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十三境。
飘渺的薄雾还未散去,边陲的西江县人烟稀少,空气中弥漫一股露珠的味道,有些令人神志清醒。
只听一声尖叫,众人跟随着众人来到了井口边,猩红的血气在空中弥漫开来,显得格外恶心。
焉晚梦挤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了现场的情况,一位早起洗漱的老妇人,从井里打捞出了一颗人头。
众人惶恐,都在底下窃窃私语。
“小然,去将那颗头取下来。”焉挽孟指使着旁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说道。
“好的娘……爹爹。”名为焉然的孩童,单手将人头从水桶里提的出来,放到地上让爹爹观察。
旁边许多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京城来的神医,于六年前就带着刚满月的小孩来到了南洲,成了当地有名的神医仵作。
焉挽孟看的入迷,不一会一群官兵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众人被赶走,留下了老妇人在原地手足无措。
“说说吧怎么回事?”来者似乎是这群官兵的老大,他穿着盔甲,一副大嗓门听着瘆人。
老妇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焉挽孟站起身来对着这群陌生的官兵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官兵不屑一笑说道:“我是谁?我是顾大将军副下的左膀林尘纬。”
没听过这个名字,焉挽孟有恃无恐的看向对方说道:“这件案子按理来说是南洲的事情,怎么大将军率兵驻扎此处,就连当地的官也不放在眼里?”
林尘纬低头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小男生,一脸不屑的说道:“我家将军让我来调查此事,你觉得当地的芝麻官能管的着?还有你这个小弱鸡又是哪来的?”
被骂小弱鸡焉挽孟也不生气,接受过平等教育的他在对于人人平等这方面有着极高的理解,但古人的固定思想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动摇。
“滚一边去,这没你的事。”林尘纬吼道,一把推开了焉挽孟。
焉挽孟索性不管,站在那让焉然去衙门找李尚书。
焉然应下便离开了此地。
看着这颗男人的头颅,林尘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了一番,得出一个砍头死亡的结论。
早已看出对的是被人陷害的焉挽孟:“……”
你有官,你有理。
察觉到小弱鸡的蔑视,林尘纬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焉挽孟的眼睛,林尘纬怒吼道:“看什么看,你能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焉挽孟表现的有意嗤之以鼻,他指着头颅上被砸烂的地方说道:“不是自杀,是被人谋害,如果是自杀不可能在自己的头颅尚存在的时候就砸出那么大一个窟窿。”
林尘纬听着这一席发言,挑眉的看向焉挽孟说道:“你这不说的废话吗?”
焉挽孟倒也不急,从包里拿出木头做的镊子,将头颅嘴唇的部分夹了起来,舌头紧紧的收卷着,看样子是被人掐过脖子,看着断掉的脖颈出,焉挽孟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说道:“来个人再去打捞一下,下面肯定有身体。”
林尘纬不解,但还是喊来两个兵进行打捞,期间他抽空问了焉挽孟为什么那么确定还有尸体。
焉挽孟指着断掉的脖颈处说道:“这显然是凶手没有砍完,被大娘捞出来的时候自己扯断的。”
林尘纬看着脖颈处,他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小弱鸡了。
等尸体被打捞上来,李尚书也姗姗来迟,同行的焉然却不见了踪影。
“焉然呢?”身为七品仵作的焉挽孟丝毫没把这个八品尚书看在眼里。
“然儿路过一处药材地,走不动道让我自己来。”李尚书喘着大气说道。
焉挽孟有些头疼,打算回家再收拾这小子。
看着大佬上来尸首分离的尸体,李尚书有些作呕,焉挽孟看着老年上任的尚书,心里一百万个嫌弃。
“先带回衙门吧。”焉挽孟指着尸体说道。
官兵们自然不肯听他的话,林尘纬也不认同将尸体带回衙门,他奉将军之命,要将尸体带回营帐。
焉挽孟看着没人动弹,拍了一下李尚书同行的几人,让他们拖走。
林尘纬想要阻拦,却被焉挽孟狠狠地回怼道:“要尸体喊你们将军来衙门。”
官兵们也被吓住,一时之间竟没人敢拦他们。
到了衙门,临近下岗的老仵作颤颤巍巍走到尸体前面,也吐了一地,焉挽孟嫌弃的看了眼两人,不解的问道:“有这么恶心吗?”
老仵作也是临近退休还被人拉过来工作,自然是不情不愿的。
许是看出了老仵作的不情愿,李尚书倒也没为难人家,只是让他坐在旁边看着,不需要解剖尸体。
这项重任自然而然的交到了焉挽孟身上,刨开尸体,里面灌满的井水一下子宣泄而出,幸亏焉挽孟躲的远。
要是小然看到这场景估计又是好几天吃不下饭了,焉挽孟想着等水流干之后,近距离观察了尸体上面的蛛丝马迹。
一点点记了下来,将这些讲给了李尚书,说是等第二天再继续验,众人都哗然离开,安置好尸体,焉挽孟也跟着人群离开了现场。
还没到家,焉挽孟就看到了升起的炊烟,想着焉然懂事了,还学会做饭了,随即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往家跑。
开门的时候,只听嘣的一声,打开门的刹那黑烟直冲焉挽孟的脸,烟雾散开对上的是焉然一张无辜的脸。
“不是说了不能动爹爹的药材吗?”焉挽孟没好气的说道。
焉然嘀嘀咕咕的指向床榻上男人的身影,焉挽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男人中了一支箭后被焉然包扎后带回了家里,路上采集的草药,焉然刚好想像爹爹一样炼成丹药给男人吃下去,却没想到炸了锅还失败了。
看着废墟里仅剩的几颗黑色药丸,焉然不死心的拿起来问道:“这些可以入药吗?”
