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买这多东西!”一日午后立夏看她俩回来,后面有挑夫送进一堆货品。“有合适的就备下了,回去好带。”丹儿说。那人便去细看都买了些啥。
“二姐,明儿我要去王大姑那儿当伙计了呢!”冬善对她说。“她带我,教我做买卖。”
“真的呀?那可好,反正你定不住。”立夏说。
“是的,以后晚饭就甭等我了。”
“好,回来饿了再给你做。”
“不用,街上的小点心可好吃呢。”
“好吧。”
立夏不爱上街,也不喜欢去应酬老一辈的亲戚,于是丹儿就独自出去采买。一日回来她心事重重,将钱袋放哪儿了也不知道。
“奶奶,你怎么了?”立夏担心地问去。
“忘性大了,不知道放哪儿了。”她应去。
“那就不要了。”立夏便道。“奶奶,这京城花里胡哨的可不好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比起这种闲逸,我宁愿看路上的风景。”
“那等你爹回来咱就回去。”
“好。哦,是那丫头忙吗,还是她们仨贪玩呀,怎影儿都不见一个?”
“要送药呢,地儿多。”
“好吧。”
中秋前墨砚带着那一串到了。姊妹几个虽已多年不在一起,但仍亲密无间;各自都把带来的、新买的货品拿出来分享着……最惨的是石头,所有力气活儿归他管。丹儿在厨房煮饭时,他则去打水、看火。
“石头哥,你歇着吧。”洗好了菜的秋月总对他道。“不累!”他也总说。
丹儿看着。“石头,我看呀,这次回去就能给你俩办喜事了。是吧,月儿?”
“太太……”秋月便脸红道,又看向石头……
“我看行。”石头却道。
“这才像个男儿——娶媳妇有啥不好意思的。”丹儿笑道。石头看向秋月:“秋月,你想要什么聘礼,说吧。”
“不用。”秋月应他。“只是我不想和小姐分开。小姐那么忙,没个人照顾可不成呀。”
“奶奶……”石头便看丹儿。
“有什么不成的?别惯坏了。她是大夫,要到处去呢!不过你们以后在成都也好京城也罢,她去哪儿都会找你们的。”
“那感情好,是吧,秋月?”
“……石头哥,那小姐在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吧,那些药罐子一箱箱的,老沉了。”
“好,听你的。”
这边说着要回,那边墨砚又收到信拒不开,便又带着小米赶去。他们时间多花在路上,不觉又在外面过了一个年。开春家里几个等不到他们,就收拾收拾装车出发了。
“大姐,这次跟爹出去好玩吗?”立夏和永春乘一辆车。
“好是好,就是那些大人不熟悉说不上话儿,挺拘谨的。”永春道。“以后可要带上你了。”
“我想我也会难受的。”立夏道。“不过那些奶奶们对你挺好。——瞧瞧这些东西,真好。”
“那倒是的。”
那边冬善和丹儿的车上,她也对丹儿碍口地言去:“奶奶,有个事儿我有点儿纳闷……”
“咋了呢?”丹儿到。
“……我觉得王大姑她们对我太好了,我去那儿事儿没做什么,她还给我买这买那的,一花就好几两呢。——这是为何呀?坦白说她们可不像家里的亲戚。”
“是奶奶这边的亲戚。没事儿,几个钱不算什么。”丹儿笑道。
“可也太好了吧,有点儿奇怪。”冬善发间簪着珠花,胭脂和唇色明媚,身上的衣物也很鲜艳,让她看起来光彩照人。她确实也是几个娃儿中最漂亮的。
“说了没事儿,以后让你爹多关照她生意不就行了。”
“……那好吧。这次回去我也要好好做买卖,多赚钱。买好东西。”冬善便高兴地说。
“奶奶也这样打算的。你爹和米儿不在家,你大姐要照顾我们,夏儿要管那些来往,也只有你能去做店了。”
“我没问题。”
“嗯。”车轮吱嘎中不觉又进了傍晚,便去找了了客栈打尖儿住下。
而其实丹儿心里烦闷得很……香江。寨城。进宝和梅叔办完了事儿打算去泉州时,得了贤儿的消息。他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渭和将他接走了,可听闻这事儿已过去了大半年,才沉痛地接受了现实。
既然连他也没接到消息,那家里那位就更不清楚了;俊憨回过京城,那说明是贤儿的意思。“这真是……”梅叔又惊又悲。
“……所以不出来行吗?孩子们容易吗?”进宝怔怔道。
下了一串连绵的雨,轰了几天惊雷,又一个夏天过去了。知了的“唧唧”声慢慢没了声息,早晚有了些许凉意,白天也犯“秋老虎”了;这也是水果成熟的季节,人们开始喜食酸甜清润的食物,能缓和内火的焦燥。妇女们会煮上梨子蜂蜜汤或洗一大盆水果晾着,让老人孩子们随时取用。男人们不吃水果不爱甜汤也不喜热天儿里老白干的火上浇油,于是果酒的销路就打开了来。
当然,它贵得出奇,注定是金钱的宠儿。装在那瘦直的白瓷罐儿里,和女儿红的粗犷对比鲜明。较豪放的酱香浓烈口感清润、温厚又不失酒意;有着水果的清香而又淀去了那种重涩,回味悠长。
小杰的葡萄园。早晨,镖局的一列车队已在园外候着……父女俩站在园里的酒窖门口,看着一个个胖肚的橡木桶被运了出来。稍后它们将随着马车、船去到各地的客户手中。这些货发完后附近发酵车间里酵滤沉淀好的新酒又一桶桶被送进窖中……
末了小杰下去检查了一遍。酒窖很大,温度略冷,分出了一些房间来。新酒桶有的垒在老桶堆儿上,到一定时间后会分开窖藏;小房间里则是是上了年份专门贮藏的,门口做有标注。外面,苏西在等着他……
“……‘他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我的!’”她正来回跺着步子,口中念叨着这话儿。
“……苏西!”一会儿有招呼声。是鲁特。“你来了。”她应去。“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儿。”鲁特走近说。他魁梧高大,留着胡子。
“鲁特,你还记得沙漠吗?”苏西问她。
“当然,我们不就是从那儿来的吗?咋了?”鲁特道。
“那里……好吗?”
