “也是。”

    郁礼附和了他的话,好像在这瞬间打消了心底的什么决定,“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左右现在国内市场特效药新药赚的不多,到顶也就拿出去卖些面子。”

    “是的。”白年齐接了她签过字的文件。

    “也辛苦你了年齐,今天除夕,早点回去吧。”

    “好,除夕快乐郁总。”

    “除夕快乐。”

    这是白年齐跟着她后面的第六年,他当然知道郁礼想干什么。她是想治好孙茉的。

    他也知道最后又是为什么放弃:郁礼明白颜润期盼孙茉醒过来,但是孙茉醒过来会怎么做,没人知道。倒不如一直维持着现在的平衡,多点释然。

    郁礼再回到家的时候,这份释然就慢慢揣满了心头;包括孙茉,也包括自己对郁振澎。

    “事情解决了就好,我没觉得有什么啊,过年确实是该回去。”

    她说给了颜润白天的结果和要回郁家老宅的事情,在一顿融洽的晚饭过后,“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小婶婶也会喊我,但是如果我年夜饭去了小婶婶家而不回老宅的话,于他就更难受了。”

    “往年我都跟小糖一起。”

    “今年小糖好像被澄哥带着一起了,在小婶婶家。刚还给我发微信说新年快乐。”

    “是的,也发给我了,挺好。”颜润看着她把洗碗机洗好的碗筷移到橱柜,明就结婚好久了,还是觉得这寻常事放在郁总身上反差确实不小,“昨天澄哥好像带她去玩滑翔伞了。”

    “S市下雪了,等天气好起来,或者就这几天,我也可以带你去南边玩一下滑翔伞。”

    “姐姐也会滑翔伞?”

    “玩的不精,跟澄哥一起考的D证。”

    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颜润却是有些乐着,“我对这个兴趣不大,没那么想玩。就是听了小糖讲,说澄哥教她拉控制绳转向,她原地旋了好久,差点带澄哥掉海里了。”

    “应该是风向不对,正常有澄哥带着不会出问题。”

    她放好碗筷又窝回沙发,将颜润往怀里一捞抱住。

    “你太认真了姐姐。”颜润顺势靠进她的怀里,懒懒一笑,“我说这个只是想表达,小糖最近挺开心。”

    紧跟着他又伸手缓缓扣进了郁礼指间,“我最近也挺开心。”

    灰白色的沙发软乎乎一团,蒙蔽着人也好像沉浮进了雾气,又有微光四进,就尽数成了暖融融一漾。五指抓不住,也挥不离散,整个裹匀了所有。

    “收拾收拾早点去老宅吧,今天要辛苦乖乖了。”郁礼牵着他,又抽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辛苦,都挺好的。”

    往郁宅

    那地方离栖上好像格外的远,其间郁礼还歇在路边买了杯热饮。颜润想要下来,郁礼没让,但是等她折返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车门边了。

    黑呢子大衣小心托举起雪花的轻盈,白润的脸颊有一蕴绯红,他朝着郁礼笑,横跨寒风与冬季。

    “又是谁允许你不听话的?”

    郁礼将伞面向他倾斜,笼罩他进羽翼之下,又递去了手心的那杯热梨茶。茶水打开有热蒸汽上涌,白雾或浓或淡,她屈指穿透朦胧,用关节处刮了一下颜润的鼻尖。微微凉。

    “...姐姐,甜的。”

    后者仅是品了一沏甘甜,用自肺腑化开的暖热,同前句毫无关系的讲了些。他仰头看,举起杯子想要郁礼也尝一口。

    “颜颜喝,”后者摇了摇头,替他重又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回家看你倦的很,上了车尤其兴致不高,手也是冰凉,多喝点暖暖。”

    然后侧身,自他唇上印了一吻,“我尝些甜味就行。”

    他们重又坐进车里,后半路还是如前一样的开着。颜润没再多说话,捧着热茶消磨掉半杯,就实在没撑住倚着靠背起了睡意。

    郁礼悄悄把纸杯拿掉,他就彻底睡舒服了过去。

    他为什么会下车......其实郁礼知道。这时候已经是将近12点了,她一路车开的很慢,不仅是因为雪大路远,更因为是近乡情怯。

    关于她下车的这一程,是关心,也是刻意拖延。颜润觉察的到。

    “傻子颜颜。”她轻声笑说。

    聪明和傻世上都不缺,缺的是能为个什么改变;就像下车这种笨拙的举动,纯粹...是把颜润的聪明揉搓成了一股傻劲。

    车外边的雪还在下个不停,昏黄的灯伴着凌冽寒气映照出了雪花刺白的痕迹。郁礼有点想要探出窗户,伸手去摸,看这能轻轻松松抹除干净一切的雪,是否也一样的好泯灭。

    最后开进郁宅那个小区的时候已经是过了12点了,路上有人在放守岁的烟花,爆鸣声惊醒了颜润。他抬头,下意识的开始用视线寻及郁礼。

    “醒了?”后者察觉,问。

    “...嗯。”

    “再靠一会儿缓缓吧,就快到了。”

    雪下的实在太大,这个点的保洁又相对薄弱,靠近小区后的一段路积雪普遍很深,车子也就逐渐难开。有一两处如果冻上冰了,打滑会更危险。

    “这一段的雪好像刚扫过?”一直到进了小区门栏了,颜润才后知觉的疑问了句。

    “大概是安保吧,扫过来回能更方便。”

    “倒是有心。”

    她们一搭一搭的随口交谈着,车子也就顺着扫好雪的路面一路开了进去。直到郁礼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身影,正在一定幅度的走动着。

    午夜的风呼啸着冰白的雪,砸向他的周身,盘旋进他的灵魂。昏黄的路灯颤颤巍巍,樟树枝头的覆盖抖落时绿意的苍翠隐隐绰绰,他掸开肩头的一点积雪,搓搓手支撑出暖意。

    他身边倚着雪锹,频繁张望的身躯略微佝偻,抬起的视线在这一刻穿透车窗对上了郁礼。

    “爸爸?”

    是颜润小声的惊疑。

    “下车吧。”郁礼侧身将后座的围巾给颜润圈起,暂时的躲避了和这道视线的对撞,“我去车库停一下车,父亲会带你进去。”

    “好。”

    颜润抬头看她,伸手在她的手心紧紧反握了一下。

    郁礼在他下车后回身到驾驶座,视线中的郁振澎并没有挪动,就是也没再抬头。后来颜润走过去,他就拿着雪锹,领人进了屋子。

    郁礼如常的开向车库,看见的是薄雪淡淡,一路平坦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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