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全身滚烫,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下半张脸上的布条打湿后,早已脱落,不知掉去了哪。
少女死死咬住嘴唇,煎熬地等到了初晓来临,那道磨盘转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覆住她眼的黑布揭下,她已懒得再睁眼去看。羞愤欲死这个词,形容她现在这样,再妥当不过。
陶芙柔银铃般地笑声传来: “苏晓,怎么样?活着是不是比死了还痛苦?”
苏晓眼前晃过一道白光,她任由护卫们擒住她,仍是不抬眼。
“你就没点自知之明?阶下囚还摆什么架子?”陶芙柔不死心,大步跨到苏晓身前,抬起苏晓的下颌冷冷道。
苏晓无比嫌弃般别开头,她几乎从舌尖抵出几个字: “不知羞耻!”
陶芙柔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她僵硬收回手,嘴角都气得发紫,手腕的骨骼也明显绷起,却还在忍着: “关回柴房!”
护卫们似乎很听陶芙柔的话,他们架着苏晓,以极快的速度走出书房暗室。
待出了书房,感受到新鲜的空气后,苏晓才睁开了眼。
按照现在的天色,府上的家丁侍女们应该还没起身。她也不似昨夜那般需要蒙住头,打晕带走。
陶芙柔也不怕被冷不丁早起的人瞧见,心可真大,苏晓心想。
她抬眸,看到两名壮实的护卫,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经狐疑地问 : “你们为何这么听陶氏的话?你们的主人是谁?”
两名护卫眸光微闪,透着一丝紧张,二人什么也没说,只加快脚步,往柴房的方向赶。
苏晓心里已猜了个大概,能让人混进王府又不被察觉,陶芙柔没这么大本事,想来是王后娘娘不肯放过她。
凉朝的眼线,或许就在某个角落里盯着她,观察着王府的一举一动。
没等她复盘全局,两名护卫将她重重扔进柴房中。临走前,还给柴房木门上了锁。
苏晓吃痛闷哼一声,她五官扭曲,狼狈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扶腚缓慢移动到榻上。
扫过空荡荡的床榻,她心想: 昨夜确实没受冻,但却受了一夜的苦。今日睡到这张床上,又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想什么来什么,门扉处发出细小微弱的人声,苏晓拖着快要开花的腚,扶住床榻挪动到木门前。
“谁?”在她确定是有人说话时,启唇问道。
“小姐,我是小莲!这扇门锁住了,我进不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晓忙说: “小莲,你来得正好,能帮我取床被褥来吗?”
“能!小姐你等等!”
半晌后,门扉嘭嘭作响: “小姐小姐,褥子我取来了,可是要怎么给你?”
苏晓回看一圈屋内,这间柴房没有窗户,唯有两扇老旧的木门。
她眸光闪烁,她是王妃,能关起来,但是想杀了可不容易,倒不如放肆一些: “小莲,踹开吧!”
小莲问: “踹门吗?可以吗小姐?”
“没关系你来,杀人的罪名都没死,踹个门更不会死。”
小莲: “好!那小姐你退后些,免得伤到你。”
苏晓听话后退几步,静静地等待着。
木门邦邦响,小莲来回重复踹门的动作,在第三遍时,木门不堪重负“咣当”一声倒下。
小莲抱起放在地上的褥子,大步走到榻前,快速着手铺床: “小姐,对不起,我按照你的吩咐找了方氏,她也尽力了。”
她的声音有些沮丧,苏晓闻言,颔首笑了笑道:“辛苦了,接下来我想办法吧!”
昨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苏晓得好好捋一捋。
陶芙柔去东院抓她,她看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小莲护着她,那肯定没命活。
她背着杀人的罪名,以王妃的身份下命令没什么用,小莲名义上是她的侍女,护卫们动不了她,不代表会对小莲手下留情。
所以她只能乖乖跟陶芙柔走,至于让小莲找方宛雅帮忙,一来是为测试方氏的话有几分真;二来是为安抚小莲,让小莲以为她想到了万全的方法。
她不想让小莲太过担心,跟她来到域朝实属辛苦,是她拖累了小莲。
她没有万全的计划,保下自己的性命。
况且淮王前脚把她放出去,后脚便来找她,还说着奇怪的话。
他没再放她,淮王明明亲口说相信她。想来他是知晓陶芙柔又关了她,他不仅知道还默许了。
局面混乱且难解…
……
小莲在柴房中待了许久,她还给苏晓带了吃的,等苏晓吃完东西她也不愿意离去。
最后还是在苏晓极力的劝阻下,小莲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亥时,苏晓早早地躺在了榻上,她觑着门框外,高挂的月轮,吹着清爽的微风,仿佛不是罪犯,而是一个享受生活的低调富人。
然而…
每次在苏晓觉得事情有好转时,陶芙柔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苏晓,你可真厉害!这两扇门虽然破些,可你居然砸得开?”陶芙柔站在月光下,黑瞳注视着屋内倒塌的门扇。
陶芙柔继续说: “我相信你受伤的双手做不了这种事,是你的侍女小莲做的吧?”
