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

    正扬凝重,神色悲戚。“老铁,他……是我远房的大哥。”

    “那你咋不早说?”老铁叫道。

    “是大哥不要我插手,要自个儿去找你。我想过你那里也不会出什么蛾子,谁知就……”

    “……噢,扬,那这太不好了!是老贤救了我,而其实我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跟你几年了,为的就是今日——你致仕这一天。他保护你,是因为你有才学,有专攻……”

    “……可我没有。当年他跟我下跪我还嘲笑他,说你们不是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么,可他却说拜师学艺理当如此的,我就让做了我的随车奴。而其实我真没什么可给他的。”

    “少来。先说说这个爆炸是咋回事儿?”

    老铁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但会弄清楚的。我致仕了,手头的活儿刚交接好,本来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你知道我是个矿石采购商,怎么着也能落几个子儿,所以我给伙计们散了;老贤没要钱,那么我想他要的应是便宜的进货渠道。——也算小事儿,就给了他几个。事情到这儿本就差不多了。我让我妻子带着孩子们先走,但因为带着钱不能大意,孩子们就随后跟我。但在离开的前一天老贤告诉我我可能有危险,就……”

    “少来,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知道多少你心里也有数。”正扬说。老铁看他。“可我致仕了呀!”

    “那又如何?”

    老铁耷首了会儿。“……是的,那又如何呢?……那天我们就去码头点货,而其实是为了让我先走打的幌子,于是我随他船去了摩卡港口。——坦白说那时我觉得这仍是多此一举,可他坚持要这么做。后来孩子们上了船也从舢板转移了。……扬,我承认我心虚过的,只是不愿接受,后来就知了船爆炸的消息。”

    正扬心情沉重。“不多说了,你在这儿等我。”老铁又道。正扬疑惑。“等着。”他出去了一个时辰多回来,还带了些金条。“埋地里的。你拿着去摩卡的教堂,带我的孩子走吧。钱不多,你看着办。”

    “那是小事儿。那你呢?……别死啊老铁,你可是我大哥用命换来的!”

    “……也不知老贤还有没有……”

    “……没有。他不是海里长大的,而要让你死的人也不会允许有活物离开。”

    老铁看向窗外。“……扬,请快走吧!”正扬便胡乱取了几个条子趁着夜色赶船去了。疲累至极的老铁去杠上门就沉沉睡去……第二天乌云密布是大雨天,街上行人稀少,他睡到黄昏起来吃了饭换了衣服又出去了。

    又一个凌晨他进到家去。

    “老……老爷!”老守门人吓了一跳。老铁取出一根金条。“出海,离开这儿!”

    “是,老爷。”那人便回门房取了件大衣就出了门去。老铁便去他房里呆着……天色微明他按掉指间粗糙的烟卷上楼去。卧室床上是他漂亮的妻子,正裸露着雪一样的肩膀……

    “老铁……”她妻子猝然苏醒并在瞬间神情温柔,而接着他们竟没话说了。

    “……宝贝,这是第六年了吧?”末了老铁笑道,伸手去理着她裸肩上垂下的发丝。

    “是的。”

    “生活真好,因为有你陪着我。”

    女人下床来。“我去弄些咖啡。”

    “不用。我很累,你陪我坐会儿吧。”老铁将她拉身旁坐下。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温和。“我得出去呆一阵子,条子在哪儿?”

    “在……”女人一下语塞。“被我放去了别处。”

    “为什么呢?在哪儿?”

    她竟答不上了。“运走了,对吧?”老铁冷冷言去。女人惊目。

    “为什么?”他的手指摸索去她俏丽的脸庞;仍然——温和。

    “你知道了……”女人变下脸来,将他的手打下。“……没错儿,我接触你为的就是今日。”

    “要我的钱,我的命对吧?还有金斯……”

    “是……也不是。”

    “为什么?我还不能给你自由吗?”

    “不是那个,而是因为你是进过车间的人。你之后是金斯,他会同情我这个遗孀而重复你的老路,因为他接触的是更核心的内容。”

    “金斯是锻工是很重要,可我只是个采购商人……”

    “……伊恩维奇,矿石采购商。祖上矿业起家,家族里不乏优秀的炼铁师和设计师;在罗马受过高端教育,对矿石、冶炼、火药制作武器研究非常熟悉。”女人便说。“至于金斯,是他有才华。”

    “可我们都是合作,各自出力,谁也不代表什么组织。”老铁没有反驳。

    “代表利益,所以绝不允许出现‘三人成虎’的状况。”

    老铁便无语了。“……好吧,好吧……那孩子呢?亲爱的,那可是我们的孩子,你就忍心在船上炸死吗?还有我们的……爱情!”

    “哈哈哈哈,”女人被他的话儿逗笑起来。又肃穆:“什么爱情,什么孩子,都是做戏和道具罢了。”

    老铁彻底怒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的,道具!道具!”女人叫着笑出眼泪——她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采购了家用来上班的仆人看到了悬吊的尸体和正在喝咖啡的老铁。“去办吧:孩子们死了,太太伤心自杀,城堡出售。”

    “是,老爷。”

    几日后他手里就攥着两根条子了。“走的越远越好,让人知道我还活着你会死的。”

    “好的,老爷。那您去哪儿?”

