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缘朝夙 > 5、寒前篇(五)

5、寒前篇(五)

    杨阡略一蹙眉:“上香?”

    仆役点头,“贵妃娘娘派奴才前来,想问今年殿下是否会去?还有就是......娘娘想见钟侧妃......”

    杨阡低眉思索,最终无奈一声叹息:“罢了,您去回禀母妃,就说我去。”

    窗外雨水声淅淅沥沥,近日雨水连绵,空中潮湿的氛围愈发粘腻,连带着也天暗沉沉。

    “小姐......”芳雨磨蹭着,将食盒搁置桌面,“殿下今日不在,去了尚书府同其他几位大人议事。”

    “这样啊。”钟含初面色如常,接过食盒打开时微微愣住。

    这几日她多番想起幼时之事,试想他们从前关系那般友好,那长大了又为何生疏?故而这几日她便照记忆中的味道,做了从前惯常给杨阡准备的点心。

    只是可惜杨阡这几日很忙,她时常找不着人。好不容易做的点心很快冷掉,一开始是她独自解决,后来芳雨一起,到最后若有剩的一些酥饼糕点便分给下人们。

    杨阡自始至终也没吃上一口。

    而今日,他同样也没机会吃了。

    钟含初叹了口气,让芳雨下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

    明知这样做也可能等不到杨阡,但钟含初也不知能做些什么,杨阡很忙,自己又不懂那些朝事没法为他分忧,甚至连杨阡的吃食她都没能帮上忙。

    钟含初胡思乱想着,想久了后她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于是她便靠在桌上,枕着手臂睡去。

    待到杨阡来时,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睡颜。他近日的确有些忙,好不容易今日将事务解决,想着好几日未曾见钟含初了,遂赶来看看,于是便听芳雨对他说了点心那些事。

    杨阡放轻脚步来到钟含初身边坐下,他同样趴着,定神看了好一会。从眉眼到唇角,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笑了。

    食盒安静躺在那儿,杨阡小心拿过打开。

    虽然冷掉了,但香气依然存在,只是轻轻一嗅便能闻道甜腻飘香。杨阡忽然想起些什么,拿过一块儿酥饼在钟含初面前来回晃悠,而后放进嘴里咬上一口,“好吃。”

    他边吃着还边给自己沏了杯茶解腻,以前钟含初做了好吃的就会到他面前,随即做出和他方才一样的举动,美其名曰:诱惑。

    这种时候他要么无可奈何,要么便趁她不注意提走一整个食盒。

    也许是几天没能好好用膳,到最后他居然全部吃完了。杨阡净了手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了几字后用茶杯按着恐被风吹走,而后取来毯子披在钟含初肩上,倾身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钟含初醒来时神情朦胧,随意一摸后背蓦然发现多了件毯子,顿时愣住了。

    有人进了她房间?

    她立刻清醒向四周观察,眼尖一瞥瞧见桌面纸张上写着几字:很好吃,下次我腾出时间来看你做糕点。还有便是,用灶房时切记小心手。

    纸张的末尾还尤为认真地留下自己名讳,生怕她不知这是何人所写,钟含初看完后忍不住一笑,怎么这人写这个之时连名字也写上了。

    她向外唤了一声,芳雨立即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欣喜:“小姐,殿下他——!”

    “我知道。”钟含初将那张纸折好收起,回首转头问芳雨:“殿下在吗?”

    芳雨想了一会儿,有些游移不定:“大概......是在的吧?”

    钟含初点了点头,起身朝院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

    “书房。”

    于是芳雨不多言,老实跟在钟含初身后,等到了书房后便安静候在外,等着钟含初出来。

    钟含初来时杨阡正在看一封信,太子府从不对钟含初有任何设防之地,故而书房外的仆役见来人是钟侧妃,也就没阻拦,侧身放她进去。

    杨阡听到响动抬眸,见她来了眼眸一笑:“怎么突然来了,刚睡醒没必要特地跑来。”

    钟含初坐在下方,摇了摇头:“不困了,醒了没事做,就来看看你。”

    “那你来的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说。”杨阡搁下信纸,望向钟含初,眉头逐渐紧锁:“陈帆的人查到钟家出事一月前,你父亲曾和二皇子有过两封书信往来,且是你父亲主动送去。信的内容无人知晓也找不到信件,只是你父亲当时派人用的并非府中仆役,而是随便找来的街边乞儿,那乞儿后被陈帆找到,用了些银两便套出消息。”

    “你父亲主动联系二皇子,还不止一次。在这之后钟府就出了事,这中间未免太过巧合。含初,我不想胡乱猜忌,但我意欲对你父亲调查,你怎么想?”

