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一转眼就到了秋日,彼时的秋冬似乎不能像往常一样了,芣卬三十年也快要走向了尽头,如若没有预言人们也不会如此提心吊胆地度过这一年的末尾。
今日城仲一带破天荒地下了一场秋雨,街道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
秋雨将人们心中的雾霾冲刷干净,心中也因此轻松了不少。
金颖时常在蛇神庙待着,因此喻自总说她有家不回偏要在蛇神庙待着。
她正坐于主位小憩,寺庙门并没有打开,这副模样好似在等人。
耳边倏忽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并未睁眼,平淡道:“来了。”
宫皖和宫迄喑将头上的帷帽取下,宫皖明知故问:“为何不在宫中说?”
金颖瞥一眼宫迄喑说道:“宫中不方便。”
宫皖不紧不慢地把宫迄喑手中的圣旨递给金颖,“你要的。”打开圣旨,毫无意外就是赐婚圣旨,而两位主角就是喻自和裘言朝,见金颖心情不错,宫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喑儿就交由你们三人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宫迄喑站在原地。
金颖看了手中的圣旨许久才抬眸看向宫迄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宫迄喑心中默默盘算,从昨日朝堂上的情形可以看出群臣对宫皖很敬畏,但偏偏到了她与金颖私下见面却显得两人之中没有君臣关系这层隔阂,纵然宫皖能容忍臣子,但金颖这服模样却显得她与宫皖平起平坐,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你知道李郝渊吗?”
宫迄喑仔细回想了一下历史上好像确实有这个人,但是也是一个英年早逝的家伙。
她颔首的那一刻金颖眼底情绪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厌然而事情却不简单。
裘言朝回来那日正好是秋猎,而那一日他们兄弟俩好似串通好了,一位去见了喻自,一位去见了金颖。
金颖的手脚常年都是冷的,每到冬日还容易犯困。
而秋猎那日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雪,她躲在帐篷里没有出去,而喻自总喜欢到处走动,因此二人并不在一起。
当时,她趴在桌边小憩只听见帐篷外有走动的声音,她走出去就在两人要打起来的那一刻金颖看见了来人的面容,就是李郝渊。
事后金颖试探过裘言朝但此人根本不知道李郝渊回来的消息,但从他古怪的神情她觉得裘言朝有事瞒着她和喻自。
而至于这圣旨到底还是她心软了,但她从不做无用之功,裘言朝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有价值,而现在他们只是利益关系,所以必须把裘言朝捆绑在身边,所以就只能牺牲一下喻自,况且自己还可以卖裘言朝一个人情。
无论如何都不亏。
她将圣旨递给宫迄喑,笑容耐人寻味,“既然如此那臣就提前送皇太女一份大礼。”
说罢,她抬手本想将手掌覆在宫迄喑额头上,却被一道法术打下,金颖并没有生气,冲着法术来源不咸不淡地说道:“来了就别装了。”
此刻,二人眼前忽然出现一名男子,这男子的面容却让宫迄喑觉得很眼熟。
“好久不见,闻人离。”
话音刚落她又坐在椅子上,等着闻人离说话。
“你何时知道的?”
“刚刚,她们既然人是东雀血脉你可能不管,来都来就给我们的皇太女殿下送一份大礼罢。”
她笑得胸有成竹,“我可不认为你愿意让那人登上皇位。”
宫迄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着两尊神仙,现在的走向已经脱离历史了,也就是说她所知道的结局可能已经改变了。
闻人离犹豫了一会,他原先并不打算这么快就给宫迄喑举行仪式,时候未到,但是金颖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防患于未然,事已至此闻人离也只能听从金颖的话。
况且宫迄喑的生父还是一个谜,生父在东雀地位还不低,若是推算的话在东雀内部的确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看了一眼门口,说道:“你退开。”
彼时,门口的两位不知何时打了起来。
黄徘一道阵法打去,喻自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目光死死看着阵法中央的那朵花。
这家伙竟然会东雀巫术。
蛇神庙在街道的拐角此时并未有人经过,如果有人看见就很麻烦了,黄徘的法术在靠近喻自的前一刻顿时破碎。
霎时间,他差点把“不好”两字写在脸上了。
这情景就连喻自也愣了愣,趁黄徘还未反应过来时施法,再次睁眼黄徘已经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时一片竹子。
此处是城仲与东雀共同的领地。
她随便施法没想到就被带了一个旮沓。
北朝并不像表面上看着平静,背后牵扯的四族斗争,皇位,以及宫氏长久以来的秘密,都成为了北朝混乱的火绳。
而前面就是北朝地下黑市了,许多流民百姓在此卖命,这卖命是字面上的卖命。
就比如黄徘他买血求法。
东雀族的血脉并不平等,因而有的人连最简单的巫术都不会,而有的人在东雀族身居高位却无视百姓苦难,所以黄怕的法力就是由法人低微的东雀人一个又一个凑出来的一身完整的血脉。
曾经收容流民的平族早已失了初心,若是建立者知晓也寒心。
世人总说权贵者不体谅民生不是不无道理。
喻自其实是初次来此,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
