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陆辰的房门虚掩着,赫黎走进去,看见陆辰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长而密的睫毛沾着湿气,眉头不舒服地皱着。赫黎觉得他像极了掉进雪坑里的小狗,落魄可怜,无助乖巧,轻轻哼唧一声就能让人的心软得一颤。

    她伸手想要帮他拨开那几根扎进眼睫的碎发。指尖即将触碰他的额头,陆辰抬手捏住赫黎腕部。

    他慢慢睁开眼睛,墨色瞳孔里似乎酝酿着不明的情绪。

    “吃……吃饭了。”赫黎挣开他的手,“冰箱里没有菜,所以我拌了糖进去,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就再叫份外卖。”

    陆辰拿勺子舀口粥吃,淡笑着说:“很好吃。”

    赫黎:“不讨厌就行。快吃吧,吃完以后喝药。”

    陆辰吃了小半碗,到后面明显有些勉强。他压制住胃里翻涌的不适,打算一口气吃完,赫黎按住碗:“吃不下就别吃了,吐了怎么办。”

    陆辰想想也是,虽然舍不得浪费赫黎做的粥,但他更不想赫黎见到他吐的样子。

    歇息一会儿,赫黎倒水喂他吃药。

    “你睡吧。别歪在沙发上,去床上睡。”赫黎克制住揉他脑袋的冲动,收拾东西走下去。

    陆辰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浴室洗漱,出来时听见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洗碗声,陆辰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微微笑着回去睡觉。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摘了他额头上的退烧贴,随后那人给他量了体温,又给他灌了些水润喉咙。

    那只手即将退走,他大着胆子握住,用脸蹭了蹭。然而手的主人似乎很嫌弃他,快速抽回来,起身走出去。

    第二天陆辰起床,发现身上轻快不少。取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量了一下,烧彻底退掉。

    推开门,闻到饭香。

    他赶紧去浴室从头到尾梳洗一遍,确定身上的气味清爽了,才穿好衣服走出去。

    然而,在看见系着围裙在厨房把锅铲挥舞得像打仗的于时昌的那刻,陆辰心底的雀跃一扫而空,他皱着眉,眼底有懒得遮掩的失望和嫌弃。

    于时昌跳起来:“我艹你大爷,你这是什么鬼表情?!”

    陆辰:“你什么时候来的?”

    于时昌:“昨天晚上。”

    陆辰的面色慢慢变青。

    于时昌抱紧自己的胳膊,身上泛起鸡皮疙瘩:“我滴妈呀,给你喂点药,你抱着我胳膊那一顿蹭,可把我恶心坏了。要不是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早用枕头闷死你了。”

    陆辰磨牙:“闭嘴。”

    于时昌嘿然一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把我当成了赫黎?”

    陆辰闭上嘴巴,坐到餐椅上。

    “你在想锤子。”于时昌关掉火,把里面的酸辣土豆丝盛起来,“赫黎怎么可能单独在你家过夜,别的不说,赫予彦知道得剁了你。”

    很多时候陆辰不得不承认,于时昌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心思却比大多数人细腻。

    陆辰用指尖敲敲桌子:“我饿了。”

    于时昌:“……”看在陆辰是病人的份上,他忍了。

    主食吃的白粥。陆辰夹一筷子土豆丝,幽幽问:“你从哪里买的土豆丝?”

    于时昌露出受伤的表情:“不能是我做的?”

    陆辰:“呵呵。”

    于时昌坏笑着问:“你猜是谁做的?”

    陆辰垂眼吃了一口:“赫黎。”

    于时昌看着他这副春心荡漾的小媳妇样儿,顿时觉得牙酸,端起碗喝粥。

    陆辰问:“她什么时候做的?”

    于时昌:“还不是昨天晚上。昨晚我在家打游戏打得好好的,她让我过来陪陪你,对了,还给我发了张照片。”于时昌打开微信,只见上面有张陆辰熟睡的照片。

    他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小狗狗似的,看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我这人呢,主打一个心软,所以我就过来了。”于时昌说,“我来以后赫黎怕我们早上没吃的,可能主要是怕我饿着你,就提前把早餐做了,我热一下就行。”

    上午十点左右,赫黎和童舒曼一起提着个大袋子走进来。

    两个女生一边把各种菜往冰箱里放一边聊天,于时昌蹲在厨房择菜,陆辰想过来帮忙,被童舒曼赶出去。

    “陆大爷,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周一千万别掉链子。”

    陆辰捕捉到隐藏信息:“周一有事?”

    童舒曼避开陆辰锐利的目光:“没、没有啊。”赶紧缩着脖子钻进厨房跟于时昌一起择菜。

    陆辰当主演基本板上钉钉,童舒曼怕他像开学时选班长那样直接提前弃权,所以不想让他知道。

    陆辰思考几秒,问赫黎:“是元旦节目的事情?”

    赫黎脸红了:“不……不是,我不知道。”

    陆辰了然。

    “我对演戏没兴趣。”他真没兴趣。演戏要一遍一遍地排练,没有新鲜感。

    童舒曼抓住门框:“你你你你太自恋了吧,我们的主角都是投票选出来的,说得你志在必得一样!”

