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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冰去世

    仙国。京城。这日,因近期来家里问药的客人骤然增多让玉冰警惕,便欲去专门运货的熟人那里打听消息,不想路上轿子翻了。有轿杆的支撑他没伤着,就后仰了一下,稍许明白是发生了地震,便急急转去豆腐店,看他们没事儿后才喘了口气儿。

    是海底震动引发海啸——他听老人们说——每隔几百年就有一回的。京城只轻微晃动问题不大,但海中的薄岛就严重了。家豪赶去那儿,看到山垮房塌,码头光秃一片狼藉。好在此前下了几天的大雨山里没人,又逢晚饭时间大家及时逃出便没多少伤亡,可房子是要不成了。就一句话:薄岛又回到了它原始的状态。

    人们纷纷离岛暂避,只老岛民们又如从前一样去垒了简易棚子。

    “先生,没事儿,咱以前不也这样过的。”他们还安慰他哩!

    “……好。”

    景程回国主持大局。他不燥,只淡淡先把皇亲富贾们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儿,让他们出钱重建,说以后有红利;也可减少一些杜家名下的股份,以平衡他们一直抱怨杜家太过有钱的心理。于是众老头就去考察了,发现一片烂滩简直是无底洞,就回对他说可以捐钱但分红的事儿就不想了。

    “还是交给家豪,大力扶持!”老皇帝说。内阁便迅速制定出重建计划。

    景程看着上来的贴子,最后还是老难题:没钱。

    “我必倾尽家当的!”家豪表态。最后国库应急、杜蔡家族、民众捐款三方汇总后硬件是差不多了,但没人工。国库下拨有限,便有臣子说要不向外借些,以让工程进展顺利。明儒便告诉家豪若那般未来会在码头和生意上被人情左右,家豪就拒绝了。他想了一个法子让明儒去向皇帝和景程进谏,接着一纸通文发放到全国各地:请全国男丁参与重建,三年后付账五十两,但不可带家眷且他们要自带工具和解决吃住。

    自然没多少人来,来了的也就不计较那五十两的有无了。他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像军人一样背着被褥锄头、身垮装有熟小米的麻袋、手执锄把地赶来了。

    玉冰将他们登记入册,然后秦大人根据他们的技能组队分工;岛上的妇女和小孩已经送走,此后三年,这里将进行军事化重建。

    “老爷——”豆腐店,珍遥和招娣也给家豪收了行李。“我当然要在的,没事儿。”家豪说。“你们俩就好好在家,不用担心我。”

    “老爷可要常回来呀!”招娣说。

    “会的。”

    晚上招娣看到珍遥把自己的首饰包得仔细,其中就有婆婆给的首饰。“大姐,你这是干嘛?”她便问。

    “东家粮店的太太一直心仪我这两件首饰,我想卖给她换一些钱出来,应有两万两银子呢,有备无患嘛。”珍遥说。

    “可这是娘送给我们的呀。”招娣惊道。

    “没事儿,我能做主。”

    招娣沉眉。“还是别吧,大姐。咱左右不缺这点儿。我也不想让你去看别人的脸色。”

    “招娣……我没关系的。”

    “不卖,快收起来!”

    “……好吧。”

    次日吃过午饭招娣就去了典当行。

    “二太太!”那典当行老板还是她家的熟人呢。招娣取出她的玉镯。“看看,能换多少?”

    “这……”那人吃惊:到这田地了。

    “我需要钱。”招娣说。

    老头想了想。“那您需要多少?”

    “最低五万两。”

    “太太,可它不值这么多啊!”

    “我知道。”

    “……好吧,我给你。”那人还是给她制了银票。“给!”

    招娣取过看他一会儿。“留着,我要赎回的。”

    “好。”

    她走后老板娘来瞧了瞧。“……老爷,你说那杜家还能翻身不?如果不能,那你不亏死。”

    “不会。”那人说。“镯子你好好收着,不要戴哈,以后招娣会加价赎回去的。”

    “可我听说上岛了几十万工人,三年都没工钱呢,还要自己搞吃住。”

    那人取了印章。“知道。我出去一下。”

    “干嘛?”

