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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来袭

    郎溪郡的夜晚热闹非凡,因着离京城近又没有宵禁,街上的烟火气一直延续到人定前方才消散。河道两岸的叫卖吆喝声已停歇。

    河道里的游船也都靠了岸熄了烛火,街道上人烟稀少四下寂静,剩几个收拾铺子的伙计还在忙碌,灯光零零散散,只余下一片喧闹过后的寂寥。

    打更人的声音惊起树上休憩的鸟雀,它们受了惊吓腾地从树叶中飞出,带出哗啦啦一片声响,将打更人吓得一哆嗦。

    他低声骂了几句鸟雀,不消片刻,打更人重新走街串巷起来,声音渐行渐远,街道又恢复了安静。

    一黑衣男子伴着打更人的声音,从傅府西侧角门跳了进去,脚步声被打鸟雀的扑腾声掩盖,男子穿过外堂,行至青徽苑,在门外碰见了守夜的妈妈。

    他穿得极黑,烛火暗淡下未能分辨出人相,他轻手轻脚的窜到孙妈妈面前时,险些吓得她尖叫,幸而他眼疾手快,迅速捂住了孙妈妈的嘴。

    “妈妈!别出声,是我,疾风。”

    见孙妈妈不再挣扎,他挪开捂着孙妈妈的手,又将她手中的灯笼往自己脸边放,映出一张稚嫩的男子面容。

    孙妈妈上了年纪,晚上的时候眼神不是很好使,隐约能看得出面前人的模样,又听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心里定了定,面上镇静了许多,敲了一下他的头,低着声音问:“你这小滑头何时归家的,怎么也没差人来传个消息?二公子可一道回来了?”

    疾风急着传话,因着夜深不好喧哗,此处又是家主院落,只得压着耐性解释:“劳烦妈妈,快快叫醒老爷夫人,二公子有急事差我回来相告!”

    孙妈妈素来心眼明了,疾风深夜到访,定然有大事,她也不敢耽误,穿过中庭快步行至廊下敲了窗户,低声说了几句话,屋内的烛火重燃,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很快就喊人进去。

    孙妈妈带着疾风进了里屋,傅祯和林玉婉披着外衣正坐在椅子上,瞧见疾风进来,林玉婉便焦急的询问:“可是音儿出了事?”

    疾风一进门顾不得行礼,先解释写信难免招惹事端,故而只有口书。

    他原封不动的将傅音的话传达:“二公子说———京城风波骤起,顺安自知难以脱身,唯恐伤及傅家,请父亲母亲早做准备,遣散家中奴仆归还身契,莫伤及无辜。然父母兄弟难以幸免,顺安深感愧疚,不敢奢求谅解,倘若入狱,儿定想方设法救父母兄弟于水火,望大家心存希望莫寻短见,待到功成之日一家团圆。”

    傅祯和林玉婉听完话,震惊之余二人相互对视,太太担忧的神色已经挂在了脸上,眼里的泪水蓄得满满的,她拿着手帕轻轻擦拭,傅祯将握住她的手,慢慢安抚着,又点点头给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二公子还说,不管何人询问,请二位只说三个字‘不知道’。”疾风神情严肃,傅音传言短短数语,虽未说明缘由,但傅祯心下却是明白的。

    当今天子身体不济,怕是命不久矣,太子和恒王两派势力斗的如火如荼,多少官员被迫下马,傅音虽未表明立场,奈何能力出众,太子和恒王那边一直有所表示,心怀不轨之人都在暗中盯着他,一旦有什么风吹早动,立刻就要被人抓住大做文章。

    年前因着盐引的事,惹了麻烦,幸而得了太子庇护,寻了他舅兄就近帮忙,此事才解决的迅速,生意没有耽误。莫不是因为这事埋下了隐患,让人从中钻了空子,逮住了傅音的把柄,安了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可这事早过了官府档子,白纸黑字记录在册的,当时也不过是图了太子舅兄一个便利,说了几句缓和的话,倒也不至于出什么大罪名。

    但这事放在有心人手里,无罪也变的有罪。现下也不清楚究竟犯了何事,情况紧急,容不得一丝懈怠。

    傅祯想到这些,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定了心神,嘱咐了疾风几句:“你转告顺安,一定保全自身,家中之事我会料理妥当,无需操心。”

    傅祯站起身,左手紧了紧外衣,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点,秋日的夜晚愈发的凉,将会有难熬的冬日了。

    “趁着天未亮,你快快赶回去,莫要让人发现了。”

    疾风行了礼,匆匆出了青徽苑,往西侧门去,过了二道门后转身去了绛云轩。

    林玉婉吩咐孙妈妈喊了几个亲信来,安排他们去把所有仆人的身契拿来,另外将库房的银子都分好,拿油纸包了,明日一早安排所有人到明辉堂等候。

    傅祯坐在太师椅里发愣,太太进了里屋瞧见他这副摸样,刚平静的心神又牵扯出愁绪,她走到另一侧的太师椅里坐着,忽而又想起什么,扭过身子一脸焦急:“官人,慧丫头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尚不足七岁,这样的幼童进了牢狱就是等死啊!我是年纪大了生的这个女儿,她是那么的天真可爱,真是舍不得她跟着受苦........”

    林玉婉说着话,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没一会儿,整条帕子都浸湿了,夜深人静又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的抽泣着。

    待到林玉婉平静了,傅祯才缓缓开了口,“容我想想法子。”

    张玲今夜睡得不安稳,同四小姐吃过晚饭,玩到人定才回屋躺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外的鸟儿时不时地从树叶从里飞出来,翅膀扑腾和树叶沙沙的声音混杂着,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侧卧着,脑袋里不自觉地转动着往日场景。

    寅时,张玲又翻了个身觉得口干舌燥,准备起床喝口水,才站至桌前,窗外传来两下敲击窗沿的声音,她惊吓的回了头,瞧见月光将人影映照在窗户上。

    张玲轻手轻脚地行至窗下,轻轻喘息着,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试探地询问窗外的人,“谁?”

