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忙尴尬站起身,讪讪笑着支吾了两句:“你们怎么这么快?哈哈,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动作快,你们先回去吧!”
萧辰煜似有若无地用余光瞟了眼低垂着头的秦荽,朝秦母三人拱手,然后带着萧翰扬大步离开。
等他们离开了视线,秦荽才抬起头看向母亲:“娘,桑婶,他们应该没有听见吧?”
秦母不确定地看向桑婶,桑婶果断摇头,还分析道:“应该没有,我们说话声音又不大,再说,我们也没有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呢。”
实则萧家叔侄是听见了桑婶的哈哈哈大笑声才下意识轻了脚步,其实萧辰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做,偷听的行为实在是小人行径。
“小叔,她们......”萧翰扬凑到小叔身边,可话未说完,就被小叔瞪了一眼。
“休得背后议论旁人!”萧辰煜虽然大不了萧翰扬几岁,长辈的气场还是非常足的。
回到萧家,萧辰煜的大嫂鲁氏正在院子里摘菜。
“娘,我们回来了。”萧翰扬高兴地喊了娘,而萧辰煜则是淡淡招呼了句“大嫂”,便径直去了右厢的房里。
鲁氏瞟了眼进屋的小叔子,瘪了瘪嘴,看向儿子的目光立刻带着笑意和宠溺。
“扬儿,过来,娘问你话。”
萧翰扬坐在母亲身边,伸手拿了菜想帮忙,却被鲁氏拿走了:“你是读书写字的手,莫要动这些。”
“娘,您要问什么?”萧翰扬立即打断母亲的话,不然还不知会唠叨到几时。
“你们今儿上山可遇到什么人?”鲁氏压低了声音,还看了眼右厢房紧闭的门窗。
萧翰扬是个人精,立即嗅到母亲话里包含了些意思,便一脸茫然地摇头:“未曾遇见人!”
鲁氏眉头微蹙:“不应该啊,隔壁家的一早就出了门,现在都未回来,难道不是也上山了?”
萧翰扬脑子里的警惕愈加深了,他知晓母亲非常宠自己,但对三叔和小叔就有些......他是晚辈,不该说母亲的不是,可他长大后,还是多少会在中间斡旋一二,所以家里还能保持现在的表面和平。
“我们刚到时遇到了,不过我们都没有说话,她们就提前走了。”萧翰扬撒起谎来他母亲根本看不出来,尤其是这样半真半假的话。
鲁氏听了后道:“大约她们去山上寺庙,所以你们错开了。”
随后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宠溺地说:“他要去巴结那家人,非要带着你去,好好的休沐日也被耽搁了半日,你快些回屋去看书,我给你煮了鸡汤,等会儿给你端一碗去。”
萧翰扬站起身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头劝母亲:“娘,小叔也累了,三叔身体又不好,这鸡汤还是大家一起喝吧。”
鲁氏带笑的脸立即晴转多云,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哼,你爷奶去世两年了,这个家里为了供你们读书早就没了家底,如今倒好,全凭着我这个女人织布养着你们,还想喝鸡汤,想得美,我买的鸡,想给谁喝就给谁,不想给谁那也别惦记。”
□□扬捅了马蜂窝,着急地看了眼右厢房,不过他知晓母亲的性子,自己再劝只会让她更加生气,所以只能逃也似的回了房。
鲁氏又指桑骂槐地骂了几句后,这才舒坦地回了厨房。
鲁家本来也算是富户,萧辰煜的祖父也曾入过瀚林做过京官,可惜好景不长,不到四十人便得了病,不得不回了老家休养,不过,萧家极为看重学业,家中子孙都要启蒙读书。
萧辰煜的父亲却不是读书的料,但他善于经商,倒是让萧家有了读书的本钱。
萧辰煜的大哥也不喜读书,便跟着父亲开铺子做生意,而二哥生下来白日便没了。
直到萧辰煜兄弟长大后,祖父才算是看到了希望,给他们启蒙后,祖父便带着家族振兴的梦长眠了。
直到两年前,萧辰煜父亲和大哥去进货,却人财两空,花了大价钱只找回来两具尸体,家里却被掏空了,紧接着萧辰煜的母亲受不了打击也去了。
这家里一下子穷了,当家人也变成了以前还算和善的大嫂鲁氏,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萧辰煜倒也还好些,他常年住在县学里,可三哥因为身体病弱,只能在家受大嫂的气了。
“三哥,要不我带着你上县城去,我租个小屋,也能陪着你。”萧辰煜坐在床沿,看着萧辰浩说道。
“咳咳咳,我不去了,去了也是拖累你。”萧辰浩咳嗽着喝了萧辰煜递上来的茶,又摆了摆手拒绝小弟的好意。
萧辰煜沉默地看向窗外,又听萧辰浩说:“四弟,你有心事?”
“......三哥何出此言?”
