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日升的时候,九霄云殿内空无其余神仙,仙帝给烬辞戴了及冠的发冠后,两人对视,殿内安静地像死气沉沉那般,似乎有一方在表达着我对你无话可说了的意思。
储君的及冠礼就这么草率地进行完了,烬辞在仙宫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涅桓宫。
涅桓宫,凌沧殿内。
书案上的两幅画,其中一幅画的是年少时的紫奉,烬辞记忆里都将她忘得差不多了,不知当时为何就画了出来,很莫名其妙,作画的时候也就一般般。
他将这副画用仙法隐身了起来,往酒具里倒了一点茶水喝。
另外那幅,烬辞画出了归庭君大概的形象,说话的举动与一颦一笑,他感慨,倘若记忆再能想起那么一点,确保是不是倚清宫的大殿下,简直易如反掌。
可惜没有倘若!
下一秒,殿外到殿内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烬辞一听这脚步声就知是谁了:“华姐姐。”
屿华刚进凌沧殿没几步,就闻到了茶香:“没想到华槿天尊最宝贝的徒弟,居然爱喝茶修炼。”
华槿天尊喜爱喝酒修炼,众仙皆知,烬辞此举,屿华大为震惊。
他虽用仙法隐身了那幅画,却被屿华的火眼金睛看到了画中仙子的铃兰花发簪,忆起当年道:“我知道你画中之人是谁,她很小的时候,是我救的她,还好及时得救,她脑子里仅仅受了点创伤,反应比旁人迟钝。阿七,可要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她是谁。”烬辞有一丝丝的不服,却无可奈何,只能以感叹的语气道,“不过,知道与不知道又能如何?”
他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然决定与未婚妻过一辈子了,哪怕是坐在那恍如冰天雪地的位置上,过的不快乐,也是宿命了。
烬辞不再想其它事,回过神来:“华姐姐来了,商议大事要紧。”他毫不犹豫放下酒杯,认真道,“我的隐身术,在年少那时,无任何修为的煦柔长公主察觉不到,实属正常,可如若有人修炼了凤羽一族的至高剑法‘长吟’,也察觉不了,这是为何?”
自从那天离开魔界后,他将这件事深刻记在脑海里,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屿华思虑片刻后,才道:“若我没有记错,那应该是最初版的凤羽长吟剑法,未修改过的。”
“最初版?”烬辞疑惑,从未听说过。
“最初版的长吟剑法,绝不可以修炼!若真的修炼了,越修下去,只会被长吟剑法迷惑心智,吸收修为,导致修为越来越低,会自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屿华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也就说通了,归庭君那日的语气为何会心急如焚到至极,控制不住自己。
烬辞坚定道:“如此一来,仙魔两界大战,仙界势在必得。”
“我竟不知,阿七会未卜先知之术?”屿华问道。
“我那日去魔界寻觉非花,无意中听到了,煦柔长公主与一个不知是何身份的归庭君商议。”烬辞重复了归庭君那日讲的话,“仙魔两界大战为借口,为假,实则诛杀储君,破封印放妖帝才真,到那时,涅桓储君一死,仙界必然大乱,界不可一日无储,理应立长子为储。”
屿华佩服:“不愧是最初版,迷惑心智都到如此地步了。”
烬辞道:“归庭君不止是冲着仙界储君之位来的,还妄想控制妖帝郡添!”
“可笑至极!”屿华不屑一顾。
当年,枥兰司君付出了惨痛的永世不得再投胎的代价,才仅仅将妖帝郡添重伤而已,即便是如今天赋异禀的屿华,也不敢说出如此狂妄自大的话。
“归庭君在仙魔大战那日,你我自然就知是谁了,不急于这一时,现如今最重要的是,需要华姐姐在那日,加固妖帝郡添的封印,并与魔界的九大长老一决高下。”这个计策,烬辞在清昱宫那时就已经开始策划了,“想必华姐姐,从前偷学过不少的封印之法吧?”
“看来师父什么都告诉你了。”屿华不感到意外,“你继承四大天尊的位置,负责封印,而我负责枥兰师父的位置,是打架的那一个。”
他不语,点了点头,示意说得很对。
屿华担忧道:“我可以诛杀魔界的九大长老,但你确保能诛杀得了魔帝?”
