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离心
夏敬川留下的剑谱看似简单,实则练起来竟是狗屁不通。
看来是剑谱本身就有问题。
是了,虽然从夏敬川对无尘剑和绣字剑谱亲疏分明的对待来看,后者价值显然更高。但如果剑谱是其极为在意之人赠予,那么即使是西贝货,看得比命重,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此时夏司辰倒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也许剑谱不假,只是夏敬川有把握外人根本练不成。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夏司辰持剑在空着的岩壁上刻下剑谱,照着记忆里剑谱的绣字排版,一字不错。
她仔细研究了会,发现这剑谱确实有猫腻。
先试着倒过来练,招式的确连贯顺畅,可一整套走下来,除了有点强身健体的作用外,并无特别之处。
夏司辰不甘心,接下来剑谱打乱顺序,随意挑出两句来,没想到正着练爆发出的剑气之惊人,竟直接把夏敬川坐化的石台轰得粉碎。
再来一记反式,岩洞顶都被她给轰塌了一大片。
看到自己的杰作,夏司辰也不由得暗暗心惊,以她的修为都能打出这么恐怖的伤害,若是落到真正的高人手中,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难怪夏敬川要让剑谱陪葬,像这种犯规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人世。
于是夏司辰又将剑谱抹去。
她觉着自己私下练练无所谓,强身健体之余还有应对强敌的保命技。
不过这把无尘剑她也是不能留了。
对夏司辰而言无尘剑仍是烫手山芋,留在手上迟早要惹祸,所以无尘剑的下场要么继续被埋,要么转手被卖。
无尘剑:我尼玛!
天亮之后,夏司辰方才回到马王庄。
大老远,就听见狗蛋冲她喊。
“二柱,你快跑,快跑啊!”
循声望去,只见狗蛋那么大一坨竟然被绑到庄门前的旗杆上!旗杆不挂旗,改挂人,画面真是滑稽。
虽然不合时宜,但狗蛋挣扎大吼的样子,还是把夏司辰给逗笑了。
“让你跑你怎么还往回走啊?”狗蛋急得恨不能跳下来帮她跑路。
但夏司辰就跟没长耳朵一样,悠闲踱步到旗杆下,仰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狗蛋,你手腕疼不疼?”
“废话,当然疼啊!”狗蛋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怎么不信邪呢?昨晚二庄主回来就说你被行宫暗卫给抓了,要是还敢回来,指定是叛变了!我当然不信你会叛变,跟她们起了争执,结果就被绑上了。”
夏司辰好笑的点点头,就知道二庄主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她仰头道:“那你再忍忍,等我回去跟人解释清楚,到时候自然有人把你放下来。”
狗蛋气得眼睛都直了:“二柱,你傻啊,这种事你有口也说不清的,你还听我的劝,跑吧呼呼的跑!”
夏司辰好笑道:“可我跑了你怎么办?”
狗蛋不在意道:“我横竖一条命,她们爱拿去便拿去,总归你不能有事。”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夏司辰拍拍旗柱,笃定道,“你就放心等着,我向你保证,今日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死。”
“你他妈哪来的自信?”
她俩旁若无人的聊天,旁边围上了一群人,其中一人早得了二庄主的命令,只要夏司辰敢回来,便打死在庄门前。
有人带头,旁的庄众见状也都想跟着下黑手。
黑熊堂的人昨晚就没回去,这会儿一见情况有变,立马就抄家伙把夏司辰给护住。
熊大一马当先,表情尤为凶狠,抬腿照着那往前凑的就是窝心一脚:“呔,我看谁敢我们堂主!”
熊二也用身体护着夏司辰:“军师说了,咱们有什么事儿当堂对质,你们几个想下黑手是几个意思?真是嫌脑袋搁脖子上腻歪,老娘这就给你换个地方凉快凉快!”
一看这情形,那些帮众就有些怂了:“不介不介,咱们几个还不是担心她出卖了大伙?”
但另有人不服气,仗着人多,还在那叫嚣:“二庄主亲眼看见她被擒住,这会儿好端端的回来,不是叛变是什么?”
“可不吗?她定是跟官家的串通好了的,想将咱们大伙一网打尽。”
“好家伙,敢往我们堂主头上扣屎盆子?先吃我一拳!”说话间,黑熊攥着拳头照人脸就砸。
这黑熊是上一任黑熊堂堂主,力气之大,一拳就能砸死人,何况是照人脸门子砸。只听哐当一声被砸之人倒地不起。
再看那人脸都没法看了,显然已气绝身亡。
名叫猴三的见势不对拔腿就往庄里跑,一边跑还不往扯着嗓子嚷嚷:“哎呀,杀人了,叛徒率众杀上山门啦!”