“你我乃双生,你心中有疑惑纠结之事,我岂能不知?”萧辰浩温声笑道。
静默片刻后,萧辰煜开了口:“我曾经托人去秦家说过亲事,不过被拒了。对方说婚事要秦老爷做主。可所托之人又说,对方似乎对□□扬有些想法。”
“可前两日,秦夫人又让我去给高老先生上香,我今儿又听了些话,似乎是秦家有些着急婚事的意思,我不知道要不要去问问。”
萧辰浩噗嗤一笑,又咳嗽了一阵才道:“你一向果决,去问问又有何妨?你是男子,还能因为失了面子便活不下去了?”
“三哥说得不错,还是我想岔了。”萧辰煜终于笑了,眼里的疑惑顿时消散。
“书桌上有一本《香录》,是高老先生的手稿,他去世前借给我翻阅,后来他去了,我也病床,此事倒是搁下了,你拿了这本书过去还,借机试探一下秦夫人的意思。”
见萧辰煜去取手稿,他又道:“你真的想要娶秦家姑娘?”
萧辰煜刚好拿起手稿翻阅,闻言一顿,缓缓抬头看向院中叽叽喳喳的鸟雀,良久才道:“娶她没什么不好。”
身后的萧辰浩又道:“家中没有长辈为我们操心婚事,你要想清楚,毕竟,秦家姑娘的身份还是稍微有些.......”
“三哥,我不在乎,我只是,只是喜欢听她弹琴,每次听见她在隔壁院子里弹琴,我都能静下心来。”
“我也是怕她外室女的身份将来对你的仕途有所耽误。”萧辰浩终于叹了口气:“也罢,终究是缘分,你去吧!”
萧辰煜得到了三哥的支持,便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厨房里的鲁氏从窗口看了眼急匆匆出门的萧辰煜,瘪了瘪嘴,端起一大碗鸡汤去找儿子了。
不过,萧辰煜却扑了一个空,桑婶开门,说是秦荽母女去了小舅舅家。
秦荽让桑婶先回家,自己却跟着母亲去了小舅舅家。
她们先是到了茶楼外面,隔着马车的帘子缝隙瞧了会儿茶楼进出的生意,发现生意竟然意外的好。
秦母问女儿:“你在这里瞧什么?”
“我瞧瞧生意如何?”秦荽答道,眼睛还盯着茶楼:“小舅舅说没钱给租金,可他生意如此好,还说没钱,这岂不是欺负咱们吗?”
秦母有些讪讪地,道:“他也难,妻儿都等着他养呢。”
秦荽转过头看向娘,眼里是不可置信:“娘,他在镇上置了房产,还养了小妾,他过得比我们好。”
以前秦荽不管家里事,都是秦母一人做主,虽然觉得不妥,可也无法,如今被女儿说,心里委屈起来:“我也知道你小舅舅有些过分,可我能怎么办呢?”
秦荽见母亲眼睛发红,便也心软了,过去搂了母亲的肩膀轻声安慰:“以后由我来保护您,不过,娘千万要和我一条心才是,千万不要扯女儿后腿。”
秦母点点头,有些欣慰地笑了:“我女儿长大了,也懂得心疼娘了,你放心,以后这个家都交给你来当。”
母女破涕而笑,秦荽吩咐马车夫朝前走,穿过小巷便到了小舅舅家。
给了马车夫租车钱,母女二人提着街上随意买的一盒糕点敲响了这座宅院的大门。
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呀?”
随后,大门开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头上插着金钗,耳朵上金耳环,扶在门上的双手腕上左右各露出明晃晃的金镯子,脖颈上还有明晃晃的金项圈,这简直就是直接告诉别人,我是有钱人。
秦母倒是并无惊讶,道:“弟妹,我和荽儿来瞧瞧你们。”
秦荽也笑着喊了声:“小舅母!”
开门的正是秦荽的小舅母朱氏,她眨了眨眼,盯着秦荽看了一阵才恍然道:“哎哟,外甥女来了呀,这可真是稀客呀,来来来,快进来吧!”
秦荽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欢迎还是在阴阳怪气,总之,听了并不让人舒服。
不过,今儿来也不是为了舒坦的,倒也面不改色跟着母亲进了门。
小镇的老房子都不大,只有后来往外扩的外镇才是二进、三进房子,包括秦家和萧家都是一进院子。
而苏老三家的院子因为在闹市后面,便更小了些,不过收拾得挺干净。
堂屋里冲出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手脚各戴着镯子,上面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身穿桃红绣花襦裙,面上涂了脂粉,比全身金灿灿的小舅母漂亮多了。
女人见有客人,立刻站在一旁恭敬候着。
小舅母指着她对秦母说道:“大姐,这是老二桃娘,你应该见过吧。”
秦母只来过一两次,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桃娘对秦母和秦荽恭敬行礼,又把小男孩抓过来给姑姑磕头。
孩子不愿意,扭着身子要跑,小舅母被吵得头疼,挥手让他们母子赶紧回自己屋去。
秦荽冷眼旁观,直觉这家里看似小舅母是主母,可这小妾怕是更有心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