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太女殿下前去大理寺当差。
东宫的轿子缓缓停在庄重的大理寺门前,轿头一压,盛明珠掠起轿帘子,慢慢走出来。她一身明黄色衣袍,上勾绣着展翅欲飞的青鸾鸟。一双寒潭深邃的异瞳之上,是勾金边的鲜红抹额,三千青丝高高梳成马尾,羽冠加固。
“代为行使太卿之职的是袁红吗?”盛明珠启口问前来接驾的官员。
那两名官员说:“是,微臣是否去请袁大人前来接?”
“不必,”盛明珠抬起手示意她,只看向大理寺刑房的方向说:“带本宫去趟刑房。”
“是。”
大理寺的刑房从前不过是一个小隔间,自从盛明珠坐镇大理寺之后,这个小隔间拆了建建了拆,逐渐扩大到两亩地这么大。想当初,太女不过十四岁,便被女皇委以重任,安排其入大理寺当值。
寻常的皇族贵女们,十四岁时都在干嘛?怕是连一只鸡也不曾杀过。而盛明珠已经走下高堂,旁若无人地走在惨叫声连连的刑房之中。除了盛明珠之外,其他的大理寺官僚,几乎未曾踏足过刑房,曾有两个被冤入狱的百姓在刑房走了一圈,一个吐得昏天黑地,一个则是吓得疯疯癫癫……
刑房门口,仅站着两个侍卫。由于太过有名,前来劫法场的杀手刺客一听说客人要求来大理寺刑房劫人,纷纷摆手不干。
盛明珠走进刑房,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稀薄。一股恶臭袭来,无论走多少回,盈枝和芍药都无法适应这一路的味道和场景。再看自家主子,依旧是昂首信步,美丽的脸上毫无波澜。
“啊!”前方引路的官员望着没过脚踝的满地鲜血,吓得花容失色!
另外一名官员则是略显怪罪地望向她,转身笑着对盛明珠称:“殿下莫要怪罪,刘大人只是想要提醒殿下,小心路滑,声音稍微大了点儿而已。”这个刘玲真是的,难道她不知道,大理寺的刑罚、设职、制度条例甚至是内部结构,皆为太女所书吗?竟然当众大声喧哗,触犯大理寺当值条例,要是太女治罪起来,她是九条命也得搭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没想到那黄袍女子却是主动问起她的姓名,全然不在乎刘玲。
那官员怔忪片刻,立刻诚惶诚恐地鞠着身子:“微臣,崔问。”
“崔问,”盛明珠说:“你胆子够大,日后就你来守刑房,本宫会向陛下举荐你。这里从前是本宫管辖范围,位无尊卑,唯尽心审慎。”
崔问:“是,微臣铭记殿下提点。”
崔问万万想不到,胆子够大也能谋一要职。不过,让她更开心的是,能够得太女的提携,须知,在进大理寺谋职的人,都听说过太女殿下断案如神、大公无私的事迹。没有一个大女子是不慕强的,她们渴望着能在太女手下做事,亲眼见到殿下雷厉风行的处事。
崔问,”盛明珠说:“你胆子够大,日后就你来守刑房,本宫会向陛下举荐你。这里从前是本宫把守,位无尊卑,唯尽心审慎。”
崔问:“是,微臣铭记殿下提点。”
崔问万万想不到,胆子够大也能谋一要职。不过,让她更开心的是,能够得太女的提携,须知,在进大理寺谋职的人,都听说过太女殿下断案如神、大公无私的事迹。没有一个大女子是不慕强的,她们渴望着能在太女手下做事,亲眼见到殿下雷厉风行的处事。
“盛明珠!不,你不是盛明珠,你是个赝品!你不是盛明珠!你是个赝品!”就在一片死寂的刑房之中,一声歇斯里地的嘶嚎突兀响起。
众人皆是心下一紧,立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谁!”崔问立即大声呵斥:“谁胆敢大声喧哗,扰了太女清静?!”
“太女?呵呵!”那癫狂的女声笑了起来:“你也配当太女?你真当楚国人死光了吗?你不配!你不过是个、不过是个鱼目混珠的臭乞儿罢了,真正的盛明珠,早就死了!哈哈哈哈哈……早就死了!”
两个官员吓得汗如豆大!赶紧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地挨着找!此时两边夹道的牢房大多空空荡荡,由于太女的酷刑高压,整个裕京城,乃至于整个苍流的百姓闻风色变,皆不敢有违国法,重罪犯越来越少。
“竟敢冒犯殿下,我抽死你!”刘玲瞪大了眼,抄起旁边的鞭子就要落下。
“让她说,”盛明珠看着那个骂骂咧咧的女人,只见她浑身肮脏,头发已经让人剪成板寸,脑袋上的疤似乎是让烙铁烫伤的,她目光涣散,形容疯癫,脸上身上,皆是泥垢,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更是臭不可闻。
那女人一听,弹簧式的蹦起来,仿佛获得首肯,开始滔滔不绝:“真正的盛明珠早死了!我亲眼所见,让人做成了人彘……”
盛明珠双眼带着怨毒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她,她面目可怖,语气却极为平静:“你说,盛明珠早已死了,那我是谁?”
“你是路上捡来的乞儿,哈哈哈……你是……盛明珠心生怜悯,在路上捡回来的乞儿,臭乞丐!拿着太女的玉珏偷走了太女的一切!哈哈哈哈……”
盛明珠轻笑了声,指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惯会蛊惑人的双瞳盯着她看:“那,我怎会有楚国的血统呢?你瞧,象征着楚国皇室的异瞳……”
那人让盛明珠强行按住脑袋,与她对视。
金的高贵,蓝的迷离。犹如烈日骄阳下的蔚蓝大海,那是属于楚国贵胄的象征,传说,楚国开国女帝媚新天生异瞳霜发,而她的子嗣,女子为异瞳,男子则是一头青灰色长发,随着血缘渐远,青灰色的头发多见,可是那金蓝合璧的容颜特征,却百年难得一遇。
“不、不可能,”疯女人注视着盛明珠的眼睛,仿佛才能够那些烙印在她脑海里抹之不去的现实忽然被颠覆!那些记忆在慌乱之下,变得凌乱。即便得了癔症,也绝不会忘记的那段历史!那段她笃信的历史、那段让她得意洋洋地对人吹嘘的历史,忽然间轰塌了……
“这不可能!明明就是这样子的、就是这样子的!”女人痛苦地捂着脑袋,嘴里嘀嘀咕咕,那脆弱的神经接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是个疯子……”脑子里的东西被一只手揉得稀碎,疯女人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地注视着地面。她逐渐安静下来,对自己的认知开始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