    “春玲姐姐,是我啊!”疾风又扣了两下窗沿,示意她开窗说话。

    张玲被救入府,安排去伺候大小姐,为了叫起来顺口,便给她的名字中加了一个字,只唤做——春玲,多年过去,无人再知晓她姓什么。

    春玲一听是疾风这混小子,心下大喜,莫不是二公子归家了?可这深更半夜的,疾风怎么又跑到她院子里说话了,她虽有疑虑,手上却不停歇,连忙打开了窗户,用窗户撑子支着。

    “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疾风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将傅音留给她的话口述给她听:“公子说,姐姐寻好去处,好好生活,无需挂念他。”

    “无需挂念?”春玲听出话里的意思,二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捂着胸口向后踉跄了一步,声音颤抖着,“二公子可有性命之忧?”

    疾风不语,只是神情暗淡。

    春玲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如溺水的人一般呼吸不畅,一时间难以平复心绪,疾风见她神色凝重,呼吸急促,赶忙从怀里掏出傅音托他带回来的东西,交到春玲的手上。

    “姐姐定要稳住心神,傅家之困来日定会消除,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倒是姐姐可别乱了阵脚,伤了自个的身子,二公子的情谊都在这枚玉佩里了。”

    春玲手上拿着的玉佩,是傅音一直挂在身上的贴身之物。她明白她的意思,让她好好活下去,莫要找他。

    二人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

    “你还要赶回京城吗?”

    “嗯,马上走”

    春玲将手中的玉佩攥的牢牢的,用帕子拭干了眼角的泪花,重新抬起头与疾风说话,眼神坚定,“替我与二公子说,春玲感怀公子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不敢苟且偷生,定会等他安然无恙归家。你且去吧,此行千万小心。”

    疾风来去匆匆,春玲早已没了睡意,靠在软榻上摸索着玉佩。

    二公子一向谨慎小心,为人又谦逊和气,这次究竟犯了何事如此严重,竟到了殃及整个傅家的地步?这其中缘由,也不是她一名小小婢女所能参悟透的。

    卯时一刻,天光破晓,天色尚未大亮,春玲穿戴整齐出了门,瞧着今日的天气大约是个阴霾天,沉闷闷的,衬得她的心愈加凝重。

    待到春玲把慧小姐收拾好,带着人前往明辉堂时,人已悉数到齐。傅府人口简单,仆人也不多,但还是乌压压站满了一院子的人,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时还能听到婢女的抽泣声。

    慧小姐见到林玉婉小跑着过去抱紧她,嘴里喊着母亲一起去玩,春玲站在一旁见了礼。慧小姐才六岁正是玩闹的年纪,春玲退到一侧,打量着林玉婉,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许多,眉间多了几道皱纹,眼睛也泛着红肿,大约昨夜哭的厉害。

    林玉婉强忍着悲痛,扯起嘴角冲慧小姐微笑,哄着她:“慧儿乖,母亲还有事情忙,你先跟春玲在旁边等一会,我忙完就陪慧儿玩,好不好?”

    “好啊”慧小姐笑得天真无邪,“那母亲要快一点哦。”

    “嗯”

    孙妈妈招呼人上前听话,廊下摆放着几个箱子,奴仆们的身契摆在案台上,账房先生坐在一旁等候差遣。

    林玉婉坐在廊下的太师椅里,此刻她俨然还是这个家里最有威严的女主人,众人都等着她发号施令。

    “诸位”林玉婉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度,众人皆抬起头来,听候差遣,“今日叫大家前来,是有要事嘱咐。一则,感谢各位这些年在傅家的辛苦;二则,是想归还诸位的身契。大家收拾好东西,今日就可离开。这其中缘由我也不好诓骗大家,实则傅家有难,不想连累大家,故而遣散奴仆,各自奔前程去吧。”

    众人纷纷同身旁相近的人交头接耳,孙妈妈轻轻咳嗽了两声,院内又安静了下来,林玉婉重新开口。

    “孙妈妈,按照名单上的顺序,一个个叫号,给了银两和身契,便让他们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是!”

    一等女使和仆人给八十两银子,二等给六十两,三等四十两。

    林玉婉又安排了陪嫁过来的几个亲信,带上领过身契的一群人,分批次回去收拾东西,这种时候就怕有人在府里乘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别没等到官府来抄家,就先乱了套了。

    林玉婉在后院当家做主几十年,处理这些事情她还是得心应手的。

    春玲带着慧丫头在屋子里玩投壶,听着院外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少,林玉婉这时才走了进来。

    春玲连忙起身行礼,林玉婉拍拍她的手让她也坐,她把慧小姐抱在怀里,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慧小姐长得白净又可爱,人又懂事会说话,瞧着母亲神情不似往常,她问道:“母亲,您有烦心事吗?慧儿替母亲分担好不好?”

    “慧儿真乖,母亲没事,就是想你二哥哥了。”说罢,林玉婉眼角泛红,眼泪流了出来。

    “母亲别哭,叫父亲写信让二哥哥回来一趟可好?二哥哥最疼慧儿了,肯定会回来的!”慧小姐伸出小手擦掉林玉婉眼角的泪珠,用手拍着母亲的肩膀,她见父亲就这样安慰母亲的,也有样学样。

    “二哥哥很忙,怕是没有空闲”林玉婉意识到春玲还在旁边,便也不再哭泣,让傅慧去找孙妈妈玩,她坐正了身子,叫了春玲的名字。

    “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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