苏晓慵懒躺在榻上: “是这个门,它年久失修,自己倒了。”
“你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陶芙柔顿了顿,“走吧!押住她!”
陶芙柔这次没进屋,也没点起烛火看她一眼,便自顾自往回走。
苏晓不情不愿起身,随着护卫们抓着她往前走。
她的脑袋照旧被一块,黑漆漆的布套住,她预感护卫们会再次打晕她,便连忙开口道: “打晕就不用了,你们把我嘴堵上就行了!”
护卫们听进去了,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厚实的糙布条,便没再打晕她。
这… 原主被妾室捂嘴关在书房暗室……
她刚才让塞布条,是不是在引导他们捂嘴?
……
很快,他们就到了书房暗室,苏晓被绑到木桩上以后,人也一一退了出去。
这间暗室为什么陶芙柔会知道?这是淮王的书房,他日日夜夜都待在里边,陶芙柔又是怎么确定淮王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的?
难不成,她也是穿越来的?不对不对,不太像。
莫非,是淮王故意把暗室的消息放给陶芙柔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苏晓夜夜听二人的莺声燕语?
不行!不行!这个想法不好,太变态了!苏晓你在想什么!
原主也关过暗室,如果原主跟她经历的一般无二,那淮王怎么可能让原主就这么死了……
她已经给淮王安上了,一个色魔的标签。这个标签在她心里扎根,洗不掉了。
陶芙柔跟淮王的谈话声再次响起,苏晓不慌不忙,用手指夹出袖中的匕首。
顺利拿到匕首后,她一点一点的把绳索割断。紧接着走到角落里瘫坐下来,把事先准备好的橦花,塞到耳朵里。
来之前,她把手上的裹带解开,反复练习着方才的动作,直到满意为止。
香味再次席卷而来,她强迫自己适应,待习惯后,她借着药效的燥热好好睡了一觉。
……
次日一早,陶芙柔铁青着脸俯视苏晓,一句话没说,便拂袖走远了。
往后的几日,苏晓同原剧情一样,晚上被绑,白日里又放出去。
陶芙柔也从一开始的生气,转变成阴翳,以及无奈。
只不过每晚进暗室前,她都多了一套章程,陶芙柔亲自搜身,不让她做任何小动作。
……
直到这天,淮王抢先一步来到柴房中见苏晓。
他盯着没有门扇的门框出神,未与苏晓说过半句话。
良久后,他平静道: “苏晓,今日是我的生辰。”
她说: “那又怎样?”
“没什么,过几日我有一件要事需要办,及冠礼会延迟再办…”
对上时间,淮王口中的大事,想必就是十五破难之日。原著中,“十五破难”,这个词是淮王给这次谋反之乱起的名。
“你怕了?”苏晓随口一说。
淮王心里抽动一瞬,道: “确实怕了,这一遭可能有去无回。”
苏晓没心没肺的嘲笑道: “你也会怕?”
敢生谋逆的心,竟也会怕这些。
他没在意,反而肃然道: “自然会怕,我也是人。”
苏晓叹了声气: “那你找我,是想要听我说什么?”
淮王没说话,他如同方才一般,呆呆望着门框外的月色。
苏晓也懒得问,她的生死就够操心的了,没闲工夫再去管别人。
这一等,便等了约摸两个时辰,苏晓躺在榻上,睡得甘甜。
一只大手把她晃醒,嘴里还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苏晓苏晓,快醒醒!苏晓!”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现代爸妈着急的脸,喊话的内容也变了: “晓晓快醒醒!晓晓,你有什么不能跟爸妈说?别睡了!快醒醒!”
她猛地坐起身,脑门倏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苏晓的脑袋反弹回榻上,她茫然片刻,才感受到额间一阵剧痛。
“嘶——”
苏晓刚想啧出声,便听到了一道男音。
她转过头,借着月光看清淮王的脸,他正捂着脑袋在榻前手舞足蹈。
苏晓揉了揉额头,脑袋昏昏沉沉,一副还没睡醒的嗓音,情急之下不吐不快道: “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