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天冬走出房门,到二长老房前。
没等她叩门,门便打开了。
屋里不止二长老一人,成武宗的弟子全都在。
鲁隆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见到施天冬,一脸兴奋。但碍于二长老在上,他没敢出声。
“二长老,”施天冬说,“人僵之术已经解了。”
二长老表情未变,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点惊诧。
鲁隆憋不住了,咋舌道:“小医仙,你也太灵了。我刚梦到梁师兄能醒过来,你就真让他们醒了!你可比梦中那朝风先生还灵验啊!”
朝风怎么连托梦都不改个名!
二长老把成武宗弟子叫来,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施天冬佯装不知情,问:“你们都梦到朝先生了吗?”
“对啊,”鲁隆说,“你说巧不巧,我们都重新梦到朝先生被梁……被人僵杀死的那一幕。朝先生的魂还飘起来了呢,说能帮我把梁师兄变回来。”
“哈,”施天冬讪笑一声,硬着头皮编瞎话,“那应该是解术的影响。解术需要唤醒他们神智,我想着朝先生死在所有人面前,用他的死应该对所有人都有效,就把那幕用魇咒重现了。人僵太多,我怕漏了人,便把全镇都拉进来了,你们应该受了点波及。”
鲁隆对施天冬的话深信不疑,震惊地点头:“小医仙,你也太厉害了!”
施天冬看着鲁隆亮晶晶的眼睛,再次感受到了吹牛的羞耻。
二长老不知信没信,只说:“我去看看。”
成武宗弟子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
施天冬一并去了,朝风对所有人都施了魇咒,那些人僵指不定梦到什么呢!
一行人到了学堂门口。
梁魁还维持着昨天的姿势,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半张脸都被\干涸的血迹糊住,衬得脸色格外苍白。
见了众人,他眼中涌出两行泪,与血液融在一起,滴落到地上。
二长老忙给他解开了定身术。
梁魁身体已经僵了,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
二长老伸手扶住他:“梁魁?”
梁魁低低应了一声,晕了过去。
二长老见他恢复了神智,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异样。
他将所有人的定身术都解了,成武宗弟子带着剩下的居民一起安顿众人。
施天冬忙得脚不沾地,变成人僵的不乏老人和小孩,他们疫病本身就刚好,经此一折腾,身体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
她挨个检查所有人,又给他们开了点固本培元的药。
正在她处理完要走时,一个老人拉住了她的衣角。
老人一手的血,干涸在了她皱巴巴的手上。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手,吓一跳似的缩了回去,不停地在衣服上擦。
施天冬蹲下身,牵起她的手,用灵力将血迹抚去。
老人眼眶通红,颤着声问:“小姑娘,朝先生是不是被我杀了啊……”
她这话一出,周围便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望向施天冬。
施天冬说:“不是你,是背后的凶手。”
老人并没有听这安慰,眼珠一颗颗掉下来:“朝先生……他是个多好的人啊,他不但给娃娃们上课,还总帮衬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我、我真……”
周围的人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小孩们也瘪着嘴、噙着眼泪。
施天冬拿出一块手帕,为老人拭去满脸的泪水:“您是不是梦到他了?”
“对,”老太太问,“是不是朝先生保佑我们,我们才能这么快变回来啊?”
“嗯,”施天冬说,“他不会怪你们,而会一直保佑你们的。”
她的话让众人有了丝念想,朝风借身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站出来说:“咱们给朝先生建个庙吧!这样朝先生总有个魂归之处,咱们也能多给他烧点纸钱!”
他的提议一出,大家纷纷应和起来。
施天冬朝那男人望去,发现对方冲她眨了眨眼,笑容狡黠。
施天冬:“……”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不仅仅给他上坟,还要大张旗鼓给死人建祠建庙了。
合着正主还会诈尸出来撺掇!
朝风达成目标,主动从凡人身上离去。
他肉身死后只能在凡世逗留三个月,尽可能多结些因果。这次有施天冬相助,他一次性帮几百人实现了愿望,属实赚得盆满钵满。
拿了美人姑娘的好处,总归是要帮她处理点麻烦。
廉弃的元神虽然被灵田吸收,但修士元神分身的所见所闻是会传回修士本体的。
那灵田太宝贝,他怕他师兄杀人夺宝。
朝风悄无声息地离开雾花镇,循着廉弃的气息上了成武宗。
施天冬到二长老处看望梁魁。
人在变成人僵后仍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梁魁是四长老的门卫,肯定看到、听到过些什么——若他见过妖兽就麻烦了。
不过四长老与鬼修合谋、豢养妖兽,还妄图篡夺掌门之位,应该不会丝毫不提防梁魁。
施天冬不确定在宗门内部叛徒、鬼修和妖兽之间,成武宗会先解决哪个。
她得想办法制造混乱,才能趁乱让焰煞它们逃走。
梁魁还没醒来,二长老在一旁守着他。
见了施天冬,二长老先客气打了个招呼:“多谢施姑娘相助,我定不会食言。”
施天冬忧虑自己的小命,问:“前辈,您说的那个功法需要学多久啊?”