    “去买粮食。”

    “什么呀?”这女人嘴不严实,又有别人求自己的虚荣感,不几天珍遥就知这事儿了。一日她将镯子还给招娣。“大姐——”

    “不都说了是我们的聘礼,不能卖钱。”珍遥说。

    “那你哪来的钱?”

    “你甭管了,我的也在呢。”

    招娣突然想起前两天钱庄的人来过家里。“大姐……”

    “好了,是家里的哥哥接济的,给咱儿吃穿用的;还说不让咱俩做豆腐了,所以你的镯子就给你赎回来了。”

    招娣没多想。“……那没为难你吧?”

    “没有,可胡乱也要加一点去的。招娣,那你手上的钱就给孩子们分了。家家业大,可别让她们紧巴巴的,其他就不要多说什么了。”

    “好的。”末了珍遥也让芳菲和莲薇各拿了些去。

    岛上,家豪每日都去看工程进度。那到处稀烂不说,每看到垮塌的心血他就会难过,急躁而焦虑。

    “大哥,这些都是有计划的,且听说殿下对这次重建有新改动,不能着急。”玉冰看着揪心。

    “我知道。”他说。

    “要不你回去吧,我看着。等修得差不多我回来告诉你。”玉冰又说。

    “你是怕我看着难受吧。”家豪看他。

    “可不嘛?着急上火的伤了身子。”

    “是啊,二叔,有三叔和德旺他们在您不用担心的。”玉笙也说。“还有秦大人,他可是非常严格的。你这又不管钱又不管人的,还是回吧。以后修好了,您操心的事儿可多着呢。”

    “可我总不放心,怕哪里有马虎。”家豪说。

    “不会,有我呢!你就回去好好思量怎么赚钱就是了。”玉冰便道。

    “二叔……咱家现在应欠几万万两了吧!想想就怕人呢!”玉笙笑一个。

    “哈哈,”玉冰也被逗笑了。

    那人想了想他在着的确没用还添乱,就回了。回家呆了几天无聊,一日他便去玉笙的库房走走,看到桌上有一盆攒下的小料,就自然地拿起刻刀来……玉笙回后看了他做的一颗迷你珠子,心里连连称奇。

    “二叔,这种小料也能做出那么好的嵌珠?”他拿着说。“这也太精致了!”

    “这是最普通的。”家豪说。“镶在金簪、凤冠、帽檐腰带及挂件儿上的翠珠才是讲究,要最好的料!”

    “对。”玉笙便去取了两张彩色图纸。“二叔,您瞧,这些都是我推了的。——不敢做。”他递去。“你看这枚簪子,要全翠的!全翠!这个呢,要全冰种,透亮!可簪头上的攒花儿难得很呀。”

    “也还好!”家豪看了说。“那你有料不?”

    “有几个,水色还行,所以我怕做坏。”

    “你拿来吧,我看看,这左右也是闲的累人。”

    “好。”玉笙暗里观察了他几回,没有什么。

    一年后,远在外地培养重孙儿的的老左头收到一封加急密函。他快八十岁了,还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角色,却被这惊得不轻。一个午夜,老仆提着灯笼引路,带他进了一个山洞……

    一路上灯没有熄,可见空气是通畅的。迂回的绕行了些弯曲小道,他走进一间屋子……此时天将肚白。由外俯瞰,那屋子竟在一座绝壁的中央。壁边凿有窗口,上不着天下不见地。屋里,一灰衣老者正在里面坐着,透过窗户欣赏天明。

    闻得脚步声他转过脸去,额头的豹纹显得谨慎。看到来人是老左头便邪笑一个。

    “想说就说出来吧,大巫师,”那人对他说。“我老了,而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情么?”

