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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归巢别离了

    恰逢此时予柔领着渊生走了过来。

    予柔疾步在前,一路掩面窃笑,把跟在后面的渊生甩了老长一截。王妃诧异的远远望去,一时不敢相认。在得到予柔的肯定后,才敢出声轻唤。

    “渊生,你......, 你这是?” 王妃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顺诚,“又是你搞得鬼!他是你的兄长!不是随你摆弄的物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渊生企图说些什么,但整个脑袋被顺诚用纱布层层叠叠、叠叠层层,给包得太过严实。更过分的是,顺诚只给他留了眼睛和鼻子的窟窿,没留嘴的。

    “你啊!不知轻重的家伙!险些把曹相的母亲给吓得背过气去!” 予柔指着顺诚嗔怪道。

    顺诚朝渊生眉头一皱,“哥!你干嘛?!不是让你交给院外的小厮就好了吗?你进去干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 渊生双手慌乱的上下比划,焦急的想要解释。

    “行了!别跟我解释!” 顺诚不耐烦的朝他吼道。渊生瞬间哑然,顶着个被重度包扎后的脑袋神色哀怨。

    予柔对顺诚的蛮横早已见怪不怪,王妃倒是震惊的瞪直了眼,毕竟这小子在她面前还是会收敛一二的。

    “怎么有只鸟?” 予柔注意到了王妃脚下的红头小鸟。

    “它是 ‘三只脚’!” 顺诚被气得浑身难受,话也接得相当烦躁。

    “它的脚?” 予柔疑惑。

    “有三只!” 顺诚再度接话。

    “嗯?” 予柔不解。

    顺诚躁郁升级,一股子无名火起,“不是,予柔姐姐你长那么大一双眼睛自己看呗!”

    予柔怔住,一时无语。渊生怯怯的偷瞟顺诚,知道他在为自己进了清儿的院子而生气,但又无法解释,毕竟在没得到准许之前,他不敢擅自拆了头上的大包。不然又是一顿闹腾。

    顺诚一而再的无礼彻底激怒了王妃,“回去!到书房内反思五日,不可离开书房一步!除了小厮送饭以外,谁也不许去探望!”

    顺诚还未反应过来,渊生先急了,上前比划着双手又开始呜咽起来。

    王妃柳眉一竖,目光凌厉不容置疑,“你若再求情,就不止五日了!”

    渊生哑然,悻悻得不敢再做言语。

    “现在就去!戏弄兄长在先,对予柔出言不逊在后,你自己回书房好好静思己过吧!你就快年满十四了,按规矩需要进京朝见陛下和太后。如此张狂轻浮,你让母亲怎能安心!”

    顺诚眼眶红红的,渊生心疼的想要伸手抚慰,但又担心他还在和自己置气,只得无奈的缩回。予柔眼含一丝诧异的瞟了瞟王妃。

    “去吧!奴婢正准备和王妃说说曹相母亲有意把清儿小姐许配给渊生公子的事儿呢!若这事儿成了,我们渊生公子可就要启程去盛京城长住了。” 予柔说的一本正经,笑得娇俏可爱。她眉眼弯弯、星光闪闪,犹如浩瀚天际里的一轮月牙儿,误入了这庸常无趣的人世间。

    “什么?!”

    “呜呜?!”

    顺诚和渊生双双愕然,先前的那股子无名之火显然已经被惊恐盖住。

    予柔颔首,食指轻轻掩住那抹难忍的笑意,一双狡黠明亮的狐狸眼瞧着两人滴溜转达,“逗你们的!慌什么?我已经将曹老太太暂时劝住了。眼下要和王妃商量该如何推辞最为妥当。可是世子,你若再这般仗着兄长宠爱便肆意撒泼耍横,渊生公子指不定哪天就真的心寒了。到时,看你怎么办!”

    渊生朝着予柔连连摆手,支支吾吾的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唤,生怕把顺诚那小崽子给吓着了。

    再看顺诚,他耷拉着脑袋丧眉打眼的, 白皙的脸颊已经被训得染上了一层红晕。予柔隐约听见他压低了嗓子,悄声嘟囔道:“我就知道!曹清儿就是想把我哥拐走!”

    予柔顿时乐了,瞧着顺诚调皮的打趣道,“你若不想回书房,那就索性留下,好听一听我们渊生公子若是远赴盛京,迎娶了相府千金后的诸多好处?毕竟我们清儿小姐的性格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也算得上是金童玉女,一段良缘。如此看来,若是婉拒曹老太太的一番美意,倒是作孽啊!要不你帮着一起参谋参谋?”

    顺诚的脸色瞬间铁青,“不必了!我这就听母亲的话,回书房反省!”

    渊生那双被纱布遮挡了大半的眼珠子已经瞪得几近痉挛。

    予柔转头对王妃笑道,“依奴婢看,也不用五日为限了。反正啊,若咱们商量不出妥当的推辞,世子也是不愿出门的。”

    “母亲,儿子告退,领罚去了。” 顺诚气鼓鼓的噘着嘴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又急急折返回来,拉着予柔郑重其事的嘱咐道,“姐姐和母亲商量好后,我去跟曹老夫人说!顺便让父亲写封信给曹相,这么久了,也该让人家父女团聚了。” 说罢还觉着不够,又转头看向渊生,一脸斩钉截铁,“哥,咱不远嫁!”

    “呜呜?!”