“还不赖。怎这般问?”
“我挺向往它的,想去看看……要是我走了,哥哥不在家,以后园子、爸爸可就交给你了。”
鲁特惊讶。“你去那儿干嘛,那里可没酒那玩意儿。”
苏西笑了。 “知道的,就想去看看啦。”
“那你还是跟爸和大姨说吧。”
“好。”
吃过晚饭她便去了老颜的房子。“爸,”
“宝贝儿。”小杰在屋里应她,身旁桌上是很多品种的酒——各处“竞争对手”的产品。
“爸,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好啊。”
园里,采收过的葡萄树叶还青绿,只偶尔的棵木上有几个零星晚熟的小串;入冬后叶片们会全部掉完,只剩下光溜的杆子。
“爸,哥不在家您可有得忙了。”苏西说。
“是啊,除草、修茬枝、保根儿都得赶时间呢。”小杰说。“寒冬以前还得浇完。但也不怕,你雷叔叔他们可是很专业的。……咋啦,宝贝,你好像有话儿要跟我说。”
“……是的。爸……不过您听了会有点儿……突兀。”
“……?”小杰好奇去。
“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通灵了。”
那人听了……“没什么呀,这么紧张干嘛?”
“您没觉得……不正常?”
“这很正常,宝贝儿。”小杰笑道。
“真的?”
“当然,但你得跟爸爸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什么的,孩子——存在就是合理,这世界有异能的人很多。”末了小杰说。
“爸,您这样说我真高兴。”
“你罗伯叔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你看他不吃糖,不吃葡萄,却能对酒的年份了若指掌。——这就是一种异能。所以无论你有什么,只要不用来干坏事儿就可以了。咱不说有益,做个普通人也成。”
“也只是一些梦境罢了。爸,我不会去追溯缘由,只跟着我的内心走,所以,我可能要出去了。”
小杰眨眨眼,心里涌起不舍。“你一个人……”
“……您就当我出去旅游好了,开开眼界。”
“好吧。主会眷顾你的,宝贝儿。”
“谢谢爸爸!”
不日接她的船就来了。“妈妈,”“爸爸,”她和他们拥抱告别。
“鲁特哥哥!”
“带信儿来。”
“好。”
苏西会去哪儿呢?她没骗鲁特,就是沙漠;至于去干什么,她不知道。两个月后,她到达了摩卡。
摩卡,地名。摩卡港,世界历史上最著名的咖啡中转港口,其名此后也成了咖啡的代名词;神奇的小豆子在褪去红衣、清洗晒干、烘焙后经它中转,从海船、骆驼的背上去到世界各地;它繁华了几个世纪,后虽因种子的普及、海路扩运而冷清了些,但仍不能捍动它国际咖啡元老的声誉,因为那里有最古老而自然的咖啡种植地带。
期初为了获得这小豆子最佳的口感也是经过了很多努力的。先是烘焙:炭炉上放平底锅慢慢烘烤去,可皮黄了中间还没熟透,不成;埋碳灰中一定时间,能熟但容易污染且只能小量操作,也不好。后就有了机器:相当于现代我们手摇式的圆肚子爆米花机,旋转加热但机身不密封,网状,这样受热均匀且肉眼能看到想要的轻焙或重焙的状态。其次打粉:开始用捣碎、臼碎煮水过滤的方法,但香味没有激发出来,换成牛拉石磨后才得了细腻的粉质,口感提升。最后是煮:咖啡冷水煮开沸三十秒,牛奶煮沸离火,混合而成。
那时应就是这样吧。直到又过了百十来年咖啡引来了它的另一个超级伴侣——可可,味道才得了完美提升。
而在此之前可可已是当地一种悠久普遍的饮品。它来自墨西哥;外形像我国的大香橼儿,中间的果实像一段包谷棒子,粒子们就是可可豆。可可豆经过晾干烘焙磨碎细筛得到可可粉,或压榨得到可可油脂,由此衍生出了巧克力和巧克力酱。——将可可粉、脂末、牛奶、糖粉混合搅匀,放在锅里蒸至糊状,然后倒在浅平的容器里分形冷却,巧克力就形成了。巧克力酱则清稀一些,用于添加在咖啡里或涂抹面包。
有了这两大伴侣——牛奶和巧克力——的加持,咖啡就有了浓郁饱满的味道,也就有了咖啡文化:咖啡馆。风靡至今。
(我是饮不来咖啡的,但仍有咖啡理想:去摩卡。去咖啡馆,来一杯当日烘焙细磨的传统冰咖,长杯的。——不过我认为它将永远是我的理想了。)
几月后苏西来到摩卡小镇住下。她将再行一个月,去世界上最大最神奇的沙漠——撒哈拉。撒哈拉的面积达到了几百万平方公里,一望无际,而地下几百米处拥有丰富的淡水层,十分神奇。出发前一天她去街上采购了一些饼干旅途备用。
这里随时都很热闹,因为船多,人多,商队多。大家也会带着家眷而来。傍晚的休闲时光人们都会出来散步,去咖啡馆。苏西也去了。
她去二楼的角落位置上点了一杯咖啡,然后看着天边的夕阳慢慢落下。一会儿无声的侍者将一杯咖啡无声地放到她面前。“谢谢!”她说。侍者没有离开,她抬头。