“我们武修的修行漫长,需要日复一日修炼才有成效,”二长老说,“这锻体术起码得修个一百年才能大成。”
施天冬:“……”
她已经筑基,寿命倒是有一两百岁,但也得她能保得住啊!
二长老大喘气道:“不过我将功力度给你后,你可直接小成,只是日后还需慢慢消化、巩固基础。”
施天冬松了口气:“那就多谢前辈了。”
二长老见她似是急于求成,不太满意地皱了下眉。
他还没来得及说教,床上的梁魁便睁开了眼。
梁魁撑起身子,勉强行了个礼:“师父。”
二长老伸手扶住他:“还有什么不适吗?”
梁魁摇摇头,看向施天冬。
“这位姑娘,”梁魁迟疑地说,“我觉得你有点熟悉。”
说完,他眉头紧皱,脑袋一阵剧痛。
施天冬坐到床边,给他把脉——以便他想起什么的话随时掐晕了他。
梁魁缓过疼痛,又说:“我当时好像想杀你。”
他面露痛苦:“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了,只记得我杀了个无辜的凡人。”
施天冬暗舒一口气,明知故问地试探:“你怎么会变成人僵?”
梁魁头疼起来,脉搏都加快了。
施天冬便放开他,留了颗安神的丹药,说:“你需要多休息,之后再想吧。”
梁魁还陷入混乱中,二长老命他把丹药吃了,又劈晕了他。
二长老问:“施姑娘,这人僵之术还会让人失忆吗?”
施天冬:“本应不会,但这施术之人能操控这么多人僵,功力不浅,也许用了别的招。”
还好用了别的招。
她看了眼梁魁,对二长老说:“前辈,我本是不着急学锻体术的,但他刚刚说之前想杀我,我估计是我此前解了雾容村的瘟疫,背后布局之人盯上了我。”
“我有点害怕,”施天冬望着二长老,“能否烦请您先教教我?”
二长老没想到施天冬求成如此之急,但终究是自己欠下的债,他便点了点头。
施天冬又叫来鹤丹护法,谨慎地开始学习保命术!
另一头,朝风已经上了成武宗。
有四长老这个内鬼在,三长老自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朝风来时,四长老正和廉弃内讧。
“你到底是不是诚心帮我?”四长老生气地质问,“你说瘟疫管用,我才把焰煞的尸体给你炼,结果二、三长老门下哪个弟子死了?我给你那么多灵石,你变那么多人僵出来连个小姑娘都杀不了?”
“你什么时候暴露在那小姑娘面前?”四长老问,“你一件事没办成,倒是净给我惹麻烦了!”
廉弃听完,只冷冷地说:“若你还想补金丹,就少说点。”
四长老被拿住命脉,气得原地转了两圈,拂袖走了。
朝风盯了廉弃一会儿,没见他有什么行动。
按理说,他的元神分身没了,又亲眼看到那么一块神奇的灵田,以廉弃的性格来说,他不可能还安然不动。
但他还真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兀自捣鼓着些什么药丸。
朝风等了三天,都快有些倦了。
这时,廉弃终于从四长老的宅院走了出去。
朝风远远缀上,见他并未往山下走,而是往成武宗更中心的地方去了。
二长老大弟子被炼为人僵,三长老门下多人中了瘟疫,还有妖兽和鬼修出没……在这些情形下,成武宗的戒备格外森严。
但廉弃却对成武宗的地形、防卫格外熟悉,宛若无人地直入主殿。
饶是朝风对修真界不太熟悉,但也看得出主殿中人的地位肯定比住山边的四长老高。
二长老还在雾花镇,三长老在巡山……那剩下的,就只有传说中一直在闭关冲击化神中期的大长老了。
廉弃去找大长老干什么?
看上去还是偷偷背着四长老的。
难道四长老误打误撞猜对了?廉弃还真没有诚心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