焉挽孟摇了摇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焉然的小脑瓜子一下就沉了下去。
焉挽孟没管小团子的情绪,走向男人仔细看了眼男人俊俏的脸颊,随即拉过焉然不断对比。
这玩意不就是焉然亲爹?!
秉承着医者仁心的态度,焉挽孟强忍着想杀了对方的冲动,将包扎好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又给男人喂了止血的药丸。
焉挽孟这才坐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爹爹,我们吃什么啊。”焉然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问道。
“吃村口的那家猪脑花吧,加辣子贼香。”焉挽孟舔了舔嘴角说道。
焉然缺一副吃屎了的表情看向焉挽孟说道:“爹爹,然儿今天看了脑袋,会吃不下的。”
“那东口的麻辣兔头也行。”焉挽孟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焉然:“……”
你就不能不吃脑子。
吃饭的事情还待商量,家里的门突然被撞开,一大群官兵将两人围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受伤的顾将军,领头的人直接一声令下,不听对方解释,将焉挽孟和焉然抓捕
“看来这饭是吃不成了。”知道自己被误会的焉挽孟也没有着急解释,跟着官兵一路向军营走去。
“爹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吃。”枪架在脖子上,焉然一动也不敢动。
被关在了牢房里,焉然看着闭目养神的爹爹有些无聊,拿起一根稻草随意玩了起来。
焉挽孟盘算着时间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时辰到了,该放我们出去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侍卫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说道:“一边去。”
焉挽孟也不恼火,他瘪着嘴说道:“在不放我出去给你们那位好同僚换药,他估计就会命丧于此了。”
小侍卫听得一怔,随即将信将疑的让另一个人去探探消息。
“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小侍卫拿着长枪架在威胁道。
果不其然,另一个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带来了将军伤口感染的消息,小侍卫一听就急了,打开牢房讲两人放了放了出来,并警告他俩别耍花招。
焉挽孟自然是跟着侍卫走到了大营帐,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将军,焉挽孟本想上前疗伤,却被医生拦住。
“你是何人,胆敢私自医疗将军?”医师怒气冲冲发向焉挽孟吼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让我过去,你的将军一会就会咽气。”焉挽孟挑眉看向对方,言语里满是挑衅。
医师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一边去,黄毛小子就敢出来救人。”
焉挽孟挑眉看向对方说道:“你不信我能救他?”
医师很爽快的摇了头否定焉挽孟的自大。
“呵,那你敢不敢让我试试?”焉挽孟看着对方有些怒火攻心。
焉然也在旁边附和道:“我爹爹可厉害了,就没有他救不了的人。”
医师被两人的话语整的有些哑口无言,却又死活不肯退步,焉挽孟无奈,只要原地坐下看着将军抽搐的身体,一旁急的冒汗的医师却拿不出一点法子。
焉挽孟再次看向医师说道:“真不让我救他?止血丸的功能快要失效了,再不让我过去,他活不过今天。”
医师被她这么一提醒,走过去看着眼前的黄毛丫头问道:“你当真有把握能治好顾将军?”
“当然,我和我儿子的清白还在他身上呢。”焉挽孟想到自己的处境说道:“救了他才能还我们爷俩一个自由。”
见焉挽孟打了包票,医师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过去。
只见焉挽孟拿出纱布和自制酒精,给顾沉添的伤口消毒后,又喂了止血丸,然后再包扎上。
不一会顾沉添便醒了过来,看着陌生男人站在自己床榻前,显得有些生气。
“顾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嫌弃在下。”焉挽孟察觉到了微小的变化不满的说道。
被人发现了自己的情绪,顾沉添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头看向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又看到了蚊帐外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那是你孩子?”顾沉添直截了当的问道。
“正是。”收拾好东西,焉挽孟想要离开这里。
“他为什么被架着?”顾沉添疑惑的看向对方。
“那还得感谢顾大将军的昏迷了。”焉挽孟阴阳怪气道:“你受伤昏迷被我儿子带回了家,谁知你的左膀右臂不由分说的将我和我儿子抓捕。”
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顾沉添知道自己给他们惹了麻烦,急忙叫来林尘纬,解释清楚这次乌龙。
“那在下便走了。”焉挽孟没有过多留念,他还要等明天的计划。
“且慢,不知这位小医师如何称呼?”顾沉添看着他觉得有些熟悉。
“焉挽孟。”笃定对方想不起自己的焉晚梦有恃无恐的说着。
毕竟以她现在的打扮男装可谓是炉火纯青。
“你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顾沉添悠然开口说道。
“是吗,那么巧。”说罢,焉挽孟心虚的带着焉然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