烬辞非常确保:“华姐姐大可放心,未将妖帝郡添灰飞烟灭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死的。”
“阿七,大事已商议好,既如此,本尊也不逗留在你这涅桓宫了。”话落,屿华转身离开。
烬辞道:“华姐姐慢走。”
屿华刚踏出殿门没几步,就听到了左边远处喊的几声如猪似的救命,笑道:“阿七,你这涅桓宫可真热闹,本尊才第一次来,未踏入殿内的时候就有九次听到了这个声音,看来,瑾诺公主非济君侍候不可咯!”
屿华在与烬辞谈话之时,好在提前用仙法将整个凌沧殿外的声音隐藏了起来,不然就会被外界吵得震耳欲聋,听到的不止,刚解开隐藏仙法的这一句“救命”了。
她内涵到位,烬辞听懂了她是想说济君侍候,在自己回宫的没几日就成了姐夫?
及冠之日?长姐大婚?喜上加喜?!
*****
凌沧殿外不远处。
济凝不断地追着他,虽然很累但仍不放弃:“济君……济君……”她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语气温柔道,“济君……济君哥哥,你莫要跑呀!本公主有这么可怕吗?只是想找你帮个小忙!”
济君小声嘀咕:“这种借口都烂大街了,就不能想点新奇点的?”他也停了下来,往后看了一眼,“这瑾诺公主,怎么一次比一次跑得快!”
他根本想不到,这看着弱不禁风的脸蛋,竟会跑的如此之快!
“我靠,又追上来了!”济君急忙跑。
济凝在今日日升之前,特意用奇门法宝穿进涅桓宫,瞬移到他的寝殿内,理直气壮站在他面前,大声表白。她此举,济君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在开玩笑,岂料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将他带到祁楚宫,绑在床榻上试图霸王硬上弓。
济君的修为不低,济凝靠一堆法宝困不住他多久,因此没有得逞,故而才急忙追来涅桓宫,想要再次绑回去。
两人一直围着凌沧、颜沧两殿转圈圈地跑。
她追,他跑,他插翅难飞……
她要追到他不跑为止……
没过多久,济君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停了下来,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道:“瑾诺公主殿下,强扭的瓜不甜的!”
这话济凝听着不乐意了,反驳道:“强扭的瓜甜不甜,你说的不算,本公主说了才算。”她霸气喊道,“你的名字有济字,我也有,咱们就是天生的一对儿,谁来都拆不散!”
烬辞本来是不想管这件事的,奈何她的声音实在是震耳欲聋到至极,吵得宫内的侍候们都围观看戏,他不能不管了,只好从殿内出来。
他严肃且坚定道:“长姐,莫要再胡闹了!不然涅桓宫以后的门,不让你进了。”
济君终于等到救兵来了,急忙躲到他身后:“殿下。”
“烬辞,你让开。”见他不让,济凝可怜兮兮解释道,“本公主没有在胡闹,只是想找济君侍候帮一个小忙。”
烬辞一口拒绝:“不让。”
济凝霸气道:“烬辞,你听好了!他,济君,可是你未来唯一的姐夫。”
济君叹了几口气,无奈道:“瑾诺嫡公主殿下,你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小的侍候呢?”
“长姐,你自幼便有仙后与勤学宫一众仙君教你诸多的大道理,想必也知,强人所难这四个字吧?勉强别人去做,不能做且不愿做的事情,有意义吗?”烬辞的大道理头头是道,“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番话济凝一听,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就快要泪流满面了,待在原地不知所措,许久才回过神来:“我与济君相识已久,不相信他对我没有半分感觉,何况,我只想与心悦之人在一起,也不可以吗?烬辞,你可知,何为相思之苦?”
“我……”烬辞竟无言以对。
济凝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你自然是不知何为相思之苦!毕竟,身为仙界的储君,本就不该,不配有情爱。”她转身离去,还是用跑的。
躲在他身后的济君,不忍心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也不敢出来给她擦眼泪。
烬辞不知所措,奉劝道:“济君,长姐可能会有段日子不来涅桓宫了,本君不妨给你放几日假……”
“殿下……”济君慢慢吞吞地语气,一时之间不知该拒绝好还是不拒绝好。
烬辞看得出来,他若是不喜欢,就不会这般犹犹豫豫了:“那就说好了,四日假。”
济君内心沮丧,表面看不出来半分,拒绝道:“不了吧!瑾诺公主殿下金枝玉叶的,一哭自然有一堆人哄,根本无须属下去。”
实则他是很想去的,怕就怕一去不复返,像今日被绑在祁楚宫那般,换上婚服与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