    “要送我了?”那人说。

    “不,是放你走。”老左答道。“我的任务终于全部完成了!”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天机说的没错儿,你的孙子的确邪恶;还有你妻子,她不但违反了约定,还告诉了他所有的秘密。”老左笑道。“所以你不该走吗?”

    “可她们在沙漠,根本没有能力……”那人说,但见老左头一个眼厉。

    “……她在海上。”

    “……不可能!……除非,”

    “他在摩卡,而即便这次他不出海你妻子也要找来了。我年事已高没多少日子了,可这件事一定要办好。”老左黑脸。

    “……我不会伤害她们的!不会!”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老左头出去,便又几个人来将那人拖走了。

    摩卡港口。入夜,码头村庄一寒碜破旧的小屋内,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正往一个陶盆里扔去一把药草。药草燃烧发出奇怪的香味他便闭目冥思。

    一个围着面巾的老妇无声来到门前。 “……糖!”一会儿青年说,嘴角露出笑容。

    老妇进去向火盆洒了些水,年轻人便睁开眼来。“……奶奶!”

    “我们的钱很多,你缺什么吗?”她问青年。

    “奶奶,我只是……想试试。”他说。

    “我告诉你一切是因为你迟早都要知道,而不是让你用来找麻烦的。你这样会闯大祸的。”

    “我只是好奇。奶奶,您知道吗?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或许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你最好就此打住。还有,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去哪儿?”

    “去沙漠。”老妇忧虑地看他一眼离开。她回到自己的屋里关好房门,也往一个陶罐里丢进几个药草,然后取下面巾,露出面部的斑纹来——是个女巫。

    倚躺进椅子里她也闭目……

    “……棉花!”一会儿她说。“……豆子……”又说。“红了!”她睁开眼来。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出了门去。

    可那年轻人已不在家里了。

    另一房间里,年轻人已被打得半死……“好好想想。”一个黑衣人用刀敲敲他的头。

    “我现在推出不出来。”年轻人说。“你这样让我无法思考。”

    “那你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了糖和棉花。但是,我能推出来的。”

    “……那就给你几天时间。”

    “可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听着,我有很多钱,可以给你们。”

    “不要。”他们关门而去。年轻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凝神起来……“……是他吗?”末了他说。

    摩卡的山上。咖啡园,一个高大的汉子与一清瘦男子正在观看树上的红色果实……

    “先生觉得如何?”他问向男子。

    “还行!”那人回答。

    “那我们就去看看它的成品吧。”

    “好。”

    “请这边来。”那人竟是家豪。

    两年前,从岛上回去的家豪为玉笙雕了几个产品后正欲再回去,不想竟出海了。“二叔,二叔,”一日玉笙回家就兴奋叫着,手里提一个小布兜。

    “摩卡豆子呀!”他看了说。“对。”玉笙道。“二叔,这两天我认识了一个客人就是卖这个的。他这次带了豆子来推销我喝过几次,并看了他制作的过程,觉得挺有意思。”

    “味道有点儿苦,你喜欢?”

    “还好,可他说客人们非常喜欢。”玉笙道。“要不咱们请他帮种一块,试试?”

    “岛上?”家豪问。

    “不。他跟我说了地方让我去弄,他帮种,但条件是以后我必须买他的糖;而其实我认为他是专门来找你的,只是岛上现在种不了了。至于糖,应是他的货源比较便宜吧。现在我手头上有点钱应该够的。”

    “让我想想。”

    “好。”

    “把这个拿去弄了我看看。”

    “好嘞。”

    那老板便将豆子制作成粉末让玉笙带回,还带了牛乳。大家伙儿饮后珍遥说:“这加了牛乳还行的 ;老爷,我看可以。我还要入股。”家豪听了发笑。“你呀,是怕他钱不够要帮衬吧!”

    “不是,我真要入股。”珍遥说。“我出两万。能种多少这豆子树啊?”

    “你觉得呢?”

    “便算二两银子一株吧,一万棵!”

