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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寒前篇(七)

    芳雨置下茶具,犹豫了一阵,还是向窗边看去。

    也不知怎的,自从早晨在内殿上完香后,小姐便在禅房中坐着,哪儿也不去。这也就罢了,还一直望向窗外,似有心事。

    “小姐?”芳雨颤颤出声,小心走到近前:“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钟含初闻言并未回首,她的目光依旧定在窗外,唇边很轻的笑了一下:“芳雨,你可知我并未错嫁他人,而是遇到了真心之人。”

    芳雨怔愣,此刻神色茫然:“小姐在说什么?”

    钟含初这才回头看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些,芳雨便大着胆子将脑袋枕在钟含初膝上,侧躺在她身边。

    “我的意思是,你家小姐遇着良人了。”

    芳雨又不解:“小姐是说太子殿下?殿下既是良人,那小姐又缘何独自处之,不去与殿下再多联系?”

    钟含初垂下眼眸,伸手抚开芳雨面上发丝:“是啊,为什么呢?”

    她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若他早些告知于我,我便能早早看清内心,又何苦现在才知晓心意。现如今钟家之事尚未理清,祖父他们深陷牢狱之苦,我又岂能放任自己安享乐事。”

    芳雨不再开口,她侧了个身,面朝对方腹前,安顺地躺在钟含初怀中。

    她伸出手,轻而缓慢地抚着钟含初的后背,以作安慰。

    “含初?”

    钟含初的情绪瞬间被这一声呼唤提起,目光霎时显露警惕,向怀中起身的芳雨递去一个眼神,这才道:“敢问您是?”

    芳雨踮起脚尖走至门旁,朝钟含初点了点头。

    “是我,二嫂。”

    张湘宜的声音传来,钟含初的目光收回,变成往常那般和睦,“芳雨,开门。”

    芳雨这才动作,见着门外的张湘宜恭顺俯身行礼,而后走至外间合门候着。

    张湘宜快步在钟含初身旁坐下,一点也不见外地替自己斟茶:“白日上完香后我本欲去寻你,却不想你在同殿下攀谈。”

    说完这话,她眼眸有些不对劲地朝钟含初看去:“可我后来分明见你和殿下神色不对,可是出了什么事?”

    钟含初垂下眼,无奈摇头:“并未。不如说该谢二嫂之言,让含初看懂了自己心意。只是这心意了却后,又有更多枷锁覆上,让我不知该如何去见他。”

    张湘宜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上午自己说过的话,目光一下子变了。

    她伸出手去握住钟含初的手,看上去倒像是个长辈一般,声色轻缓道:“我不知你心中如何猜想,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你。但含初,你若有心事不便和旁人道明,那便来找我;我必定倾心帮你,绝不为外人知晓。”

    “殿下既真心对你,这自然是好的。我亦不能劝你殿下对你如此之好,你便要也对殿下如此,这与你、与殿下而言皆是不对等的,想来你也会感到不适。该如何对待殿下,以何种姿态,那全然由你心中所定。你若想同他好上一辈子,那便不要心生嫌隙,可若你没有这份心,那也绝不能委屈了自己,找个时机便离去。”

    张湘宜笑着看她,“我猜你现在如此斟酌不定......是因为钟府吧。”

    钟含初倏尔抬眸,片刻后又笑了。

    只是这回,她看上去不像再有警惕,而是极为松懈的释然。

    杨阡说得果然不错,钟含初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人,扬唇一笑,张湘宜的确是个好相与的人。

    “二嫂猜得不错,我的确心中忧思钟家。”

    张湘宜扬唇:“果真如此。那若钟府无恙,含初可与殿下不生隔阂嫌隙?”

    钟含初一愣,语气无奈:“钟府之事尚且未定,我如何能决定......”

    “那便当钟府能无恙。”张湘宜话中的语气让她一颤,“我这人行事惯常不喜往坏处想,事情未到结果。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会遇见什么,全然由己是如何去想,如何去做。”

    “俗语有言,若是不去奋力一搏,又岂能明了最终?”张湘宜目光定定,瞳眸传出的神情看上去是如此坚定,“含初,别为了一个无法预料的将来,而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人不该执着过去将来,而忘却辜负了当下。”

    “况且钟府之事未定,一切皆有可能。你若实在放心不下,那便暂且先放下去处理钟家,在这期间你好好思考是否该与殿下全了这段感情,待到钟府之事了定,那便再没有什么能阻碍你们了。”

    张湘宜的话她并非没有思考过,可这些问题一旦想过后,便剩下最可怕的那一个——地位。

    “但二嫂,含初终究只是......一个侧妃。”

    钟含初看了眼被握住的手,稍稍一用力便收回了手,“他会有他的将来,这个国家等着他开创盛世,同时他也会有配得上他的正妻。含初目光短浅,能有过一个侧妃位置已是万幸,岂敢谈与他长相厮守,如何能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张湘宜这回没话说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古嫡庶有别,诚如钟含初所言,庶女能有太子侧妃之位已是万幸,如何能谈太子为她空置正妃之位。

    钟含初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主动打破由自己造成的沉寂氛围:“不说这个了,二嫂来找我何事?”

    “险些忘了。”张湘宜一拍脑袋,面露懊悔:“我听闻寺院后方的翠竹林开得正好,景色宜人,不妨你我同去?”