这话夏司辰能任她继续喊下去?
几个纵跃追杀猴三,一掌劈翻在地。
猴三痛得嗷嗷直叫,夏司辰居高临下,朝她冷笑道:“下辈子记着管好自己的嘴!”说罢一脚踏下,跟踩西瓜没两样。
场面之血腥,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众山贼,看了也是背后一凉。
漫不经心地把脚底血刮干净,夏司辰这才凉飕飕道:“昨夜我受了些窝囊气,正愁没地方出气,各位要真是乐意拿命让我消遣,尽管来就是。”
此话一出,谁还敢当出头鸟?
夏司辰看了一圈,这才沉声警告道:“今日之事也算事出有因,我不与你们计较,但下回再有这种事,我定杀不饶。”
进入议事堂。
夏司辰也不理满堂疑视,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入座后便拿起旁边的茶往嘴里灌,接着塞了两口糕点。
旁边的黑虎堂堂主扭捏道:“二柱,这些原是给我准备的。”
“都是一家人,给我吃两口怎么地?”
黑虎被问得哑口无言。
夏司辰这般敞亮,倒是把其他人给整不会了。
做贼的不一定心虚,但冤枉人的肯定会心虚。
二庄主难掩诧异:“二柱你……竟然没事?”
夏司辰反问:“你很希望我有事?”
二庄主被噎得难受,气闷的望向上首,庄主会意,沉声问道:“二柱,你说说,昨个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这事儿,我想二庄主一定比我有发言权。”
庄主皱眉:“啧,我现在要听你说。”
“那好,我就说了啊,正如诸位所见,我这趟被抓不仅没死,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夏司辰慢悠悠道,“不过昨个我遭人算计,有人用信号弹故意暴露我位置,好在我聪明,第一时间没跟人硬刚,乖乖被捕,让对方误以为我只是普通飞贼,她们也看了我的牙,没□□,再加上绑了我一晚也问不出什么,也只好把我给放了。”
二庄主一听就不乐意了,哐的一拍桌子骂道:“放你娘的屁!你烧了人家那么些别院,人家会放过你?”
“那不然呢?”夏司辰冷笑,“庄主,您也听见了,烧行宫的事儿是我办的,所以二庄主昨晚又干了什么呢?”
二庄主哪肯承认,横着脸质问:“二柱,你他妈几个意思?”
“庄主您来评评理。”
庄主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端茶掩饰道:“咳咳,二柱,事情尚未查清之前,我倒是不好说什么。”
这位庄主大概不懂什么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夏司辰也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行吧,一切都听庄主安排。”
“还是你懂事……”
庄主这头还没夸完,堂门前就有人大喊:“报告庄主,刚刚黑熊堂主还杀了猴三,手段极其残忍。”
庄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话当真?”
夏司辰抢答:“当真。”
庄主眉头一拧:“二柱,你到底为何要杀人呐?”
夏司辰平静反问道:“不过是个拎不清状况的搅屎棍罢了,不值得庄主一问。”
“可那到底是咱们的人,你总不该……”
夏司辰直接打断她的话:“庄主,我是杀了人,但也是那人该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一向清楚得很。”
这般被人当众顶撞,庄主感觉很没面子,便有意使出内力威压,要杀杀夏司辰的锐气。
夏司辰眼神一沉,已被庄主那浑厚的内力重伤,只是当前这种场面,她不能显露。
强顶着庄主的威压,夏司辰起身抱拳道:“昨夜险些叫给人害死,又被关了一晚上,我如今实在是累,便不多叨扰,这就告辞了。”
她又提起行宫被阴一事……
庄主自知理亏,只好收手。
细想来,也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袒护义女,二柱这丫头才敢顶撞她,也正是一碗水没端平,堂中才无一人出声喝止她嚣张无礼。
若再继续为难这位,恐会引起公愤。
庄主再不耐烦,也只得摆摆手放她回去。
等夏司辰走后,堂中才渐渐喧闹起来。
大多都在指责夏司辰嚣张,不把庄主放在眼里,也有几位老人仗着辈分高,对二庄主见死不救之举颇有微词。
二庄主在那叽叽歪歪半天,也没能站住理。
庄主长长叹了口气,看来她真是老了,不但功力大不如前再难以武力威慑他人,连与自己患难与共的老友们也生出了异心。
看着吵不赢还嘴硬的义女,她心中渐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
“枭儿,我累了,扶我回后堂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