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光意办事想来雷厉风行,宅府之事通常是苏父在管,同苏父说后,两人又想了番说辞,翌日便行动。
早饭用过后,苏父便让所有奴仆停止干活,全部到正厅前的天井处集合。
据管家统计,苏府的奴仆一共有三百二十八人,其中不包括三岁以下的孩童与孕肚中的胎儿。
三百来人站在天井处,从上头看过去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此刻正低声私语,纷纷猜测着苏父聚集奴仆的意图。
苏父同苏昭宁站在台阶上方,管家在一旁示意大家安静。
“今日让大家聚集在此,确是有件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的事。想必大家伙也听说了最近珍馐阁前闹事一事,自从那次闹事后,珍馐阁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账上流水大幅度减少,已有入不敷出之势,再加上最近山贼水鬼肆虐,苏家的产业咱们应该都知晓,除了酒楼便是才涉猎不久的盐业与丝绸,在运送这些货物时,遇到贼人越货是常有的事,就算是再大的家底也会被掏空。”
苏父性情温和,原本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对待家仆从未拳打脚踢,此时又声情并茂地说出这些话,底下的家仆共情般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有的情感丰富的已经哭了出来。
苏父说的这番话中,真假参半,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菩萨嘱咐我要常行善事,观世音指点迷津,他让我近日前往普耀寺小住。所以今日将大家唤过来,是有遣散大家的准备,我已命管家将大家的卖身契拿了来,大家若是想要离去,每人补偿三十两银子,若是自愿留下来的,也同样将卖身契领去,这样哪日不想干了随时都能走。自然,若是苏府未来有东山再起之时,也同样欢迎大家进府做事。”
家仆们面面相觑,他们处于社会底层久了,世代为奴的奴籍制度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许多人早已麻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恩惠,竟然一时半会不敢相信。
总有人要吃第一口螃蟹,一个后厨买菜的女人率先站出来,她壮着胆子,眼神仍有些畏惧:“我能吗?”
管家翻找出她的卖身契,苏昭宁拿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口袋,一并递给她:“从今往后你便恢复平民身份,你自由了。”
女人欣喜接过,高兴地举起契约与银两,对大家伙道:“是真的,大家快来领。”
苏父慈祥地笑:“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府了。”
女人欢欢喜喜跑走,观望的家仆们总算相信,接二连三地上来领取。
遣散奴仆一共花了两个多时辰,离府的一共有二百六十三人,剩下的六十五人是自愿留在府中,他们有的是离开后不知再做什么,有的则是顾念苏家的恩情。
看着原本热闹的院子安静下来,苏昭宁将父亲拉回房间,问他:“爹,你说你要去普耀寺小住是真的么?”
苏父揉着酸痛的腰,道:“自然是真的,我与你娘商量了,在江南奴变发生之前,咱们就先不住在清园里头,就怕到时那些人发起疯来闯到家中,打杂抢烧杀人放火,这些人都是干得出来的。”
苏父去普耀寺小住不是头一次了,他以往每年夏天便要上山,呆上半月余才回到府上。
“月珩要进学,你到时就与她住到柳叶巷的那个小宅子里,咱们把这次奴变躲过了再说,我已经派人上山与普耀寺的师傅通报了,今晚便能住上去,此事事不宜迟,至于青荔,我命人去跟她打过招呼了,她就宿在医馆,反正她成日里见不着人。”
苏昭宁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又问:“那这次奴变咱们有没有给大姨一家说。”
苏父叹气:“这事怎么好说呢,你娘还特地嘱咐了我不要给别人说,幸好你大姨住在府衙里头,料想那些奴仆也不敢冲进去闹事。”
——
下午时,四喜帮苏昭宁收拾好衣物,又将奶糕抱着,两人便前往柳叶巷中。
王氏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小宅院里,他要等魏玉的腿好后才能放心回去。
小院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苏昭宁去时他站在门口正与邻居话着家常。
苏昭宁发现他是与之前来小院送鱼的那家夫郎说话,王氏背对着他站着,率先看到他的是邻居家夫郎。
“快瞧,你家女婿来了。”
王氏转过身,欣喜道:“昭宁来啦,吃过饭了么?”
苏昭宁笑着点头,这几日只要下午空闲便都来小院陪陪王氏。
王氏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奶糕,惊叹道:“这猫儿可真漂亮。”
奶糕像是察觉出王氏对它的喜欢,从苏昭宁怀中一下子就蹿到王氏手臂上挽着的空竹篮中。
王氏受宠若惊般将篮子举到胸前,生怕猫儿翻了出来。
苏昭宁往院子里头看了眼,问:“爹,阿玉没在家么?”
