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此心葬琳华

    “那抹从指隙滴下的热,在你我之间融成一道沟壑,曾发愿捧住举世烟火,只为照亮你眉眼柔和。而我转过身沉默,所以那都是你未曾知道的。”

    圣灵教的地下,是一座别有洞天的地下行宫,犹如途径地狱的幽暗之都。在某一个位置,有一座庞然大物森然耸立着。

    那是一座塔,通体都散发着暗红色的血光,离得近了才能看清,仿佛有血液在流淌似的。那上面隐隐有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庞,歇斯底里的做着无声悲嚎。

    荆如岚就站在这座塔下,一抹灰白色的倩影单薄的仿佛就要飘散于世间。她静静的注视着这座号称当世最接近十级魂导器的死神塔,眼中的思绪复杂而斑驳。

    在这里恐怕没有人知道,荆如岚曾经痴迷于魂导器这一事物深入骨髓,认定它为这一生一定要走的路。而今这条路途的终点所造就之物,此刻就展现在她眼前,荆如岚心中却只有苦涩。

    “我曾经有两个无法超越的人,起码在魂师这条路上,我自认不如。于是我又在魂导师这条路上找寻出路。我本非日月帝国人,但索性命运还算留有余地。”

    “我打听过你的从前,你很喜欢魂导器吧。”在荆如岚身旁,叶夕水不知何时悄然到来。

    荆如岚眼中闪过迷蒙的神采,确是开始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自说自话。

    “魂师教人上天入地,开山劈海,然蛮力终有时而尽。真正教人无所不能的,是魂导器。不只是站于云巅的寥寥之数,它甚至让数以千万计的蝼蚁,皆有成为地上之神的可能。

    纵使封号斗罗,仍旧困于脆弱易朽的血肉之躯,生老病死,物理常态。超脱于躯壳的唯有灵魂,是知识,是思想,是流年四柱,日月盈仄的万千浩瀚,变幻更迭。”

    “前面的话够张狂,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后面倒像。”叶夕水轻笑。

    “是啊,那不是我说的。很久以前,我和笑夜里还在学院的实验室滞留。碰见了一个奇怪的老人,他身上有一种光明的感觉,无端让人感到温暖。他问我们,对魂师与魂导师有何看法。明知古怪,但我和笑还是头一次对这个问题如此认真的思索,笑就是那样回答他的。”

    “无端让人感到温暖,光明的感觉吗?我曾经认识过一个天底下最木讷的人,他就是这样。”叶夕水面容平静,自从她收了荆如岚为徒,便越发喜爱与她相处,哪怕荆如岚仍旧不愿亲近于她。但饶是如此,荆如岚身上却始终有一种疏离却温暖的感觉,甚至让她不自觉放下深沉的掩饰。

    “我听说那小子号称日月帝国有史以来第一天才,闻此言虽自负有余,倒是确有胸襟气魄。不过他对你倒是钟情独一。”说着,叶夕水朱红的指甲触碰到荆如岚耳下的白莲耳坠。

    “虽然只是六级魂导器,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体况感知自触发技术,负面状态无差别修复技术……而且这几年来,我都没有听说过明德堂公布过这些新魂导技术,他自己独自研发,拒不外示,只不过就是为了送予你的这份独一无二。”

    一腔心意,尽葬莲华。

    这一年荆如岚十九岁,这一届的全大陆高级魂师竞赛,又一次开始了。就在属于他们的明都。

    圣灵教应承太子徐天然扫除障碍的邀请,以圣灵宗的名义出战。圣灵教里符合条件的年轻一代,无论身份修为,荆如岚当之无愧应任队长,但她却让给了骨龙圣子言风。

    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竞赛曾经是荆如岚的无上肖想,她想与他共赴战场,攀登荣耀。而今她有了纵横赛场的实力,却再也无法与他比肩。

    当荆如岚坐在圣灵宗的观战区里,看见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作为首场代表亮相时,触及笑红尘身影的那一刻,血色蓦然浸泡了荆如岚的双眼。

    在那一刻,荆如岚的世界全红了。鲜血淋淋的红。仿佛她所有的炽热与美好,都在一瞬间陨落。

    她的笑,多骄傲的人啊。他只是单纯的想着如何胜利而已,可是这个世界就要彻底毁了他。

    荆如岚早已突破魂圣,但那是基于她身为邪魂师的特殊性,她丝毫不会为这一身修为而自得。所以,她一眼就看破了笑红尘身上的气血与魂力波动,竟然也突破了七十级的大关。

    但荆如岚知道,自从上一次败北,笑红尘就开始懂得沉淀,放缓了修炼速度,无论他再如何天才,也不可能这几年就将修为提升至如此程度。他一定是为了日月战队的荣耀,损害了自己的潜力与根基。荆如岚只觉得这片场地周遭具是恶意,都在虎视眈眈的等待着,吞噬她的少年。

    日月战队与唐门战前的那一晚,梦红尘虽心中战意盎然,却又心神难安。她在这个时候,只能娇弱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去找自己的哥哥。

    但是一进门,触及笑红尘兀自沉思的身影,梦红尘看着自己的兄长,不禁眼泪就快掉下来了。只要一想到,她那样骄傲的兄长,只不过为了一场比赛,都付出了些什么。他站在队长这个位置,他的国家作为主场举办大赛,他作为国与国之间信仰的代表,一切就只能由他来承担。

    她白天好像有多在意王东,就似乎是一种潜意识的刻意,让她逃避那些问题。

    “梦?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哪怕梦红尘再极力掩饰,笑红尘也能在妹妹脸上寻到一丝苦楚。

    “没有,怎么可能有人敢欺负我。我只是大战将近,有一些紧张罢了。”

    笑红尘闻言轻笑,只要一切还未发生,他好像就从不知畏怯退缩为何物。

    “有什么好紧张的,千难万险,我在前面给你顶着。你可以不用想那些讨厌的事,全交给我就好了。”

    “可是哥!我……我永远都会支持你,和你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刻,不管有任何人质疑我们。”梦红尘突然扑进自家兄长怀里,掩饰眼眶的湿润。

    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原地就跪坐下,终于按捺不住小声啜泣。梦红尘依靠着门板,在另一侧的荆如岚,也同样依靠着这扇门。

    荆如岚听着梦红尘压抑的哭声,不禁追忆起那段无忧无虑的从前。她与笑红尘能够相识,就是以梦红尘为契机。她那时就用“嫂子”“嫂子”的这两个字来调笑她,还以为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会想这种事的人,时不时为哥哥的情路苦恼着呢。可那样天真无忧的少女,现在却哭的这样伤心。

    窗台的花叶忽然聚拢在梦红尘身边,仿佛受到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在地板上排列出两行娟秀的小字:

    对于你哥哥来说,他注定要极致。但他是笑红尘,所以比起近在眼前必须要战胜的敌人来说,极致就太远了。

    根基损毁又如何?我不后悔。极致太远,必须要捍卫的荣耀却舍我其谁。这就是他。

    我认识的笑即使满身是伤,也耀眼如初。

    梦红尘心神呆滞片刻,急忙起身推门,然而走廊空无一人,花叶摆就的字也消失不见,恍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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