    “差不多。”

    可明儒去打听后来说地买不着了,只能租;且户部还不说租金多少,只说当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还亏损也要支付三成。“先生,鄙人说什么都是空话,您只有亲眼所见才能识得它的魅力。”那豆子老板看他迟疑。

    家豪想了想。“那看来我得去看看你的摩卡林子了?”

    “还有糖蔗和棉花农场,保证让您满意的。”

    “……玉笙,那我跟夏先生去瞧瞧?”家豪便对玉笙言去。

    “不行。”玉笙反对。“您身体受不了。”

    “玉笙,我可是做生意的,有最大、最好的船和最多的码头档口。”夏老板便说。“我还有几万工人,还不能保证先生的安全?”

    “就是。”家豪也说。“就这样吧,我跟夏先生去看看,你在家照顾婶婶们。”

    “可——”玉笙无奈,他知道那些产品都很吸引他。景程自然派了一队人跟去的。

    黑皮肤大个子的夏老板回时船队装满了麦子。天气柔和航线熟悉,几月后他们就到他的第一个农场:棉花和甘蔗。虽还未到收获的季节,可家豪还是被那望不到边的庄稼地惊着了:如此才是种植呀!随行们也如饥似渴地去求教他们的技术。

    “是气候!”夏老板高兴地对他摊了摊手。“稳定的气候。”

    “很不错。但种植小麦就干了,对吧?”

    “是的,先生,为此我才要玉笙跟我买糖,您可无论如何要答应呀!”

    “那棉花呢?老夏,我们也很需要棉花。”家豪说。“你便宜卖给我吧!”

    “棉花不行,已经专供了。”老夏摇头。“且我的客人那儿是冰雪覆盖的冬季,不能马虎的。”

    “哦……好吧。”

    “但我可以买你的茶。”

    续聊间家豪了解到他其实只是最小的股东,还是空股——谈成生意后的报酬积累吧。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攒呗。”老夏说。“因为我语言的天赋得了不少的生意,所以这次和您的生意成后我就有土地了。那些档口也全是我的。”

    “好。”家豪说。“生意嘛,诚信简单就做得下去,也一丝不能马虎。”

    “是的,先生,这也是东家信任我的原因。”

    “老夏,可我觉得你的优势更在于中间商啊,为何还要做农场呢?”家豪又问。

    “您说的对。但中间会有一些不可抗拒的状况发生,如天灾、交流等导致的一些诚信失约问题——这也是我在学习中遇到过的,甚至一笔生意就会破产,所以有自己的农场心里有底。”

    “原来如此。”又行了几月他们去到咖啡产区。摩卡港。入秋,山林里一园园的咖啡树即将进入收割季,茎条上密麻的果豆已从青绿变成红紫,有的还重得垂下;已有工人挎着背篮在拣选性的收割。

    家豪和众人便看了那采摘、晾干、去皮、打粉、过滤冲泡的过程。闲间他又去了酒肆饭馆茶楼餐船,发现人们对它的喜爱就像他们对茶一样的热衷。

    “不错的!”他不由说。

    他这里满心喜悦,远处的老左却快要哭出来了。仆人在旁一边给他煽着扇子一边安慰着。“老爷,奴才可从没见过您这样!”仆人说。

    “我很着急。”老左道。

    “可皇上的病已经好了,怕什么呢?那巫师我们真不能动吗?”

    “不能。当年他爷爷功绩很大,所要的就是不能动他的子孙。”

    “可他的孙子是我们的麻烦呀!”

    “那也不能。”

    “那……咋办呢?……就不管福星了?”

    老左吓得跳起。“……滚,快滚,你个死奴才!”

    “是!”

    几天后老左头去了鬼洞。一个房间里,墙壁挂满了八卦、星空、书法、棋盘等手绘的图形,一个小孩正盘腿坐在地上一块毯子里背对着他。

    “那件事儿我知道了!”一个稚嫩又冷漠的声音向他而去。老左头抱拳低首。

    “此机会甚好,便能看出众者之心。”声音接着说。“那么就分三步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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