    “我不知道,随便吧。”

    老铁揣着一包金币随意上了一艘船去,然后天天酗酒并不时换船在海上游荡起来……渐渐就成一个海上流浪汉了。后来因为酗酒厉害和营养的欠缺他患上了严重的败血症,且钱也花光;他嶙峋恶臭,面色发青,皮肤上有溃烂和皮疹,便被一艘船弃在了一个补给处。

    败血症不会传染,只看着肮脏和恶心。他发着烧,一烂滩的,不久就将那般亡了。几天后他醒来,发现身在海边一个歪破的棚子中。

    “喝点水吧!”一个汉子递过水来。是很酸涩的液体,但他饮着特别舒服——柠檬。“……铁先生!”

    “……你?”

    “俊憨。……老贤是我师傅。”俊憨哽咽道。“您不认识我,我却很熟悉您的。”

    老铁便知那事儿实了。“俊憨,可我并没有帮助你师傅的能力,更不能不懂装懂地骗他呀。”

    “我们不要什么,只是想请您去帮看看石头哪儿出了问题,因为我们总炼不出想要的那种韧度。”

    “韧度……”老铁想了想。“拿纸笔来。”他快速写下些字儿。“带着这纸条去个地方,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地址是……”

    “是技师?”

    “不,是个隐士。但他懂各种石头的质地。”

    “那他……会信我么?”

    “有这个就会。”

    “……好。”

    “你快去吧,我能行的。”俊憨便给他留了一些钱和食物。他又去了另一个岛屿,敲开了镇上一户讲究的门楣。门“吱嘎”一声露出一个女子的头来。

    “……唐人!”她说。“你是……”

    “你好……请问铁蛋儿是住这里吗?”俊憨说。

    “……谁让你来的。”

    “铁先生。”女子听后没反应,俊憨便取出便条。“有这个地址。”女子看了看。“你等一下。”她一会儿回来。“进来吧。”

    客厅内坐着一个老者,好像在饮酒。他们又说了些话但他听不懂,只依稀有他师傅的名字。“你叫什么?”后老者问他。

    “俊憨。”

    “俊憨,你要问什么?”俊憨便说了来意。

    “但这些很复杂,我告诉你你也听不懂。”老者道。“不如你带着铁蛋回去吧。”

    “你是说去……”

    “去契丹呀。哦,就是你们南方。我想即使我告诉了你你也要回去的,对吧?”

    “是的。”

    “那你就带他走吧。”

    俊憨看看四周。“那铁蛋在……”

    “就在你面前呀。”女子笑了。

    俊憨便将这个叫铁蛋的姑娘送到了京城,后他再出来去那棚子就听说老铁“死了”。

    “师傅,我又来了,这次是……冯先生问了你,我说你在外面,远着呢……”船上他默说着自己的任务,不觉眼眶又湿了。

    谍国,冬日里的雪“刷刷”下着,将御花园的矮植们都盖成了雪球。渭和坐在亭子里看着它们落下,身旁是一盆炭火。他理解贤儿,便如他所言“士兵”的身份,也知他永远就在外面了;而即便没有上次说的“作废”,这回他们也无能为力——因为仓促。

    南方。西南,恭州。气候湿润的山城冬日里寒凉沁人,因为身上的衣物在潮气的状态里被冻成了冰坨子。人们吃过午饭就往阳光下钻,欲将身上的“坨”气儿晒走。一户小宅里,梅叔和进宝在院心吃着午饭……

    “钱你算过了么?够不?”进宝问他。

    “买几块地皮还是够的,但建屋的开支就一个子儿都没有。那费用是地皮的三倍。”梅叔说。

    “准备好,过了年咱俩就去把这事儿办了。先建戏院,其他的打围墙空着。”

    “好的。老爷,那这就打算……出去了?”

    “是的,要出去。虽然我上了年纪,但我仍要出去。只是以后我们得靠自己生活。”

    “那没问题的。那两位小公子您怎么打算?”

    “我不强迫他们做什么,想干啥就干啥好了。”

    “我看大公子敦厚,适合在衙门的。小公子呢机灵。老爷,说真的,适合跟您。”

    “不,他想做个大夫,鼓捣那些针药,就不管他。这样我满意的。哦,说到这个上次细娃来跟我说你不让他学习唱戏是咋回事?怎滴,男儿就不能学唱戏了?”

    “咳,是他要唱旦角我不同意,您说唱个小生小丑的也就罢了。”梅叔笑道。

    “有什么呢?照你这么想男人就不能当裁缝了?”

    “那倒不会,男师傅里好裁缝可多的是!”

    “不就结了?孩子们喜欢就好。”

    “好吧,便就由他吧。”

    京城。临安。丹儿一行已在这儿住一阵子了。孩子们出来开了眼界,个儿长高不少,一忽儿就成了大孩子。墨砚带着永春去了徽州找米儿,她就和立夏、冬善两个孙女呆在京城。立夏性子缓,每天收拾煮饭一样弄弄还要赶黑,冬善则活泼爽利喜欢去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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