“没呢,那孩子这几日老往外跑,问她只说在筹办些要紧的事。”
三人进到院子里,王氏将篮子放到石桌上,又见他带了好些换洗衣物来,问:“昭宁是要来这儿住么?”
苏昭宁来时便找好借口:“我娘他们要去普耀寺小住,我一个人在家中无聊,就想着来陪陪您,阿玉也不用两头跑了。”
王氏连说了几个好,他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开心。自从女儿成亲以来,除了进学还要两头跑,说不心疼是假的,如今能有机会同普通人家般女儿女婿同在的日子,他自然是高兴得不行。
他看到苏昭宁脖颈间的红印,笑意更深:“昭宁你先坐会儿,我去集市买菜,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苏昭宁拦着他:“爹,我同您去,您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要不今晚我来弄?”
“那可不行,你还没正经吃过爹做的饭菜呢,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再来,乖,你先将衣物放到阿玉那屋子里,让小四喜帮忙,床上的铺盖床单都是干净的。”
王氏拉着他嘱咐了番就出了门。
苏昭宁走进魏玉的房间,他来过这里,当时这个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床桌椅,如今虽没变太多,但如今房里插着的秋菊、淡青色的蚕丝被、圆凳上的编织坐垫等都比之前冷冰冰的好太多。
他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放进柜子中,躺在清软的蚕丝被上喟叹一声,鼻息间全是魏玉身上清冷的气息,昨晚两人亲近时他便闻着了。他格外喜欢这种冷冽的味道,像是青松上的雪,也像是破冰时的泉流。
······
晚上,二人躺在小院的床上,这里的床不似月瑰院般宽大结实,动作大点便会发出声响。
两人聊了下奴变一事后便噤了声,魏玉打破宁静,仍是平淡的口吻:“昭宁知道温故而知新么?”
苏昭宁立马懂了,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跪在床上,抬腿跨坐到魏玉身上。
他学着魏玉的方式,舔舐着她的下唇,却在慌忙中牙齿磕到了她的唇肉,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魏玉的下唇冒出血珠,慌乱中他将血珠舔舐干净,抬起小脸看她,眸子里全是慌张歉疚:“对、对不起。”
不知是血腥味的刺激还是别的,苏昭宁在她的眼中看到近似疯狂,又是以同样的方式将他压制住,加深了这个吻。
这次不同的是魏玉的手沿着苏昭宁的腰际来到了胸前,这里极具敏感,苏昭宁忍不住嘤咛了一声,他听到自己声音后不可置信地捂着嘴。
刚刚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他发出的,带着喘又娇媚,他绝不可能发出这样浪.荡的声音。
魏玉的手轻轻盖在他的胸膛上方,感受着规律的心跳声与身体的战栗。
她又来回的亲吻了他好几遍,上下齐开工,苏昭宁有些顶不住。
......太、太刺激了些。
趁着喘气的空挡,他小声说:“爹在旁边,要小声些。”
但这话就像对自己说的般,魏玉全程都没发出任何声响。
魏玉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头往下移,彻底埋在了他的胸前。
啊——
苏昭宁蜷着脚趾,咬着唇,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如泣如诉。
他用手推搡着魏玉,喘着气带着哭腔道:“别、别,阿玉,我不要了。”
魏玉重重地吸吮了一番才放过他,苏昭宁忍着酥麻与不适,两眼水汪汪,憋着嘴十分委屈:“阿玉,我好痛。”
这会儿清醒了些,魏玉才看到自己干的好事,盈白的胸膛上全是暗红的痕迹,她将苏昭宁拦到怀中,如顺毛般抚着他的背,嗓音温和带着哑:“我去拿药。”
房中还有上次醉酒后给他用的消肿祛瘀的药,她起身跳到桌边拿了药,就着最后的一点烛光给苏昭宁的脖颈与胸膛擦了药。
不擦不知道,一擦才发现自己胸前没被□□的地方少之又少,苏昭宁难为情地别开脸,不好意思再看。
擦药也是种煎熬,魏玉微凉的指尖每划过他的肌肤一寸,他便忍不住战栗。
总算擦完,他立马缩回被窝中,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魏玉放好瓷瓶后回来将他揽抱在怀中,手抚着背仍在不停地安抚他,还贴在他耳边轻声赞赏:“昭宁越来越棒了。”
苏昭宁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