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谈话后不久,扶玄就病了一次。太劳累了。扶玄做事专注,经常因为研究书上的几句话,去找资料去思考,沉浸其中忘了吃饭,睡觉时也是心心念念。
这半年来因为这本经书更是消耗许多精力,快要定稿时翻来覆去的斟酌,好久没好好休息了。
一天,在给弟子教授武功时,胸口一紧,晕了过去。徒弟们惊慌,大徒弟有情抱着她就开始哭喊。
赵芷君闻讯赶到,她抱起师姐回了屋子,斋里有常备的郎中,急救了。当时二师姐扶慧在外面诛杀魔教之人,师父无缘跟着另一个师妹在江南游玩,四师妹苏晓靖也不在,斋里只有她们二人。
赵芷君飞鸽传书了师父和姐妹们,并且要苏晓靖找名医过来,苏晓靖江湖经验多,熟人多。
斋中悉心照料着大师姐,等她们回来。赵芷君和大徒弟有情照顾着。有情最是贴心,端水端药,一直在身边伺候。让扶玄觉得很暖心。
好在不是很严重,半个多月也就好了。这段日子,有情在跟前照料着。赵芷君又特意安排了有止在门外照顾门窗。
有一天,扶玄半夜时冷醒了。要知道,正常人,晚上开窗子是没事的,尤其快夏天了,凉快些好。但那段日子里,扶玄是怕凉的。叫醒了睡在跟前照顾的大弟子有情,让她关了窗户。第二天赵芷君到了跟前,扶玄就跟她说起这件事。
赵芷君当下大怒,叫了那日伺候的丫鬟来问话。怎么问,丫鬟说是关了。赵芷君撵走了她,还是没有问出结果来。
谁都不会想到,是有止故意开了窗户。谁都不会想到,他就是希望师父死。他想着,这样玄缘经到了三师父手里,他就能请求三师父给他看。
他现在在三师父跟前,三师父很喜欢他,师父若不在了,最好是大师父和二师父都不在了,三师父就能继承这里,那时候,他便有机会继承这里了。他觉得大师姐有情笨得很,三师父也不是很喜欢她,她们应该为他让路。
这段日子里,扶玄对这几个徒弟也有了重新的认识,这几个徒弟谁亲谁疏,谁贴心谁冷漠她是明白了。
有情端水端药,跟前伺候着。扶玄晕过去两回,每次醒来都看到有情睁着泪眼在哭,迷糊中她也能感觉到她在摇自己的胳膊,气紧时有人摩挲她的肚腹顺气,轻声唤她。有时候是赵芷君的声音,有时候是有情的。
而这个二徒弟呢,她晕过去又醒来后,见到他都是一脸的冷漠。赵芷君牵他到扶玄跟前,就是为了缓和他们师徒间的关系,让有止表现得孝顺一些,可她不知道,有止心里早存了歹毒之意。
其他徒弟呢,有些小,只知道哭,还不会主动照顾人,总得还是让扶玄欣慰的。
这次病好之后,扶玄对有止真是寒了心。不过,虽然如此,她依旧对徒弟很好。她不喜欢他,也只是不太理他,但依旧给他最好的衣食。
扶玄对有止实在已是仁至义尽了,她后来能明显看到有止的不满,面上虽然装着恭敬,眼神中却藏不住野心。
待她大好后,有一天又和赵芷君闲聊,扶玄说道,“人生之事真是说不来,三妹,我若将来有个万一,这里还是要你照料的。师父和二妹,要好好对她们。这些孩子,你若不想养,就找几个好人家将他们送出去,只把情儿好好养大就是。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知足了。斋里一切有你,我很放心。只有情儿,将来一定帮我照顾好她。无论什么情况下,这里都要给情儿留一份,供她吃穿。至于有止,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养他成年,给他一笔钱,自立去吧。”
赵芷君听着这话像是交代遗言,当下不喜,怪道,“阿姐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只是小病一场,不至于如此。”
扶玄想了想,倒也是,就没再说下去。
后来又说到赵芷君和逍遥派周若揽的事情。周若郎在逍遥排行第五,性子激烈霸道,这样的人缠着三妹,扶玄和扶慧都不放心,劝过她好多回分手,她不听。扶玄这次写内功心法,也是为了三妹。
赵芷君心里有结,无缘诸位师姐妹,武功都可以。唯有她,真的是不行。因为落后于姐妹,心里便起魔障,看着她们一些研究武功,说话,讨论江湖事,她总说不上去,久而久之,就觉得她们更亲近,她觉得孤单。认识逍遥周若揽后,周若揽揣其心意,便给她炼制了催长功力的丹药。确实很有用。这么着一来二去,两人越来越亲密。赵芷君讨厌四妹苏晓靖,周若揽就专门与她作对,软的硬的,一顿操作下来,让一向精明自负的赵芷君深陷其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他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周五侠心术不正,她就是看不出来。为了他的情郎,她数次顶撞两位师姐,甚至还羞辱过扶玄,说你只知道做君子,拜佛,根本不懂人事,不懂爱情。
扶玄被她骂得哭了一顿。这个大师姐对妹妹是真的好呀,她没有计较,眼看着三妹走入泥潭。她心急如焚,想来想去,也只能给她研究武功心法。
扶玄说,“三妹,世界上那么多的事情,阿姐不懂得多了。阿姐只说自己懂的。”我这辈子只有两个心愿,像书上一样做君子,做榜样,让后人记住,再有便是希望各位妹妹好。我知道,你因为武功落后于姐妹,心里有结。总觉得我们之间更亲近,你会觉得孤单,觉得我不疼你。三妹,相信我,阿姐也是疼你的。我对你们一视同仁,并无偏向。只是阿姐只有一颗心,疼你们,也得一个个来。
那丹药,不要再吃了。有瘾的,对身体不好。心法初定稿,等苏师妹回来,让她帮我再斟酌下,无误后,便可整理成册学习了。
扶玄这回是劳累过度,她不是不想休息,只是心急,想尽快完成救妹妹,再者也没想到自己已近中年,身体其实有些吃不消了。
赵芷君更是心知肚明,师姐是为了自己。她不答应,也不否定,只是说,“自创一本武功秘籍,本来就是很难很难的事情,知道阿姐为了我好,也不用这样着急的。”
扶玄笑笑,“只要对我的三妹有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便是因此不幸,我虽死亦无悔,芷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赵芷君泪人一般,哭着点头。
万万没想到的是,扶玄一语成谶,半年后参加秋季的武林大会,被周若揽杀害。死时还不到3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