    钟含初沉默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茶盏,茶盏中的水面印着自己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无任何反应。

    她忽然就懂了自己缘何一直不喜父亲,自从姨娘过世,她亲眼看着父亲一声令下让人将姨娘放进草席,一卷、一裹,随后扔到荒郊野岭。

    因为姨娘是妾室,上不得台面,就连死后也不能入族谱。

    那时祖父在外,母亲带着兄长和长姐出府游玩,偌大钟府,只有她和父亲,以及病死了的姨娘。

    祖父回来后得知此事气得家法伺候,还让父亲在祠堂跪了三天,兄长和长姐虽然面色鄙夷,但碍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是捂住钟含初的眼睛小声安慰,母亲骂了父亲几句,在那之后将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又多了些,亲力亲为、悉心教导,生怕钟含初也出了什么事。

    姨娘和父亲并非因相爱走到一起,而是因为父亲一次醉酒,事后祖父要他负起责任,他才将姨娘接进府里。

    钟含初一直对此感到厌恶,而现如今听到杨阡说起此事,她居然有一瞬间恍惚的以为,钟家会变成这般皆是父亲一手造成。

    “那就查吧。”钟含初阖眸抿了清茶,原本平静的茶面荡起波纹,“如若他没做,那无论怎么查都是清者自清。可若他做了,那便是他对不起圣上,对不起家国,对不起钟家和祖父的教导。”

    杨阡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既如此,那便定下了。对了,险些忘了还有一事要同你说。”

    钟含初搁下茶盏,抬眸看他:“殿下请讲。”

    “过些时日是皇室上香的日子,届时母妃希望你也同去。”

    钟含初低下脑袋,片刻后她抬眸望向杨阡。后者此时觉得,钟含初的眼中似乎是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含义,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你是担心二皇子?”

    钟含初沉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既说钟家入狱一事或与二皇子有关,我难保......会控制不住情绪......”

    她这话说完,周遭安静了一阵,钟含初没有抬头。

    耳边传来几声衣料摩挲的声响,片刻后,钟含初的视野中多出一道影子。

    杨阡蹲在她面前,如同幼时那般向她伸出了手,他笑得温润和煦,声音放轻:“那就不控制。若见到了他忍不住,不怕,我给你殿后。”

    在那一瞬间,钟含初的心中像是闪过了许多念头,她分辨不清,只觉得好似有一团迷雾隐在杨阡面前,叫她看不清自己对杨阡的想法。

    自己为何会对杨阡如此安心?

    不,并非因她放心杨阡......只因站在她面前的是杨阡,是幼时兄长,是陪着她年幼时度过诸多事的哥哥。

    杨阡这个人,就是让她能安心的立足之本。

    可杨阡又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好?就因年少情分?还是因为他们已是夫妻?

    对了,夫妻......他们是夫妻了,那自己对杨阡这些日子所做的好,究竟是年少情分,还是认为自己作为他的侧妃,所以站在这个角度上才对他好的责任?

    钟含初第一次在对待感情上出现了茫然,以往她自然是觉得这人好,那她便对这人好,如今来看,她竟是忽略了自己为何要对旁人好了。

    她将手放在杨阡掌心,微微倾身靠近他,语气茫然困惑:“殿下,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杨阡怔住,他垂眸看着二人交叠的手,指尖颤颤微抖,“你我幼时相识,于我而言,你就像是家人一般。我对你好,那不是自然的吗。”

    “这样啊......”面前人所说的话在钟含初心中呢喃,原本在她问出口时的瞬间,心中对杨阡产生的迷雾就快要消退。可此刻,听完此言后,原要消散的迷雾再度覆盖,而且焉有更多迷雾聚集的架势。

    钟含初看着他,心中千帆涌动。

    她并非什么也看不出,也许杨阡真的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也许是因为背后钟家,不过这些于她而言都已不重要了。

    她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杨阡愿意对她好,那她亦不该辜负。

    钟含初将另一只手覆在杨阡的手背,而后垂下脑袋,主动与他额间相点。

    感受到额间传来的热度,杨阡动也不敢动,只得抬眸不解望她。

    钟含初抿唇,徐徐笑了一下,眼神认真而珍重:“殿下待我如此之好......含初发誓,这辈子绝不负殿下好意,必将全心伴您左右。”

    在那刹那,杨阡的心像是漏了一拍,他定定看着钟含初,想让这一瞬间永远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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