    钟含初想了一会儿,便颔首同意了。

    张湘宜见她同意立刻欢喜,而后又突然想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来时不慎弄湿了衣物,不知你这里可有衣物借我一换?”

    钟含初闻言立刻去摸她的袖口与衣摆,见冰凉一片,面上顿时有些愠色:“怎么湿了衣服不先说?芳雨,快去准备件衣物让贤王妃换置。”

    “来时见你脸色不好,也就一时没注意,如今才想起。”张湘宜果真如杨阡所说性子率真,钟含初叹了口气,无奈看她。后者立刻挽住她的小臂,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等到芳雨将衣物取来,她便被钟含初推赶着去换。

    而等她换好后钟含初才知,张湘宜哪是弄湿了衣袖,背上简直湿了一大片,先前因她是背着同她说话,钟含初也没注意到。

    钟含初开口问她,张湘宜说她来时有个小师傅脚步不稳,不慎将盆中之水洒在了她身上。

    她三言两语的带过,便拉着钟含初要出门,后者嗔怪看了她一眼,拿张湘宜无法,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二人理好着装后便出了门直奔翠竹林,一路说笑,期间还偶遇了张太傅的夫人,也就是张湘宜的母亲,以及几位贵人。

    张湘宜拉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将钟含初介绍给母亲认识。

    张夫人见着钟含初后,虽然面上闪过一丝不适,但还是笑着点头。

    对此,钟含初只是装作没看见一般,乖巧应答。等到几位夫人走后,二人便挽着手去了后方翠竹林。

    “张夫人,依臣妇愚见,这钟侧妃毕竟是个妾室......如此与贤王妃交好,莫不是妄图攀高枝?”

    “照我说,还是让贤王妃少与一个妾室待在一处,以免坏了名声。”

    “之前太子殿下为了她甚至不顾嫡庶有别,执意要娶她为正妻。一介庶女,这如何能为正妃,张夫人您说可是如此?”

    先前走得不远的几位夫人七嘴八舌,张夫人停下步子,其余几人便不敢再往前,纷纷开始说起这件事。

    张夫人闻言促起眉梢,目光望向二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无奈一声叹息:“罢了,既是小女愿与她交好,那便随她去罢。宜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又如何干涉。”

    话是这样说,但张夫人提起钟含初时,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适,被她随意掩过。

    而在另一侧,杨子由坐在禅房内,听着下属来报,脸上笑意满怀。

    “翠竹林啊......”他捏着茶杯,饶有兴味地拾起一泯杯中清茶:“是个好地方,她们已经去了?”

    一旁下属躬身:“是,奴才早得了王爷吩咐,提前几日便在竹林动了手脚,还放出消息传进王妃耳中。想必此刻王妃与那钟含初已然踏入竹林了。”

    “嗯,做得好,有赏。”杨子由脸上笑意更甚:“若不是他杨阡前几日提起子嗣一事,本王倒是都忘记了。现在用此招来对付他,倒是也不晚。”

    “母妃一贯看重子嗣,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杨阡这次如何保钟含初。”

    他说着,倒是肆意笑了出声。

    窗外此时阴云密布,看上去焉有庞泼大雨之势,空中风响疾走,吹过院落时将地上的落叶都带起飘忽。

    杨阡手持竹简,在上方端坐提笔撰写。

    下方的陈帆看了一眼,嗤笑出声:“怎么,同她说完了便不敢见她?反而躲在这暗自以书写掩饰情绪。”

    杨阡心中哀怨,提笔便往下方掷去,被陈帆惊呼一声,侧身躲过:“啧,这说急眼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不以为然:“你说急眼也就罢了,何必拿我出气。太子殿下,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你都说我是太子了,何必讲理,谁让你之言惹我不快。”杨阡瞪了他一眼,再没了撰写的心思,于是将竹简收起,“我是不曾想到她居然会这般快猜到。”

    陈帆拾起一盘糕点,放入唇中细品:“有些事,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再如何有心隐瞒,总会有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他说完还装作安慰一般拍了拍杨阡的肩,被杨阡一挥手抚开:“自己拿帕子去,别想蹭我衣服上。”

    被看出了目的,陈帆也笑嘻嘻的,甚至不觉有什么:“那现在如何,你打算怎么样?”

    杨阡沉静了一会儿,他抬眸看了眼窗外,片刻后心中有了想法:“我想等钟家之事结束后再决定。”

    “这中间就当作时限,既是给她的时间,也是给我的。待到钟府一事结束后,我们就好好坐下谈清,她若不愿在我身旁,那我便帮她离开。”

    “那若她愿呢?”陈帆挑眉看他:“这之间内若她愿在你身边呢?”

    杨阡想了想那场面,忽然笑了:“那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陈帆看着他,这才笑着点了头,算是知道了答案。

    他从认识杨阡起便知,杨阡的心中有一心上人,可因种种原因迟迟不敢开口。如今见他终能与所爱之人相守,陈帆打心底替他感到开心。

    然他这祝贺一词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门扉便突然被人推开,仆役面色惶恐,急匆匆地扑跪在地:

    “殿下——!不好了殿下,钟侧妃与贤王妃去后方翠竹林赏景,贤王妃突然昏厥,衣裤渗血,太医诊断后才知王妃已有一月身孕,如今突发小产。”

    “而王妃今日于侧妃处换上的衣物似有麝香沾染,且王妃今日一直同侧妃待在一处,宁贵妃现在勃然大怒,认为是侧妃意欲害贤王妃及腹中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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