    顺诚包扎时给他的眼睛留了两个深邃的窟窿口,从中得以远远窥见,渊生公子此刻灵魂深处的无助。

    “好,知道啦!快走吧祖宗!” 予柔无奈的和王妃相视一笑。

    顺诚走远后,予柔敛了笑意,“您想支开他跟奴婢示意一二就行了,何必发火呢?这孩子的脾气还不是被您给娇惯出来的,您倒好,一把甜枣一顿棒槌,孩子也怪可怜的!”

    渊生立刻狠狠点头附和。

    王妃幽怨的看着脚边的三只脚,“红头黑眼三只脚,十月归巢别离了。予柔,你忘了吗?”

    予柔霎时怔住,半晌,“这一胎,能不要了吗?”

    王妃苦笑摇头。

    “是不想,还是不能?” 予柔继续追问。

    王妃深吸口气,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不能。”

    予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倔强的坚持道,“那就让奴婢试试!”

    “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渊生大受震惊,急切的想要参与进来。

    王妃苦笑着朝他轻轻招了招手,渊生赶紧上前半跪在母亲眼前。王妃轻柔的为他将层层叠叠的纱布取下,取了好长时间,直到予柔已经缓过劲来了,都还一层层的取不完。最后予柔按捺不住上手帮忙,并骂骂咧咧的把顺诚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

    一旁的 “三只脚” 好奇的围观了一会儿,但很快便觉着无趣,索性飞到廊下的栏杆上欣赏夜色雪景去了。

    极其不易的将渊生彻底解绑后,他大气尚来不及喘上一口,“母亲您的身孕?!这是为何?!”

    王妃轻瞪了他一眼,渊生立刻将喷涌而出的情绪速速收敛。

    定安王顺大丰和王妃玄英的养子,渊生,年十五,长顺诚世子两岁。身着墨绿色衣衫,个头高出顺诚不少,生的英姿挺拔、棱角分明。虽然脑门儿上已经被野蜂实实在在的蜇了一头包,但仍旧瑕不掩瑜,尤其是在这夜色朦胧中。

    渊生自小沉稳,做事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细致严谨的程度连府内总管余伯都自愧不如。自七岁起,又随定安王长年受训于军营之中,更是养成了一副不苟言笑的性子,面相也随之长得愈发冷峻。但只要回府见了王妃与顺诚世子,便会凭空多出份憨傻之态,以及一股与自身气质不太协调的笨拙莽撞。

    “进屋吧。” 王妃心疼的打量着这一脑门的包,牵起渊生冰凉的右手朝屋内走去,予柔和三只脚一起跟了进去。

    进屋后,王妃放开渊生,她将手微微抬起,轻轻舞动,姿态曼妙仿若正在向上抛掷鸿毛一根。瞬间,屋内残烛燃起,枯瘦的烛火再次硬撑寒夜幽凉。

    渊生霎时间瞠目结舌,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烛火,不解中掺杂了一抹不敢深思的恐惧。予柔则是哀怨的瞪了眼三只脚,然后凄楚的凝视着王妃的肚子。

    “父......父亲!”

    不知何时,定安王顺大丰已经站在门口。木门早已重新修正过了,王爷生怕惊扰王妃歇息,每次晚归时脚步总是一轻再轻。

    王妃怜爱的看向满目愁容欲哭无泪的男人,知道他已经看见了刚才的一幕。“顺大丰。”

    唤的这一声不仅夹杂了新嫁娘才有的欢愉烂漫,还有相扶数载后所累积的厚重哀怜。

    “我,我营中还有些事,哈哈哈我这猪脑子,我,我去去就回。我......” 王爷惊慌的干笑了几声后转身便要逃走。

    “王爷” 王妃又唤了一声,这一声一如平常。

    定安王停下张皇的脚步,背对着他的妻子。

    王妃柔声道,“告诉余伯,我的身孕不用再瞒了。”

    “我,我知道。”

    这是渊生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脆弱与苍老。

    王爷离开后,予柔将门合上,王妃稳住心神只专心为渊生上药。已经迷惑至云山雾绕的渊生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他先是沉默了一阵,却在沉默中窥见了自己对真相的畏惧。在本能的逃避中,他忽然想到了顺诚,“母亲,您给顺诚上药了吗?”

    “你啊!有你在,还需要等到母亲来为他上药吗?怎么给他上了药,倒把自己给落下了呢?” 王妃顺着他的话,如平日里一般闲话家常。

    渊生心中的畏惧在这种自欺欺人的氛围里得到了一丝缓解,“我找余伯拿到药时头已经被顺诚给包起来了。”

    “那你没把余伯给吓死?这大晚上的。” 予柔顺嘴接话。

    “没,没吓死,给余伯灌了大半瓶护心丸下去,没一会儿就醒了。”

    予柔啧啧,“余伯也是命硬。”

    话至此处,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三只脚突然飞到予柔的手边,乘她不注意连着偷喝了好几口茶水。被发现后,予柔像拍蚊子似得给了它一巴掌,三只脚嘤嘤嘤的跳到王妃眼前告状。

    王妃神色复杂的看着它,略作迟疑后,还是友善的伸出手,像抚摸怀中婴儿般温柔的安慰了它。得到王妃撑腰的三只脚突然神气了起来,跳回予柔眼皮子底下叽叽喳喳的叫嚣不停。予柔企图忍耐,未果。她举起顺诚世子淘回的大号茶壶,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揭开茶盖,一个反手,将三只脚扣在了茶壶里。接着,一只倒扣着的茶壶开始叽叽喳喳的在桌面上走四方。

    “母亲。” 渊生唤得亲昵,声色语调也是寻常。但王妃心下已经了然。

    她面色如水,手上依旧忙碌的为渊生上着药,“想听故事吗?想知道你一直唤作母亲的人究竟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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