黑市的布景总是让人不寒而栗,下了一场雨血与水混在了一起,地面上湿哒哒的,四周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有些地方甚至是血腥味和腐肉味一起散发。
白日里来的人很少,此时也只有喻自一人。
转角的山洞洞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得很直白——东雀。
她看着牌子愣了好一会,也不知是不是在做准备,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身后的老板见到喻自走进去刚想阻拦就被黄徘捂着嘴抓了起来。
见到黄徘身后一群人也不敢动。
山洞里面有老有小,有的看着在东雀地位不低,看来一些被拐卖的人都在这里的。
曾经有大臣上书想把黑市一锅端了,但当时收到了城仲族长和东雀长老的阻拦,因此也被搁置了下来,而现在确实有必要。
说到底还是君臣治国不力却让平民百姓承担了这痛苦。
权贵者身处高位是为让更多人站立于未来,而不是让其跪着仰望自己。
彼时,喻自的脚踝忽然被人拉住,俯首一看,她以为已经死了的人现在却看着自己,手上的力气不大,喻自也没有挣脱,她其实不怎么会说话,“……”
他的声音很小,得仔细听才听得清楚。
“殿下……救救我们罢。”
她听见这话时其实不想承认,但看着他们的痛苦她也不敢逃避。
黄徘躲在洞口听了许久才听到很弱的声音。
“好。”
来不及细想他指挥身后的侍卫冲进去,自己继续躲在此处观察。
山洞里的对话只听得见喻自一人的声音,在蛇神庙前喻自也没有施法,但就是这样他下的死手却不攻自破。
她八岁时被喻家收养,也就是芣卬十年,在这个时间能对上失踪的人也只有她了。
那么也能解释了,真是好巧不巧遇上一尊大神。
倒是忘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自芣卬十年以来就一直在寻找她,若是把喻自交给那二人岂不是大赚一笔。
就在黄徘如意算盘打得哗哗作响的时候,洞里猝然飞出的人将他拉了回来,转头看见一群人倒在地上,他心中不仅捏了一把汗,这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强悍。
此刻,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阵法正向下掉落,黄徘想当即撒腿就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而喻自在快要走出山洞的那一刻被人拉了回去,天空中的阵法也消失了。
“裘言朝你发什么疯?!”
“你现在把这里一锅端了没有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裘言朝直接拉着喻自走向山洞的另一边。
山洞的另一边也是通向竹林,而这边好像属于东雀领地。
“你放开我。”
说着喻自就要动手,竹林中却缓缓走出一人,喻自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连挣脱都忘了,但裘言朝却放开了她。
李郝渊!
喻自嘴唇微颤,半天说不出一字,上次这般紧张还是和裘言朝重逢的时候。
来人明明和他们一样的年龄面容却更显沧桑,再次相见恍如隔世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妹妹,好久不见。”
依旧是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
但她却不知该如何接受一声妹妹,当年他明明已经死了,她亲眼看见的,而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还叫自己妹妹。
冷静下来,喻自淡然道:“你不是死了吗?”
裘言朝不由得咳嗽了一下,这情景简直与他们重逢是一模一样。
夜晚
冷寂的皇宫中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二皇子回到寝宫,打开门里面昏暗暗的根本看不见,但他常年习惯了这种环境,因此坐在凳子上的人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宫迄喑的面孔瞬间在黑暗中出现,“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宫迄喑,亲爱的哥哥。”
二皇子跨过门槛伸手将背后的门关上,看来他今日放出的消息已经把幕后凶手引出来了,但不一定是她。
“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猜。”
此时,宫迄喑的寝宫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昏暗的睡房内忽然蜡烛忽然燃了起来,宫迄喑正坐在来人面前。
她举起双手好似在欢迎来人,笑道:“Surprise,my daddy.Long time no see.”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来人紧紧看着宫迄喑,如果他面前的人是宫迄喑那么二皇子那边的女子又是谁,整个皇朝能瞒过自己的人屈指可数,而面前这人绝对是宫迄喑。
“先别担心自己的棋子,作为我名义上以及医学上的父亲即便我是个不孝女也要提醒你小心一点。”
说罢,宫迄喑一挥手连门带窗户都关上了。
来人抢先出手,一道法力袭去宫迄喑毫发无伤。
“你当真要依靠她?”
二皇子这边已经归于平静,“宫迄喑”从宫殿中走出,转身看着没有尽头的宫道。
脸上倏然落下一点冰凉,此刻她才意识到下雪了。
这个季节下雪可真是荒唐。
她张开手掌,手中瞬间出现一柄弓,咻的一声法力化作三支弓箭向屋顶上的人射去。
那人却抓住弓箭,弓箭在她手中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二人腰间的玉佩同时发出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