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天墉城少主、南云行宫的主人,身边十多暗卫守着,居然也会在睡着的时候被人掳走……
江柔紧盯着对面那女子,企图用眼神逼她先开口。
他沉得住气,对方也不肯认输,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熬鹰似的耗了一宿。
天快亮时,那人伸伸懒腰便踏水而去。
隔天一入夜,踏水声渐近,江柔听见动静,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他被饿了一天,心情极差。
可那人只到船头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江柔瞪大眼睛,这就……就走了?
第三天听见踏水声渐近。
江柔再没了矜持,努力朝船外头呼唤:“壮士,咱们有话好商量。”
那人轻飘飘的落到船头,笑吟吟道:“那正好,我有笔交易想同你做。”
“不管什么交易,我都答应你,总之先给我口水喝。”三天滴水未进,江柔嗓子都哑了。
一柄剑先摆到他眼前,随后那人躬身入船,半蹲着拧开水壶往他嘴里灌。江柔大口喝水,余光却紧盯着那柄通体透明的长剑。
“这是……神兵?”
“公子好眼光。”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同你的交易,便是想用它换一人长安。”
那日夏司辰发现宁珏袖口下有鞭伤,猜到是客人所为,她本想出手教训那人,又恐惹出祸事反倒连累宁珏。
思来想去,还是得从行宫这边下手,所以才找机会绑走江柔。
待江柔吃饱喝足靠着船休息好,夏司辰也将船划到了岸边。
请人上岸,并双手奉上无尘剑,她退后一步拱手道:“公子,先前多有得罪,但希望你能体谅,我并无意与你作对。”
江柔握剑朝旁一挥,斩出一道浅薄的蓝色剑气,确认神兵无疑。他有些不解:“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也不怕我反悔?”
夏司辰绕到他身后,握着他手腕运力朝一旁小山斩去,白光一闪而过,小山直接被削掉大半。
“ 我相信公子是守信之人。”
“……”这话实在令人无法反驳。
江柔很郁闷,抬头望向夏司辰:“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宁珏不再接客,就算行宫之主不再是我,我也会想办法把他带走。”
“那就多谢公子了。”
呵,我还要多谢你不杀之恩呢……江柔在心里恨恨地想。
这一日,夏司辰嗖嗖几下窜上树,随后拿树杈小心翼翼捅了捅那比木盆还大的蜂巢。
听到嗡嗡声,她便一跃跳下,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背后蜂群紧追不舍,夏司辰倒是不慌不忙的辨认好路径,跑出山林,一跃纵身跳入湖中。
等到了集合点,狗蛋已经提着个大布袋等在那。
夏司辰擦了擦脸上的水,问:“拿到了?”
“拿到了,你看沉甸甸的,这回能做好多甜饼子,剩下的到时候再弄几只烤蜜鸡,嘎嘎香!”说着狗蛋就忍不住流口水。
夏司辰点点头,说得她都馋了。
狗蛋往前没两步,忽然想起来回头问她:“对了,要不要送些给你那姘头?”
夏司辰闻言笑道:“狗蛋,我给你纠正一下,各自有家室还绞一起的才叫姘头,我这种可不算。”
狗蛋挠头:“那你这种该叫啥?”
“该叫……情郎吧。”
狗蛋点点头,想想又凑到夏司辰跟前去:“二柱,我看你都好久没去南云城,你都不想你情郎吗?”
“想啊。”
想到宁珏,夏司辰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
见他安好,内心就已经很满足。
她也不晓得,这是喜欢,还是单纯的自我感动。
“不过想也没用,不如想点实际的事。”
“那什么是实际的事?”
“比如今晚吃什么。”
“啊?”狗蛋不解,“上次你还说要考虑出路,怎么又变卦了?”