    陆辰:“……我弃权。”

    童舒曼:“还是自恋!太自恋了!以后给你改名字叫陆大自恋!”

    陆辰懒得跟她掰扯,去沙发那边坐着。

    童舒曼疯了,屠龙的王子就是照着陆辰写的,而且陆辰人气极高,凭借他的人气怎么着也能进入决赛。

    于时昌扯开童舒曼,走到赫黎身旁,抬手给她来个“冰箱咚”。陆辰通过大屏电视机看到他俩的状况,蹙起眉头。

    “梨子应该不会弃权吧?”

    “我……”

    于时昌委屈兮兮地说:“剧本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童舒曼呕心沥血写出来的。”

    童舒曼:“……”倒也没有,她能闭着眼睛日万字。

    于时昌俯身挨近她:“你真的要学陆大自恋弃权吗?”

    “不……”赫黎低头,“我不一定能选上,不,不会弃权。”

    于时昌笑着说:“搞不好我俩能搭档演主角呢。”

    赫黎:“你不是编剧吗?”

    于时昌:“谁规定编剧不能演主角了?对不对,童舒曼?”

    童舒曼:“啊对对对,诶,于时昌演王子,赫黎演公主,很搭嘛!”

    赫黎实在不习惯和异性靠这么近,伸手推他胸口:“我、我会参加的,你先起来。”

    于时昌看着她羞红的脸,终于明白清高无比的“老和尚”陆辰为什么忽然动了凡心。

    他鬼迷心窍般低头贴近赫黎,鼻尖嗅到她发上的淡香。

    赫黎瞪他:“于时昌。”

    于时昌回过神,涎皮赖脸地低声说:“套路陆辰的,嘿嘿,别生气。”他撤开手,赫黎板着脸到洗手间去。

    童舒曼捶于时昌一拳,于时昌委屈:“干吗?!”

    童舒曼:“择菜!”

    一个靠枕异常精准地砸到于时昌脑袋,于时昌“靠”了一声,拨开抱枕,对上陆辰不善的脸。

    于时昌:“……”得,几句话得罪三个人,别说,他还挺优秀。

    赫黎毕竟跟于时昌相处了小半年,知道于时昌一向没正形,因此生气倒谈不上,她只有些恼火。

    她爱脸红、哭鼻子早已不是秘密。她极憎恨自己这项特质,却无可奈何。

    捧水洗干净脸,仔细整理好仪容,然后才慢慢走出去。

    于时昌想说点什么,赫黎若无其事地绕过他走进厨房。

    “于时昌,”赫黎说,“麻烦你把垃圾倒掉。”

    于时昌如获大赦,抱着垃圾兴高采烈地跑出去。

    童舒曼摇头:“活宝。”

    吃完饭,于时昌负责洗碗。他原本提议下午一起打牌,但是陆辰明显精神不济,只好作罢。

    几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没一会儿,陆辰歪着脑袋睡着了。

    于时昌轻声说:“我看李浩的‘病美人’头衔要让贤了。”

    童舒曼:“别吵他,你把他抱回卧室。”

    于时昌露出吃苍蝇的表情,直接照着陆辰肩膀给一巴掌。

    童舒曼:“……”这巴掌真响啊。

    陆辰睁开眼睛,里面燃烧着凶狠的杀气。于时昌宁愿迎接陆辰杀气腾腾的起床气,也不要抱他回卧室。

    他的脸正对着于时昌,赫黎没有体验到死亡射线,她只知道于时昌的笑容很僵硬,像电影里罪犯落网前的最后挣扎。

    赫黎碰碰陆辰胳膊:“回卧室睡?”

    于时昌初次这么近距离地欣赏到“川剧变脸”,陆辰眼眸一垂,乖顺得不得了,回头嗯了一声,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上二楼。

    童舒曼:“你不去扶扶他?”

    于时昌把大长腿搁到茶几上,身体舒服地靠上沙发:“他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去扶他。”

    童舒曼与赫黎对视一眼。

    男生之间的友情真奇怪。

    傍晚,四个人一起吃完晚饭,赫黎看着陆辰吃掉药,再给他测遍体温,确定没有问题,收拾收拾东西,三人拎着厨余垃圾离开陆家。

    一路上,赫黎没怎么说话,童舒曼拼命冲于时昌使眼色,于时昌认命般暗叹口气,拦到赫黎面前。

    赫黎:“有事?”

    于时昌正色道:“我错了,上午的时候我举止轻浮,我向你道歉。”“冰箱咚”什么的只算熟人间的越界,俯身嗅她头发就真的冒犯了,不怪赫黎会气哭。

    赫黎的脸红了红:“没有生气,知道你是闹着玩的。”

    于时昌:“我发誓以后不这样跟你开玩笑。”

    赫黎:“嗯,我信你。”

    话说开以后氛围轻松不少,三个人说说笑笑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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