“刚刚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想过了。”夏司辰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可能去别的城谋生,也可能去云朝之外的地方做生意,或许还会去北面参军打仗,暂时我也说不准。”
“打仗好啊,二柱,我要去!”狗蛋两眼亮晶晶,拎起布袋呼呼抡了两圈,“哇呀呀呀……有机会定要让那帮蛮贼尝尝我开山拳的厉害。”
“好。”夏司辰轻笑。
本以为狗蛋这种憨厚性格肯定不愿意走远,没想到一提到打仗她倒是挺热血澎湃。
这倒是意外合了夏司辰的心意。
她其实也更倾向于去边关打仗,毕竟比起种田经商,她们还是更适合打架啊。
下午,军事陆师仪破天荒的登门拜访。
“军师~喝茶。”
“军师,这是刚出锅的小甜饼。”
夏司辰看狗蛋忙里忙完的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以前都没注意到,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狗蛋喜欢听故事,而我恰好擅长此道。”陆师仪仿佛会读心,开口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狗蛋也捧场道:“军师,上回你讲的回魂桥,最后那乐师等到陆娘子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说与你听。”陆师仪吹散了浮叶,斯文的喝了口茶,道,“今日我有正事找二柱商议。”
狗蛋忙道:“哦哦,那我不打扰你们,我去外面看着。”
“如此也好。”
喝过茶,也吃过甜饼,陆师仪往椅子里一歪:“唉,装得我好辛苦。”
噗,夏司辰喷出一口茶来……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军师。
短暂沉默后。
陆师仪看向她,闲适道:“以前我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你,或许是我眼拙,竟然看走了眼。”
夏司辰挠挠脸,有些难为情:“军师勿怪,以前我确实在混日子……”
陆师仪捧起热茶老神,朝她眨了眨:“说起来咱们马王庄,以前的日子当真安逸,庄主实力强,庄众也都是一条心,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唉这二庄主现在是越发走偏,我劝过,她是半点也听不进去。”
这话夏司辰不好往下接,只能跟着点点头。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到了这种时候,我也得物色下家咯。”
这话听得夏司辰一怔:“军师要走?”
“不错。”陆师仪道,“虽然我这人野心不足,贪图安逸享乐,但眼下的马王庄已非是安身之所,走出去,见见外面的天地,也是不错滴。”
“外面大千世界,有机会自是该去看看……”夏司辰心如擂鼓,眼下她正是迷茫,不知前尘在哪儿。
假如她能得到这位点拨一二,想来定能拨云见日,走出迷途。
可就像军师说的,往前两人几乎没什么接触。
夏司辰还有些犹豫。
陆师仪又塞了口零嘴,满足的眯起眼睛,“狗蛋手艺不错。”
“……”
夏司辰扶额,她怎么把狗蛋给忘了……也不知那家伙被军师套出多少话去。
“那么我想问问,军师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陆师仪冲她眨眼道:“那知道的可就多咯,比如你在南云行宫有个情郎,二庄主之前稍微提起过,我便往下打听了一些。听说他叫宁珏,原是前什邡城主长子,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宁玉。其他事太多暂且不提,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夏司辰被勾起好奇心。
“在什邡城主出事前,宁珏曾与人私定了终身,不过自宁家出事后,那人便与他划清界限。当时宁珏本可以在家臣的协助下,逃出云朝,奈何年少无知不知人心险恶,也听不进去劝,最后还是奔着那昔日良人而去。”
陆师仪一脸八卦道:“结果你猜如何?”
回忆起宁珏此时的处境,夏司辰嘴里有些发苦:“他被背叛了?”
“非也,那良人为救他……死了。顺便告诉你,死的那位名叫江琴,曾是天墉城少主。不过我听闻,江琴是假死之计,摆脱了负心女的骂名,甚至还换新身份,如今去天都城做了上门妻。”
“我想请问如今什邡城又落入了哪家手中?”
“如今什邡城主正是江氏长女江枫。”
夏司辰倒吸了口凉气:“嘶……这么说来,好处都叫江氏给得去了?”何况她还知道,江柔已经是天墉城内定的下任城主,再加上那个上门妻江琴。
怎么看这江氏也不像好人呐!
陆师仪摆摆手道:“这些话咱们私底下说说就算了,没证据的事儿,可不敢拿到台面上去讲。”
“军师所言极是。”夏司辰嘴上笑呵呵应付着,心里却着实对江氏生出了敌意。
尤其想起宁珏在行宫遭得那些罪,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见夏司辰听得住劝,陆师仪喝了口茶,才叹道:“不过江氏崛起,对宫中江贵人而言,确实大有助益。”
“天家的事儿太高也太远,我实在管不着。”夏司辰明言,“我就想问问军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我那情郎脱离苦海?”
“这个啊……”陆师仪摇头晃脑的叹着气:“对如今的你而言,可谓是难比登天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